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郎,你怎么能呆在這樣的地方,實在是不成體統(tǒng)!”
房府花園,最僻靜的一個角落,與整座宅院飄蕩的淡淡花香不同,這里竟然彌漫著一股股酸臭味。
盧氏捏著鼻孔,正在數(shù)落房遺愛。
而這時,罪魁禍首房遺愛,正夾著衾被,打算在這里安寢。
對于盧氏這種體面的世家貴女來說,這樣的行為,簡直是不可理喻。
“你怎么能睡在這里?”
“怎么不能?”房遺愛嘿嘿一笑:“阿娘,兒寧可睡在這里,也不愿意去面對那淑兒。”
“再說,我睡在這里,諒她也不敢來騷擾我?!?p> 他自顧自的將衾被鋪好,又打開了一壇酒。
誒,還別說,在這個地方飲酒,還真是別有一番風味。
“二郎,你不能為了躲淑兒,就在茅廁里睡覺,這實在是不像話!”
“快,跟娘出來?!?p> “府里這么大,房間這么多,你想睡哪不行啊,你是成心想讓娘氣死,是不是!”盧氏氣急敗壞,想把傻兒子拽起來,問題是,房遺愛壯的像頭牛,她一個老婆子,怎么拽得動。
來回使了幾次力,都沒能得逞,反而讓房二樂的不行。
“阿娘,我現(xiàn)在都多大了,你根本拉不動我了。”
“省省力氣吧!”
喝了幾口酒,就連粗線條的房遺愛也覺得,酒香伴著臭味,實在是有點難以下咽。
他站起身,找了塊大木板,把坑給蓋上。
這樣就舒服多了。
“你!”
“你隨便吧!”
“我不管你了!”
盧氏提著裙子跑開了,料想明日一早,房遺愛的身上肯定是臭氣熏天。
…………
翌日,擺脫了房遺愛糾纏的沈安,終于可以迎來一個清靜的清晨,這真是難能可貴。
都怪他瞎耽誤事,采摘來的茭白,有的都已經爛根,不能用了。
他挑出幾顆還能看的,重新栽種在府里的花圃里。
也許是天生的種族天賦在作怪,他走到哪里,就想種菜,花花草草一概都引不起他的興趣。
就在他還沒有采到茭白之前,他就已經把院子里的花圃改成了菜地,本想種點小白菜、韭菜什么的就可以了。
可現(xiàn)在,有了茭白,那些常見的蔬菜就可以先放到一邊了。
如果能成功培育出茭白,也算是幫助大唐百姓抵御了一次病蟲害的危機。
實在是功德一件。
現(xiàn)在這個階段,只要把茭白種在地里,適當施肥即可,植物的生長不會違背物候規(guī)律,不可操之過急。
對于沈安來說,茭白能夠轉變?yōu)殄X財,還需要很長一段時間。
幸而,他現(xiàn)在的手里還有多種選擇。
看著沈安在挑水挑糞的忙活,芙蓉和阿錢都震驚不已。
郎君這個愛好,實在是有點……太獨特了。
雖說,沈安不是什么執(zhí)掌天下的權臣吧,可說到底也還是個官嘛,怎么會喜歡做這么不體面的事情。
畢竟,就連他們倆也根本不會種地。
沈安當然也不會讓他們兩個閑著,早就囑咐了他們要用心學習操作流程,今后,這些就是他們的差事。
若是這菰苗有一點長勢不好,或是病死了,都是他們的責任。
但是,看他們倆揣著手,嘻嘻哈哈的樣子,也知道,他們根本一點也沒聽進去。
更別提是學會了。
沈安喘了口氣,見他倆不自覺便親自指揮,該澆水的澆水,該施肥的施肥,誰也別想偷懶。
待到他澆完了一整塊菜地,沈宅又來了客人。
這次的客人還真是令沈安意想不到,竟是一位乳臭未干的小娃娃。
急促的敲門聲響起,好像是來討債的,沈安開門一看,兩個彪形大漢抱拳站立,目光銳利。
他忙笑道:“兩位好漢,有何貴干?”
看他們身穿布衣,兩腳開立,沈安只有一個想法,莫不是賺錢太多,得罪人了?
“不是我們找你,是我家小郎君?!?p> 小郎君?
沈安皺眉,低頭一看,這才發(fā)現(xiàn),就在他的眼前,站著個不到半人高的小孩,看起來還不如李治歲數(shù)大。
“這位是?”他好心問道,卻招了小娃娃的不滿。
“貴客盈門,你也不讓進門?”
這小郎君既不通名,也不報姓。
只是歪著嘴,打量著沈安,嚯,小娃娃口氣挺大的。
沈安把他讓進屋,順便觀察了一下他的穿戴,這小娃娃穿的綾羅綢緞,這還沒什么稀奇。
最顯眼的,就是袍服外面罩的外衫。
這外衫極為輕薄,肉桂色的,沈安定睛一看,竟是月影紗!
月影紗在長安城可是鼎鼎有名的,更是成為了一項朝廷的重要貢品,長安城的居民,非是接受賞賜,根本沒有獲取的渠道。
這小娃娃,身份不一般啊。
沈安笑道:“小郎君是哪家的?”
看他裝腔作勢的樣子,沈安就揣摩著這不是個好惹的人。
“你連我也不認識?”小郎君皺眉,沈安心說,你又不是房二,怎能盡人皆知?
“還請小郎君賜教?!?p> “宋國公正是我祖父?!毙⊥尥薇砬橘瓢痢?p> 宋國公,這名字有點陌生,沈安很是思索了一陣。
初唐正是李世民建功立業(yè)的時代,伴隨他成事的名臣猛將,大多都封了國公,人數(shù)太多,他這個外來戶還真是有些分辨不清。
小娃娃見他久不回答,便提示道:“蕭國公。”
哦,原來是宋國公,蕭瑀??!
怪不得這么尖酸刻薄,原來是蕭瑀的孫子。
呵呵,果然是有其爺,必有其孫??!
說起這宋國公蕭瑀,那在貞觀年間也是個響當當?shù)娜宋锪恕?p> 在宰相這個位置上,幾起幾落,實在是傳奇的很。
不過,按照沈安的了解,貞觀十一年的蕭瑀,正在遭受李世民的冷待,被趕出了長安,跑去岐州當刺史了。
為何他的孫子會在長安?
蕭瑀在哪,并不是沈安關心的問題,他現(xiàn)在關心的,是這小娃娃跑到這里,找他這種芝麻綠豆的小官,要干什么。
“我聽說,沈郎會做冰糖,就想來學藝,還望沈郎賜教。”
啥?
做冰糖?
就這小娃娃?
沈安將他上下打量一番,便問道:“小郎君,你幾歲了?”
“六歲,怎么,看不起我?”
“沒有,沒有。”
“只是我不知道,蕭郎小小年紀怎么會對制作冰糖感興趣?”他連忙轉換話題,就怕被小娃娃看出破綻。
誰知,此言一出,蕭郎的臉竟然微微發(fā)紅,著實令人費解。
發(fā)燒了?
還是花粉病?
最近和李治混多了,看哪個小孩臉紅,他都以為是生了病,可蕭郎的身體看起來很壯實的樣子,絕對不會是病秧子。
小蕭低了低頭,并沒回答他的問題,反而給沈安開出了一個他難以拒絕的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