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深巷明朝賣杏花（下）
賀臨在連城的日子，夜夜會來珍寶樓，連城城主依舊作陪，也依然每次都會點秦桑和沁心，只是缺了風公子。
據(jù)蒹葭說，賀臨雖點了她們，卻也從來沒有碰過她們。
這日，是賀臨要離開連城的日子，城主找到連思服，說他自掏腰包為秦桑贖身，送給賀臨。
連思服聞言倒是有些吃驚，她還以為賀臨會帶秦桑走的。
給了身契，送走了城主，正要關門時秦桑卻闖了進來。
“媽媽！沁心搶了我的客人，你也不管嗎？”
“搶？這話怎么說？”連思服語氣平淡。
“你不是說我只要好好伺候賀臨嗎？可現(xiàn)在……”
“可現(xiàn)在賀臨帶走的卻是沁水，機會曾經擺在你面前，你自己沒有抓住怨誰？搶嗎，別人能搶走自然是別人的本事，而被別人搶走，就說明那不是你的?！边B思服語氣依然平緩，雖然當初知道時有些驚訝，不過到底與她無關，她也不會去深究。
“連思服，你到底有沒有心？你的心真是冷硬如刀，明月死了你卻眉頭都不皺一下，沁心這么明晃晃地搶人你也不說一句，你……”
“秦桑姑娘，有位客人點了你，你該去接客了。”蒹葭端著一碗安神湯進來，極為不客氣地打斷了秦桑的話。
秦桑冷笑一聲走了，連思服揉著眉心，感覺最近頭越來越沉了，陣痛的時候也多。
蒹葭伺候著連思服喝了安神湯，見她心情沒有不好，便試探著說了出來，“小姐，時公子剛剛讓人送口信來，說他娶的小姐不過是他父皇的旨意，讓小姐不要傷心?！?p> “我為什么要傷心？既然都取名叫時言了，我自然不會信他的什么承諾?！?p> “當初……誰能想到……”
“是啊，誰能想到我隨手救的一個乞丐是北國的皇子，后來還到連家當了下人，連家見過他最狼狽的樣子，兩國又常年戰(zhàn)事，可以順水推舟時他當然不會放過連家。”
蒹葭看連思服揉著眉心，又為連思服在頭上輕輕按著，“小姐，怎么看您這癥狀倒有些像神仙散？”
神仙散？
“蒹葭，你悄悄地拿上一些花籃子里的紙杏花，去濟世堂找付叔，讓他看看。”
“小姐是懷疑……”
“衛(wèi)風出現(xiàn)的時機太巧了，剛好就在賀臨來之前不久，連家以前的勢力雖在邊關，但有時也會聽起爹娘說起一些京中的人家，賀家我倒是聽過，衛(wèi)家也有，唯獨沒有風家，賀臨此次巡邊，這么重要的事怎么可能讓個名不見經傳的人跟著，既然是他的朋友……不對，麗妃娘娘是不是姓風？”
“麗妃娘娘是陛下在民間帶回來的，據(jù)說娘家都不在了，當時傳得沸沸揚揚的，婢子倒是記住了她那特別的姓，風?！?p> “她兒子封了明王是不是，倒是可惜，陛下都老了。”
連思服在紙上又多寫了幾個人名，略思索了會，又拿到燭火前點著燒了。
在蒹葭將杏花送去濟世堂后第二天早，陳叔找到連思服，說了今日來送花的是一位小孩子，說有事想見她。
“孩子？”
“是，說衛(wèi)風是他舅舅。”
“讓他上來吧。”
等連思服見到那位孩子，著實嚇了一跳，這孩子長得太像她哥哥了！
一大一小就這么互相看著不說話，蒹葭這時回來了見到如此場景本想帶著這小孩下去，待走近看了眼，也“哎呀”一聲驚呼！
“小姐……這……”
“孩子，你過來?！边B思服向小孩招招手，將他拉到身邊，抱在膝上，“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衛(wèi)思連?！毙『⒄Z氣有些奶，乖得很。
衛(wèi)思連？怎么叫這個名字？“姓衛(wèi)？你爹姓衛(wèi)嗎？”
“不，”衛(wèi)思連搖頭，“我跟娘姓。爹活著時我就跟娘姓，爹死了我還是跟娘姓?！?p> “你爹死了？”連思服抱緊了小孩，衛(wèi)思連雖然有些不舒服，但想到舅舅和他說的，還是乖乖地沒有拒絕。
“恩?！?p> “那我考考你好不好？你記得你爹爹叫什么名字嗎？”
“我知道，爹爹常常跟我說他不記得自己叫什么了，只記得他姓連，只記得他是被娘救的。”
連這個姓氏并不常見，如果衛(wèi)家人有心要找，怎么可能找不到？更何況，她哥哥曾在京中求學，如若衛(wèi)風確實是京中衛(wèi)家的，又怎么會沒有見過？
連思服看著這個小孩就知道自己計劃全被打亂了，頭疼了會。
看來賀、衛(wèi)兩家想要扶持的是沒有根基的明王嗎？
“小孩，你要怎么回去？你舅舅來接你嗎？”
“是娘來接我?！?p> 連思服牽著衛(wèi)思連的手下了樓，從后院到了后門，見一輛馬車前站著位年輕婦人，婦人與衛(wèi)風長得有幾分相似。
衛(wèi)娘子牽過衛(wèi)思連的手，看著這位實際上的小姑子，在心里嘆了一聲，她心里是不懂什么大局、什么計劃的，只是因為站隊，原本連家和衛(wèi)家就分屬不同陣營……當時她在河邊救了連思修也想過送他回連家，卻被家里人攔了下來，家里人看得出她喜歡上連思修，就讓失憶了的連思修秘密養(yǎng)在鄉(xiāng)下，站在她的角度，她心里感恩家人，她確實過了一段神仙快活的日子。后來連家被……甚至還有衛(wèi)家的推波助瀾，她當時看著突然變得沉默的夫君，心里也猶豫過要不要救小姑子，被衛(wèi)風攔住了，說后頭還有計劃。夫君自那時起變得更加沉默，她猜測夫君是記起了什么，只不過她當時懷了思連，后來再過了三年，夫君便自殺了……
“連姑娘，我?guī)е歼B回去了。”衛(wèi)娘子又低下身子在衛(wèi)思連耳邊說了些什么，衛(wèi)思連又跑到了連思服面前，仰著頭喊了聲“姑姑”。
“姑姑再見?！?p> 北國三皇子時言大婚之日死在了婚床上，這個消息傳到了連城的時候，連思服剛好在解散著珍寶樓，聽聞了這個消息，還笑著和蒹葭說，死得真快。
后來看著人去樓空的珍寶樓，又打發(fā)蒹葭去買南市福臨閣的杏花米糕。
等蒹葭拿著杏花米糕匆匆趕回北市一條街的時候，發(fā)現(xiàn)珍寶樓起了大火，火勢之迅猛都無人敢去救火，衙役的人只能盡量驅散了周邊樓里的人，控制著讓火勢不蔓延。
“小姐！小姐……”
衛(wèi)風站在高處，靜靜看著那處起火的珍寶樓，久久不語，他之前從手下人才探聽出來的現(xiàn)象得知，連思服并不是北國三皇子的人，反而是魏朝寧王的手下，任務便是蟄伏在此地，伺機出手對付時言……她從來都沒有叛國，只不過他們還是各自為營，虧他之前還假扮風某去她面前冷嘲熱諷。
魏朝嘉元二十年，文帝薨，寧王趙啟繼位為新帝。
衛(wèi)家家主辭官還鄉(xiāng)，回了連城……旁邊的云城。衛(wèi)風卻帶著衛(wèi)思連來到了連城定居。
又是一年杏花開。
這日接了衛(wèi)思連下學堂時，路過南市一家糕點鋪，衛(wèi)思連嚷著想吃，衛(wèi)風便停下馬車，帶著衛(wèi)思連進了這家杏花樓。
蒹葭見有客人進來，詢問著要些什么。
衛(wèi)思連手指點著要這個，要那個的，眼尖看見有人撩開了內室的簾子走出來，抬頭看到一個花籃，籃子里裝滿了才剛摘下來的杏花，再往上看去……
“姑姑！”
衛(wèi)風回頭，見連思服笑吟吟看著他，“這位客人，買糕嗎，送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