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良雙目圓瞪。躺在地上痛苦扭曲的趙益涕泗橫流,可此刻也安靜下來!
槍,從巡警裝備之后,京城武林中人便收斂很多!
大刀王五爺,一身化勁功夫,在藏龍臥虎的京城之中也稱得上一聲名列前茅,不也被洋槍打死?
以前那皆是聽聞,可冰窖之中,顧凡一槍爆開一個頭顱,一槍打穿身體還能將子彈打穿趙良肌肉!這是趙家兄弟親身體會的!
別說正被槍口指住,就是槍口朝向兩人,兩人便汗毛倒豎,渾身發(fā)麻!
不是麻木的麻,而是血液上涌進腦袋的麻!
若說剛才還對顧凡抱有一絲希望,此時看到黑洞洞槍口,兩人眼中全是絕望!
江湖之人皆有夢!夢有長短,會醒!
顧凡也未曾想到,這伊藤手中會有槍!
偷襲之時他為何不用搶?因為手臂受傷嗎?可他現(xiàn)在雙臂皆受傷!
顧凡念頭電轉,發(fā)麻的手掌直接握住刀身,人在半空之中,便將插在身體中的長刀抽出甩向伊藤!
砰……
槍聲在寂靜夜色中,傳出很遠。
剛離開不就的劉彩臣和鄧云峰對視一眼,腳下如飛,快速向劉家別院趕去!
顧凡感覺一股巨力猛然砸在肩頭,半空中好像有一只無形手指,狠狠點在肩膀之上!
灼熱子彈穿透身體,他仿佛能夠聽到噗的聲響!
本來一步下去,腳掌應該正落在伊藤脖頸之上!可在子彈沖擊之下,顧凡踉蹌踩在伊藤身前空地上!
胸口中噴涌而出的鮮血正灑在伊藤身上!
那血液晶瑩剔透,落在伊藤黑色西裝上,非但沒有浸入其中,反而愈發(fā)顯眼!
這些血液有生命!
顧凡被猛然冒出的念頭嚇一跳。
被長刀貫穿的伊藤,此時正在一點點干癟!
肉眼可見的干癟!
為什么會這樣!那一刀并沒有刺中伊藤要害,可伊藤只開了一槍,便再也無聲息!
用劉彩臣打斷臂骨的胳膊開槍,伊藤的手臂根本無法承受強大后坐力,僅僅一槍,他便只能眼睜睜看著長刀插進自己小腹!
長刀入體,冰冷灼熱!
可這種感覺轉瞬之間便被一股酥麻代替,那酥麻像是觸電,瞬息之間傳遍全身!
緊接著伊藤感覺困乏,極致的困乏,比戰(zhàn)斗三天三夜還要疲憊的困乏!
顧凡落地,聲音很響,可伊藤聽不清,他的視野消失!
“好懸,我們還能活著……”
趙良趴在地上的身體,再次松軟下去,連頭顱也重重砸在地上!
趙良昏迷之時,趙益呼吸平穩(wěn)下來。
顧凡再轉頭,身前哪里還有伊藤身影,只剩下一具干尸!
和劉家出現(xiàn)的干尸一模一樣!
不好!
顧凡頭皮發(fā)麻,干尸出現(xiàn),是不是意味著那無間地獄一般讓人難以忍受的痛苦緊隨其后!
可黑夜之中,槍聲肯定會引來巡警,甚至剛離開的鄧師兄和劉師兄肯定也會回來!
伸手抓住干尸,本來健壯的伊藤,提起來很輕!
他幾乎只剩下一層皮包裹著骨頭!
一絲血線從伊藤口鼻之中蜿蜒而出,晶瑩剔透,宛若琉璃之蛇,毫無血腥之氣!
那血線順著顧凡手掌,飛快延伸到顧凡胸口和肩膀,剛才還血流如注的傷口,竟然肉眼可見的愈合起來!
不敢繼續(xù)耽擱下去,顧凡一步跨過院門,三步并兩步出現(xiàn)在卓家!
枯井旁躺著被顧凡推開沒多長時間的青石板!
將干尸丟進苦盡,手掌一手抓住青石板蓋上,顧凡再次轉身匆忙而去!
剛邁進劉家別院顧凡便是一怔,此時他才發(fā)現(xiàn)二層樓上面色青紫舌頭吐出老長的范訓!
范訓應該被蒙汗藥迷暈躺在二層樓才對!
顧凡臨走之前,在茶壺之中放下了蒙汗藥!而經過短時間接觸,顧凡已經發(fā)現(xiàn)范訓愛出汗的體質,這樣的體質必然要多補充水分!
除非,范訓和顧凡一樣,有很多事情無法解釋!
劉彩臣師兄在離別之時,故意高聲問鄧師兄的話,其實是在問自己!
難道范訓被他當做劉進南殺掉了?
劉師兄和鄭師兄會刑訊逼供,卻不會勒死范訓!
現(xiàn)在不是考慮這些的時候!
顧凡迅速撕開趙益衣袍,將他傷口草草包扎上,一手提著趙益,一手提著趙良,迅速從劉家別院離開!
顧凡前腳剛走,劉彩臣和鄧云峰便持槍來到劉家別院門口,看著敞開的院門,兩人一眼便看到掛在窗口的范訓,都是倒抽一口冷氣!
任何人進入這個院子,只要抬頭就會看到范訓!
“小師弟?”劉彩臣盡量壓低聲音。
鄧云峰邁步走進院落當中,“我們進來之后,肯定有人來過!”
“廢話,剛才槍聲我又不是沒有聽到!不過他殺劉進南作甚?”
鄧云峰蹲下身體,剛才還無比醒目的血跡,眨眼之間竟然全部消失不見!
用手指在青磚之上抹了一下,沒有灰塵,也沒有血跡!
“你確定小師弟來過這里?有火藥味,有血腥味,可這些血跡,這里……”
鄧云峰指著墻壁上一層血跡和微微凹陷下去的形狀,“有人交手!”
“那就肯定是小師弟!我今天中午還看到他站在那個窗口!剛才應該問清楚的!”
鄧云峰將墻上痕跡記在心里,轉身看向掛在窗口的劉進南,他總不會是自殺吧?
太多疑惑縈繞心頭,可此時他沒有時間一一分析,巡警隊很快就會趕到!
“不好,你在這里處理咱們剛才留下的痕跡,我去卓家!”
“去卓家作甚?”
“常尚義還活著,卓家留下太多小師弟痕跡!”
“哦哦哦,那我該怎么辦?”
“抹掉……”鄧云峰咬牙,“放火將這里燒了!劉家本就是不義之財,咱們沒法劫富濟貧,燒了也算順應天意!我去卓家……記住,槍痕!”
看著鄧云峰一閃而逝,劉彩臣撓頭,“根本沒動手哪里來的槍痕?”
提槍向前,邁出兩步,劉彩臣又突然倒退回來,他將長槍橫拿,蹲下借著月光看向地面。
一個圓形痕跡,靜悄悄躺在地面之上。
“槍痕?常尚義不會連這都能看出個花來吧?”劉彩臣嘀咕一聲,用腳踩在上面捻動一下,快步走進木質堂屋。
青煙在火苗之上升騰。
劉彩臣看著掛在窗口的劉進南,嘆氣一聲,長槍一甩,將繩索挑斷。劉進南尸體落在地板上,“不管你是劉進南還是范訓,人死如燈滅。安息吧!”
一樓火勢竄上二樓,劉彩臣輕輕躍起,腳掌在窗欞之上一踩,他整個人竄出窗口,身形如同大鳥,在半空中滑過兩丈距離,在院墻之上再次一點,整個人便飛躍進入卓家院子!
月如銀盤橫空。
火勢揚起,周圍亮如白晝。
鄧云峰看到劉彩臣落下,猛然蓋上石板,看看越來越亮的天光,他臉上神情明滅不定。
“師兄,你發(fā)什么呆啊,趕緊走,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哦哦,師弟,”鄧云峰側耳,耳朵微微抖動,“你引開巡警,我還要處理一下冰窖!”
“一起……”
“一起被堵在下面嗎?趕緊去,記住不要讓人盯上,別給師父惹來麻煩!”
顧凡提著兩人,一路穿街走巷,很快便從劉家別院轉到一片荒蕪之地。
半人高草叢中隱約透著一道殘垣斷壁,那殘垣斷壁之后,有屋頂破開大洞的廟宇,那洞口像是惡魔之口,想要將整個月亮吞下!
竄進草叢之中,顧凡身影很快消失不見。
除了這里,顧凡現(xiàn)在也沒有好的落腳點!
用煙鬼模樣租下來的安全處不少,可他現(xiàn)在是顧凡!
顧凡,襲殺巡警,全國通緝!
三個月前,顧遠舍棄宅院鋪子換來的清白,在他下葬之后,轉眼之間被顧凡糟蹋干凈!
活人死人,畢竟不是同一條路!
卓越活的虛偽,可有句話卻沒有說錯,“總是要做出一些犧牲的。”
這里是何沖和趙楓藏身之地,至少前天晚上還是。
從暗門之中爬出來,已經月上中天,過了凌晨!
夏日京城七點左右天黑,卓越等人晚飯在六點半,從顧凡潛入卓越院子,到殺死顧凡,也就不到一個小時,時間大多浪費在安撫那五個女人身上,非是顧凡安撫,而是那個讓顧凡救趙家兄弟的女人一直在安慰其他四人!
這一夜發(fā)生太多事情!
顧凡腦海之中還有太多事情想不明白!
那些沒有答案的疑惑暫且放下。
伊藤為何不一開始便用槍呢?
濟南府。
張東堂看著身上插滿銀針的李書文,殷切道,“師父,現(xiàn)在感覺怎么樣?那位先生怎么說?”
李書文撮著牙花子,閉目不言。他握住長槍的手掌,微微顫抖。
“師父,咱們走大道真的沒有問題嗎?現(xiàn)在最可怕的不是官府,憑借師父名望,江湖上多得是同道幫忙隱匿。麻煩的是那些扶桑人!”
“扶桑人!”李書文冷哼一聲,“那些可不見得全是扶桑人,還有我華夏的敗類!賣國求榮,我必殺之,我必殺之!”
“不要動怒師父,氣大傷身!真搞不懂這些扶桑人,明明早就可以動槍,他們?yōu)楹畏且玫叮俊?p> “扶桑人怯懦而勇決,謙卑而自傲!他們若是能正大光明打敗我,自然不會用槍!可一旦選擇用槍,他們的便不會再有底線,什么卑鄙事情他們都能做出來!世上最驕傲的人可能是扶桑人,可最卑鄙的人一定是扶桑人!”
“東堂,你不用伺候了。今天的拳打了幾遭?我的話你都忘了?天賦不是資本,只有不斷努力,才能取得更大成就!你啊,讓我怎么說你好!”
李書文睜開眼睛,冷光閃爍,盯著張東堂,“還不去練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