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蒙蒙亮,林夭就把殷澈從被窩里拖了出來,讓他去準備馬車和干糧。
快到王府大門時,林夭突然頓住腳步,像是想到了什么,下一刻扯著殷澈往回走了一段路。
“林林,怎么了?”殷澈微微耷拉著眼皮,還有幾分惺忪的睡意。
林夭道:“我現(xiàn)在是個疑犯,不能拋頭露面,更不能離開京城,要是被人發(fā)現(xiàn)了,肯定會被說成是畏罪潛逃,弄不好殿下還要背上一個協(xié)助包庇的罪名。”
殷澈聽小嫂子這么說,也托腮思考起對策,忽然,林夭一捶手,眼放異彩:“有了!”
當殷澈看見那張塌鼻麻子臉時,他表示很丑,很不適,化成灰也認不出。
說起神奇的化妝技術,林夭還是蠻有信心的。
林夭讓殷澈去給面館的伙計和師傅交代幾句,再把一封信放在她房間的桌子上,然后去一趟云想的別苑,讓他這段日子有空去面館轉轉,別讓面館生意黃了,最后叮囑殷澈回府里給福叔交代一聲,別不聲不響地不辭而別,要是事情不幸敗露,她還得多背上一條拐帶皇子的罪名。
福叔得知殷澈要出一趟遠門,立刻擠出豆大的淚光勸導起來,奈何殷澈這次是吃了秤砣鐵了心,不管福叔怎樣尋死覓活,他硬是不松口,最后,福叔只得妥協(xié),著人準備起行囊。
當林夭看見那滿滿三大車的行囊時,她嘴角閃過一絲抽搐,將好看的茶具被褥等留下,將值錢的香爐茶葉等留下,只帶些干糧和兩件換洗衣服,還有一些銀錢便足夠了。
“九洲,你就留下吧,你是殿下特意留下來保護我的,你要是離開了,會引入懷疑的,就讓外面那些人以為我一直昏迷不醒,危在旦夕?!?p> “屬下明白?!?p> “不愧是殿下欣賞的人,深明大義,前途不可限量?!?p> “......,姑娘謬贊了。”
“你再挑兩個身手好的侍衛(wèi)隨我和六殿下一同出發(fā)。”
“是。”
一切準備妥當后,兩名便衣侍衛(wèi)駕駛馬車,帶著喬裝打扮后的林夭和殷澈離開了京城。
為了以防出城途中遇到什么意外,林夭給自己化成了相貌平平的瓜子臉,女扮男裝,還特意畫了喉結,任誰也看不出這本是個靈凈秀氣的女嬌娥。她又給殷澈搭配了一身中規(guī)中矩的服飾,既不顯富貴,也不顯寒酸,畢竟出門在外,安全為上。
第一次離開京城,殷澈看哪兒都覺得稀奇,活脫脫一只興奮的好奇寶寶。
“林林,你快看,那是什么鳥?”
“八哥?!?p> “林林,你快看,那是什么樹?”
“紅豆杉?!?p> ...
殷澈:“林林,您看這天都黑了,還看得清路嗎,別一不小心掉溝里去了,要不咱們?nèi)バ淞诌^一夜吧?!?p> 林夭:“這不是還有月亮嗎,都快十五了,這月亮挺亮堂的,再說這路這么平,不會掉溝里的?!?p> 殷澈:“真的不到小樹林里過夜嗎,咱們可以烤幾只野雞野兔,圍著篝火邊吃邊聊,不是挺好的嗎?!?p> 林夭:“......”就那么想到林子里過夜嗎,這六狍子是不是對闖蕩江湖有什么誤解,“等明天中午,咱們找個有水有樹的小樹林歇歇腳,圍著篝火邊吃邊聊?!?p> 殷澈眼睛里閃爍起無與倫比的星星光芒,林夭誓看到一串串小紅心從六狍子頭頂冒出,看來真的是很期待啊。
殷政得知六兒子要出去見見世面,又是一通生氣,然生氣歸生氣,還是命玄密衛(wèi)前去跟著。夜里夢見這個六兒子在給人干苦力,衣衫襤褸,面容憔悴,淚眼汪汪地哭著讓父皇快點派人來救他,殷政驚醒后,內(nèi)心五味雜陳,緊接著,玄密衛(wèi)副統(tǒng)領邯廣帶著兩名玄密衛(wèi)連夜出城。
經(jīng)過連夜趕路,黎明時分,馬車停在一間客棧門前。兩匹馬要休息休息,人也要吃點熱乎的,快入秋了,黑夜?jié)u漸拉長,酷暑的炙熱還剩一點尾巴。
殷澈還沒等馬車停穩(wěn)就嗖地跳下馬車,打量起面前的建筑。殷澈一手握劍,一手搖扇,不倫不類,自認為頗有一番風流少俠的氣派,林夭對此已無力吐槽。
見慣了京城的富麗堂皇,這種坐落于林蔭之間的簡樸建筑倒是讓人眼前一亮。
殷澈:“林林,這就是那個吧?!?p> 林夭:“哪個?”
殷澈:“就是那個啊,說書的講的黑店?!?p> 林夭:“......”
雖然嘴上說著黑店,然這個六皇子已經(jīng)迫不及待地想要進去一探究竟。
林夭總感覺這間客棧透著幾分古怪,但也說不出是哪里不對勁,裝修跟一般的客棧大同小異,門口掛著燈籠,旁邊豎著旌旗,伙計...林夭突然明白是哪里不對勁了,自己和六狍子已在門外站了有一會兒,若是平常,客棧里的伙計早該來招呼了,難道,都被人滅口了,果然有主角的地方就有是非。
然下一秒,她就被啪啪打臉。
“幾位客官里邊請?!?p> 看著面前這名喜氣洋洋的伙計,林夭默默反思。
“林兄,咱們進去吧?!边@稱呼是林夭與殷澈事先約定好的,林兄,陸兄。
一名便衣侍衛(wèi)去停馬車,伙計殷勤地將林夭三人領進了店,隨后,那名便衣侍衛(wèi)也跟了進來。
進店后,林夭快速掃視了一眼。柜臺后有一名中年男子在撥弄算盤,應該是客棧老板,樓下擺著五張桌子,皆是空的。
掌柜的瞧見客人上門,笑臉從柜臺后迎了過來,“四位客官,是打尖還是住店啊?”
殷澈瀟灑地甩開折扇,正要開口,林夭搶先道:“就吃個飯,弄兩個小菜,再弄個青椒炒雞蛋,再來幾個饅頭就行了?!?p> 聽掌柜的一聲吩咐,伙計喜氣洋洋地去了后廚房準備飯菜。
林夭挑了個靠窗的位置,兩名便衣侍衛(wèi)謹記尊卑有序,經(jīng)過林夭的一番勸說,兩人在長凳上坐下,然仍有幾分拘謹。
“咱們現(xiàn)在的身份是普通人,不能太招搖過市,免得遭人惦記,劫財劫色?!?p> 等飯期間,陸陸續(xù)續(xù)來了一些人。林夭瞧這些人的衣著打扮,有拿劍的,有扛刀的,應該就是傳說中的武林人士。
從這些人的交談中,林夭得知武林大會在即,原武林盟主年事已高,打算退隱江湖,大部分人都是沖著這新任武林盟主的寶座去天劍門赴會的。
殷澈聽見武林大會四個字,眼睛都放光了,若不是親哥要緊,他定要去瞧一瞧熱鬧。林夭也是心癢難耐,畢竟前世只在電視里見到過,若是能親臨現(xiàn)場,憑自己這錦鯉體質(zhì)十有八九能弄個武林盟主當當,然也只能在心里過過癮,畢竟某男人還是要比武林盟主重要那么一丟丟,再加一丟丟,再加一丟丟...
伙計端著飯菜出來時,見店里一下子多了這么多人,面上更加喜氣洋洋。
將菜和饅頭放在桌子后,伙計趕忙去招呼別桌客人了。
殷澈看著面前的早膳,嘴巴癟得苦大仇深。
“林林,咱們又不是沒錢,干嘛不吃點好的?!?p> “人家俠士闖蕩江湖就吃這些,有時候,連菜都不點,就干啃饅頭,你要是吃不慣的話,”
“吃得慣吃得慣?!?p> 林夭掰開饅頭,往里面夾了些青椒炒雞蛋和素菜,自制了一個饅頭夾饃,一口吃進嘴里,美滋滋。
感覺有點噎,林夭拿起桌上的茶壺倒了一杯水,正要喝下,嗅到一絲異樣,仔細嗅了嗅,是七星海棠。
殷澈正學著林夭的做法往饅頭里夾菜,被林夭扯了扯胳膊。林夭在桌子上劃下兩個字,殷澈面色一驚,忙將手里的饅頭夾饃丟回碗里。
兩名便衣侍衛(wèi)還未動筷,見到林夭劃下的那兩個字,握緊了放在桌上的劍。
林夭正要給另外幾桌客人提個醒,伙計便端著飯菜出來了。
人命關天,也顧不得其它,林夭一嗓子喊了出來。
“水里有毒,大家別喝!”
此語一出,眾人一片驚詫,先前喝了一口水的幾人在此時毒發(fā),捂著脖子直直栽倒在地,七竅流血,死狀猙獰。
殷澈哇啦啦地叫著,“死人了,這果然是間黑店?!?p> 林夭:“......”六狍子這烏鴉嘴,還真是一開始就被他說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