神刀將軍(二)
樂心頭也不回,言語間不無憊懶,道:“莫不是老子放的屁是香的?要不然你這跟屁蟲怎么能從草原一路跟我到太行山?”
那人傲然道:“草原上的狼從不放過任何獵物,你既敢單槍匹馬來,就該知道有今日。夠聰明的便自行了斷,我留一個全尸?!?p> 岑含轉(zhuǎn)過頭去,目光映到來人臉上,雙手竟微微顫抖起來。
那人乍見岑含也是一愣,隨即便回過神來,怒喝道:“好個賊子!原來是你!”
樂心瞧二人這陣仗,不由得有些發(fā)懵,只見岑含一對眸子冷得滲人,對那人道:“是我。”
樂心忍不住撓頭:“你們倆認(rèn)識?”
岑含毫不掩飾眼中殺機(jī),冷笑道:“豈止是認(rèn)識,簡直是老朋友了。是么,耶律兄?”
耶律潛滿面寒霜,道:“草原上殺了我?guī)煹艿氖悄懔T?”
岑含淡然道:“他自己上門送死,怨不得我?!?p> 耶律潛怒笑道:“好得很,今日一命還一命,你也死在這兒罷。”
岑含的眼中閃過一絲痛楚,凄然笑道:“一命還一命?那我?guī)熃愕拿l來還?”
樂心本只是好奇,聽得他如此說,腦中頓時“轟”得一聲,只見耶律潛一臉嘲諷道:“你們敢來天山挑釁,就該知道下場?!辈唤淮笈痪洹拔胰ツ愦鬆敗北牡阶爝?,猛然身旁風(fēng)起,只見岑含形如猛虎,攜驚人聲勢,一霎撲到耶律潛跟前。
耶律潛雖暗中提防,卻沒料到他如此之快,猝不及防下本能地雙掌迎上,只覺身子劇震,被這一撲之力打得雙腳離地飛出七八步,方才勉強(qiáng)拿樁站住,一回神胸口竟痛麻了,不由大為震驚。
他傷勢本較樂心為輕,但大意輕敵之下,反而白白葬送了優(yōu)勢,如此一來別說以一敵二,便是單挑樂心,也沒有多少勝算。他生性雖傲,卻不蠢,微一沉吟心中已有計(jì)較。
岑含見他有退意,索性開門見山,冷冷道:“滾罷,這一下算是給你的教訓(xùn)。留你一命回去告訴耶律玄,來年春暖花開之際,我上門討他欠下的血債。”
耶律潛心中雖怒,卻奈何他不得,沉聲道:“好!只消你到時有膽子來,隨時恭候大駕?!闭f完頭也不會地邁開步子,一陣兔起鶻落消失在二人視線之外。
樂心望著他人影遠(yuǎn)去,不禁轉(zhuǎn)過頭怪道:“咱們二人聯(lián)手拿下他綽綽有余,你干么放他走?”
岑含苦笑道:“留他久一些,死的就是咱們倆了?!闭f著身子一軟,往前便倒,樂心趕忙上前扶住,驚道:“你傷得這么重么!”
岑含臉色越發(fā)蒼白,皺眉道:“先就近尋個落腳處療傷,我只怕有些不妙?!彼讲湃珣{一股執(zhí)念強(qiáng)撐,此時脫了險念頭一松,再也支撐不住,莫說是動手,便是走路都難。
樂心將他負(fù)在背上,道:“那人會不會發(fā)覺不對,再追回來?”
岑含只覺一陣暈眩,有氣無力道:“無妨。這人傲得很,既已被我拿話僵住,即便發(fā)現(xiàn)不對,多半也不會去而復(fù)返。何況咱們也不會也這兒干等著。”
樂心聽他聲音,心里更加擔(dān)心,忍不住問道:“你還能支撐多久?”
岑含緩緩道:“一日一夜還行,過了就不好說了?!?p> 樂心深吸一口氣,邁開步子道:“好!咱們天黑前出山,然后連夜趕到最近的鎮(zhèn)子,你可別先挺不住啊?!?p> 岑含咳嗽了一陣,強(qiáng)笑道:“都撐到這地步了,怎么都不能死啊......話說我真沒想到你也是被追殺來的?!?p> 樂心也笑道:“要不怎么是兄弟呢?逃都能逃到一塊兒去?!闭f著步子加快,身法施展開來,岑含頓覺耳旁風(fēng)聲呼呼,涼風(fēng)撲面人也清醒許多。
樂心嘴上輕松,心里卻打鼓,奔了個把時辰,終于尋著個山村,連忙向村民打聽出山路徑和最近集鎮(zhèn)所在,又掏了點(diǎn)碎銀子算是買了點(diǎn)吃食。二人匆匆果了腹,樂心又背起岑含一路往山外趕,仗著腳力終于在夕陽西斜時出了山,而后趁著夜色一路狂奔,趕到鎮(zhèn)子上時夜已深,人也累得氣喘如牛。
岑含心中感動,卻找不出合適的詞兒,只好道:“謝了?!?p> 樂心笑罵道:“閉嘴!留著力氣等會告訴我怎么給你治傷?!倍苏f話間找到一家小客店,樂心二話不說便敲門,不多時下來里面出來一個二十上下的青年。
樂心心中不耐,開門見山道:“兩間客房。”
那小二滿臉狐疑地打量二人一番,只見二人衣衫襤褸,不似有錢人,正要尋個借口推脫,卻見樂心自懷中掏出一大錠銀子,立馬滿臉堆笑道:“二位客官稍等,客房馬上有?!睒沸耐麣g實(shí)的背影,牙縫里不由自主擠出五個字:“狗眼看人低?!?p> 客房匆匆安排,收拾得還算安靜。
二人到此時才算松了口氣,岑含吩咐小二去拿紙筆,不多時筆墨送到,岑含提筆欲寫,不料竟有些手抖,不禁自嘲道:“混成這樣也真是夠狼狽的。”說著歪七扭八給自己開了一張方子,遞給樂心,道:“得麻煩你半夜去敲門抓藥?!?p> 樂心一本正經(jīng)地瞅了會兒,嘆氣道:“真難看,不過還算看得懂。”說完也不管岑含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一個人出門去了,約莫一刻功夫回到客店,借了店家的后廚煎好了藥,便給岑含端過去,一推門只見岑含在屋里慢慢走拳架子,不禁扶額道:“早知道你還有這勁兒,我就讓你多走幾步。”
岑含緩緩收了拳勢道:“我等你呢。”
樂心把藥一放,怪道:“等我干甚么?”
岑含看著自己仍是有些顫抖的手,苦笑道:“我現(xiàn)在這情形,萬一睡過去了你不來叫醒我喝藥,等到明早可就涼透了?!?p> 樂心臉上不禁多了幾分擔(dān)憂,道:“你這樣真光喝個藥就能行?”
岑含搖頭道:“當(dāng)然不行。這副藥只是治傷的第一步,你記住,明日我少則一個半時辰,多則半日,必然高燒不退;到時你莫驚慌,只緊閉房門不要放風(fēng)進(jìn)來,等捱過這一番折騰,我這條命才算保住了。然后換方慢慢調(diào)理,輔以行針之術(shù)與我自悟的導(dǎo)引之法,才能恢復(fù)。”
樂心不由皺眉道:“這么麻煩?”
岑含勉強(qiáng)笑了一笑,道:“能保住小命已經(jīng)很不錯了。也怪我,明明強(qiáng)弩之末,還勉強(qiáng)出手,不過好在是震住他了?!?p> 樂心從未見他露出過如此疲態(tài),心中極不舒服,擺了擺手道:“你先休息,明日我給你當(dāng)門神,等傷勢好轉(zhuǎn)咱們再聊?!?p> 岑含端起藥喝了,道:“好,等我稍稍好轉(zhuǎn),便給你治傷?!?p> 樂心笑得有些無奈,道:“你先管好自己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