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匪癱坐在地上，再沒了防備和精氣神，兩眼空洞無力，像是丟了魂一樣。
“我叫方安，大周故尚書右丞之子”
高瑋重重的嘆息一聲，才有說道：“原本我只是猜測，沒想到還真是你”
“你們的二當家和六當家被抓后，朝廷把他們關在天牢里，受盡了折磨，但是還并沒有處死，出征之前我去天牢里見了兩位”
“戰(zhàn)前自然是要殺匪祭旗的，我給了他們二人一個二活一的機會，誰提供的情況最多最準確，就殺掉另一人”
“人哪，為了活命什么都干得出來，就連你們大當家的有幾個老婆，哪個老婆最風騷我都了解的清清楚楚。本來，是要殺掉老六的，不過他卻說了一件我很感興趣的事”
“六當家差不多兩年前，大當家在外救了一個書生，領到了山上，沒想到卻撿到了一塊寶，這個書生雖然沒有實權，但深得大當家的信任，馬匪能在兩年內崛起的這么快，都是此人的功勞”
高瑋一邊說一邊看著方安，方安沒有任何動作，仍是沉默的坐在那里，一言不發(fā)。
“當年長安城的事，我大趙暗探也打聽了不少有用的消息回來，兩相對比，那個書生就是你吧？方安，方公子”
方安這是才凄然一笑，望著故國方向，深深的遙拜，似是祭奠著逝去的親人。
隨后，方安才開口：“那人并不是我，我只是一個小嘍啰，微不足道。當年家破人亡，早已心死，再沒了任何雄心壯志，不過是日日混吃等死罷了”
高瑋一驚，這么說，那馬匪還有重要謀士？或許還不止一個。
這樣一想，高瑋頓時心里拔涼，尼瑪?shù)?，什么世道，連馬匪都有人投靠，咱這正當?shù)幕蕦O貴胄怎么就孤身一人，身邊連個出謀劃策的人都沒有。
“你就不想復仇嗎，那些高高在上的權貴們，那讓你慘遭橫禍的貴人們，你就不想殺之而后快？”高瑋激將道。
“復仇？哈哈哈，我一不會武功，二沒有錢財驅使殺手，何談復仇之說？難道讓我學豫讓吞炭漆身刺殺趙襄子那樣嗎？可是我的仇人又何止一人！”
方安悲鳴的說著，滿眼的淚水從白皙的臉龐劃過，高瑋也不由得動容，世事無常，本該是太平貴公子的燦爛人生，如今卻成了他國的一個賊寇。
豫讓刺趙襄子，是春秋時的復仇報恩故事。豫讓本是晉國上卿智伯瑤的家臣，趙襄子滅掉智氏后，一心為主復仇。
豫讓全身涂滿漆身子潰爛，又吞吃了炭火讓聲音嘶啞，最后毀容的連自己妻子都不認識，埋伏在趙襄子出行的橋邊刺殺。
雖然最后沒有成功，但豫讓這種“士為知己者死”的俠道精神流傳到了后世，令人感佩。
“復仇不一定要親身赴險，還可以借力而行”高瑋話中有話，引導著方安。
方安不是傻子，他自然知道眼前這個人的意思。
“你會幫我？我憑什么信你”方安不敢輕信。
“你在賊窩里呆久了，應該也知道汾州的情況吧？”
方安想了想，點點頭：“沒錯，聽說過一些，趙周兩國在此地僵持了有一段日子了”
“實不相瞞，馬匪微不足道，下一步我就要開赴汾州，和周國打一仗，難道你就沒興趣看看周國慘敗的樣子嗎？”
方安聞言不由得一聲冷笑，緩過來才說：“就你？不是我輕視，你還不沒見識過寒水軍的威力，真是無知無畏啊”
“既然寒水軍這么厲害，為什么汾州那點殘兵敗將到現(xiàn)在都還能穩(wěn)穩(wěn)的守住汾州城？”
高瑋也不惱，輕蔑地說：“也不過如此嘛。我倒要看看是周國的寒水軍厲害還是我大趙的黑水軍威武”
“可是，你為何幫我？再說了，與我有仇的只是那些人，與周國百姓何干？”
“要是我投身于你，豈不是叛國？到頭來，會死更多的周國百姓，是要遭世人唾罵的”
方安振振有詞，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
“幫你，是因為同情你的遭遇，而我正好也要與周國打仗了，我需要一個熟悉周國內部的人”
“更重要的是，你沒有殺過人，手上沒有大趙百姓的鮮血”
高瑋并不避諱，坦誠而道。既是互相利用，不如開誠布公的更好一點。
“你就這么相信我？確定我沒殺過人？”方安回道。
“我信你”
“選擇給了你，是國仇還是家恨，自己決定吧”
高瑋揮揮手，讓馮遷把人帶下去嚴密看押，至于另外幾個馬匪，就嚴刑拷打，能套出一點情報是一點。
若是殺過人搶過婦女的，直接殺掉，手上沒有沾血的，就暫留一條命。
忙完了這些，高瑋才又和呂河，孫元宗等乙營將領們討論起剿匪事宜。
第二日一早，黑水軍就拔營出發(fā)，并沒有進入應縣，而是徑直開往了豐縣，此次受馬匪肆虐最嚴重的的地方。
還沒進入豐縣境內，就感受到了一陣凄涼的氛圍。
道路旁的莊稼地是被萬馬奔騰過的樣子，莊稼東倒西歪的，很難看見一片完整的莊稼地，有些地方甚至還有被火焚燒過的痕跡。
“這幫雜碎，難道他們就不吃糧食嗎？”呂河氣不打一處來，瞧著眼前的景象就來氣。
“呂將軍淡定，這還沒到呢”
孫元宗勸解道，多年的老斥候經歷，他見過不知道多少凄慘的景象，眼前這點被糟蹋的莊稼又算得了什么？
大軍在緩緩前行，沒有縱馬馳騁，也許是怕馬蹄聲驚擾了早就擔驚受怕的百姓。
斥候回報，前面是一個村莊，只是村里已經沒有多少活著的人了，不是跑了，就是被馬匪們禍害了。
大軍到了這個不知名的小村莊，高瑋被眼前的景象震到了。已經是到了中午的飯點，但整個小村莊卻難見幾家升起的炊煙。
“啊，土匪來了，跑啊”
還沒走到村口，就聽見幾聲稚嫩的喊叫，是孩童們在瘋跑，他們把黑水軍當成了馬匪。
看著這一幕，高瑋心中一陣心酸，在自己的土地上，在自己的家園，卻不能受到國家的庇護，任由土匪肆虐，百姓遭殃。
這是大趙的恥辱，是滿堂文武的恥辱。
關山依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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