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念一如平常,提前到了研究所樓下,剛走到樓梯口,便看到從車上下來的于劭,身后還跟了個小廝捧著個紅綢包裹的禮盒。
而他手里還提著一個,與他休閑西裝極不相配的精致食盒,盒身上的雕花,一眼就能看出出自雕刻大家江福生之手。
這年頭,還真有人會用這樣的食盒裝東西,真奢侈。
安念對著食盒走神時,食指不自覺繞上發(fā)梢,繼續(xù)往前走。
而原本還在略遠處的于劭,趁著她走神的時間,也已快步走到她旁邊。
見她在沒看到前面的臺階差點摔倒,迅速伸手輕拉住她,低頭湊到安念耳旁,提醒她:“小心!”
安念才抽回思緒,順著聲音偏頭過去,正好撞上于劭關(guān)切的目光,急往后退了幾步,低頭掩飾慌張:“于先生,你來了。”
于劭倒也馬上不回話,松開手,整個人往后靠在樓梯的扶手上。
見她竟還不抬頭,又將右手的食盒湊近到安念眼前。
這才抬起頭,見他抬了下光潔漂亮的下巴問自己:“吃早飯了嗎?我?guī)Я诵c心,嘗嘗?”
安念客氣地婉拒他:“不用了,于先生,先跟我一起去辦公室吧?!?p> 只覺得,這人未免太過自來熟了,怎么才第二次見就能這么“親密”?全然把別人原本是是好意拉她的事情,拋之腦后。
于劭見她突然客氣,又回想起昨日初見時,這妮子也是如此。
一時間摸不清她的想法,只能定了思緒點頭同意,側(cè)身讓安念先上樓梯,隨之也跟了上去。
待于劭也走到了辦公室門口,先到的安念捏著門把手,略微側(cè)身偏出一個頭向他說明,
“這里就是我們的辦公室,研究室在走廊的盡頭,我先介紹之后一起工作的同事給你認(rèn)識,一會兒我們再去研究室?!?p> 只是,待她打開門往里一看,今天大家居然都出了外勤,辦公室空無一人。
看來今天是要和他單獨度過了,安念想到此不開心地撇嘴。
“看來他們都外出了,不如我們直接去研究室?!卑材畈幌肱c他繼續(xù)待在辦公室里閑聊,于是轉(zhuǎn)頭提議。
于劭不知安念心里的百轉(zhuǎn)千回,看著她們的滴溜溜轉(zhuǎn)的眼睛,不禁發(fā)笑,“不急,我們應(yīng)該先去吃早飯?!闭f完,又晃著食盒示意。
吃吃吃,就知道吃,白長這么帥,腦袋里只有吃。安念雖然在心里嫌棄,但為了禮貌,嘴上還是答應(yīng)了:“好吧,那你跟我去休息室?!?p> 兩人一前一后走進休息室,休息室的圓桌明明可以坐下四五人,可于劭偏要挨著安念坐下。
而小廝阿楠只能抱著盒子待在外面,于是休息室內(nèi)只剩兩人,只見于劭二話不說,就開始熟練地打開食盒里,拿出了一碟又一碟的精致點心,碟碟都是色香俱佳且還冒著絲絲熱氣。
本來就沒吃早飯的安念,此刻早就被勾起了食欲。再如何因著之前于劭的太過靠近而別扭,也被這令人垂涎欲滴的點心吸引了過去,肚子更是不爭氣“咕~”地叫了。
而于劭埋著頭認(rèn)真地在給安念布點心,似是沒有聽見這尷尬的聲音,接著用骨節(jié)分明的手,把其中一屜點心往她前面推了推,“嘗嘗,這是玫瑰酥,兌了些牛乳進去,會格外香甜一些?!绷硪恢皇猪槃葸f上了筷子。
原本安念還想矜持,看過之后也不客氣,伸手接過筷子,夾起一塊放在嘴里,細細咀嚼,口腔里頃刻間,有股玫瑰花味夾雜著奶香彌漫開來,在冬日,甜甜的味道總會格外讓人開心。
她緩緩咽下后,不禁笑著稱贊,“與我平時吃到的不同,連里面的玫瑰花的花瓣都碾的極碎,加入的牛乳量也剛好,不會太過膩悶。”
“那再嘗嘗這個香酥蘋果?”于劭似是自己被人夸獎一般,面上十分高興,興致勃勃地主動遞上另一碟。
安念順著他的手,低頭一看,每一片上竟刻著一朵朵的百日菊,廚師手藝很好,一片圓圓的蘋果片上,刻著各式曲展的花瓣交疊,中間都有細小的蕊絲。
但她只欣賞般看了看,便笑著搖頭:“這點心十分別致,但不好意思,我從小不愛吃蘋果,只是先生很愛這百日菊嗎?上次我經(jīng)過,見古董店前的那條小路也種滿了這樣的百日菊。”
于劭有些意外地微怔,也不急著回答:“不喜歡嗎?那換別的試試看?!表樖志桶炎詈笠粋€碟里的珍珠翡翠湯圓,遞給了她。
恰好安念吃了許多干的,此刻這碗湯圓來得將好,雙手接住,舀起了一個就往嘴里送。
“你知道百日菊代表了什么意思嗎?”于劭見她吃下湯圓,才頗為認(rèn)真地偏頭看著安念,右手托著臉頰,正好可以看見安念鼓鼓囊囊的側(cè)臉像只倉鼠,眼神里的光,不自覺地像是透過她看到另外一個人。
“什么?”安念吞下湯圓,來不及細想,抬頭疑惑地看著他,也察覺到他的異樣。
轉(zhuǎn)瞬,于劭意識到自己的眼神不妥,低頭收斂回去,用食指指腹摩擦著鼻尖,仿佛自嘲一般自答,“永失我愛?!倍竺寄块g氤氳著傷感潺潺。
安念聽了答案又見他這般,知道自己是戳中了別人的傷情。不知所措地攪著碗里的湯圓。
暗暗責(zé)怪自己怎么會問這樣的問題,像是刻意去撕開他人傷疤,且這答案太過沉重,不知道為什么安慰的話像是卡在她喉嚨中,一時間說不出話。
此刻,她真心祈禱祝蕓這個小麻雀能夠來緩解這尷尬。
片刻的安靜里,空氣不僅是彌漫著安念感受到的尷尬,還充斥著于劭一人的傷感。
“吃好了嗎?我們?nèi)パ芯渴??”安念終于停止用勺子推著碗里的湯圓,不自然地抬眼詢問于劭,想要打破尷尬的局面。
好在,于劭也沒有打算繼續(xù)下去的意思,斂起悲傷,換上慣常的笑容:“嗯,你先走吧,我讓阿楠進來把食盒都收好,就過了?!?p> 待她先走出休息室門口,安念才想起,剛剛于劭好像跟自己用的都是同一雙筷子,除了那碟香酥蘋果,其它都是被自己嘗過后,于劭又來掃尾。
雖然有些責(zé)怪他為什么只用一雙筷子,又埋怨自己怎么這么不注意,臉上不覺又浮上窘態(tài),搖頭暗嘆只要遇上這個人,就會變得迷迷糊糊不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