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為什么沒有我的?
雷老放下棍子來到小廚房,本想關心一下自己的學生烏云,卻被小廚房獨特的懷舊風格吸引了。
他慢悠悠的度著步子,來來回回看了好幾圈,尤其對華子手工打造的土灶感興趣。
“這是你做的?”雷老問華子。
“是啊,雷爺爺?!?p> “很久沒見過這樣的手藝了,會畫圖嗎?”
華子騷著腦后,看向周進道:“我不太會,進哥畫的好?!?p> 雷老又問周進:“你會畫這個土灶的內部構造嗎?”
周進賤兮兮的湊上來道:“必須會啊,雷爺爺,您要干嘛?活到老學到老噢?”
雷老瞪他:“留點資料行不行?油嘴滑舌的。”
“行,行,您最德高望重,您想干啥就干啥~”周進嘿嘿直笑,“我一會兒吃了飯就畫,簡單著呢!”
“這還差不多。”
“老師,”烏云見得老師對這個土灶感興趣,開口說道:“您也覺得這口土灶和您博物館中設計的陳列內容中的類似嗎?”
“嗯,外形非常相像,但也還是要再多比對比對的?!崩桌峡粗A子稚嫩的臉龐:“那個年代的東西,怎么也不像是他這個年齡見過的,現(xiàn)在農村家庭,大概也都不會用了吧!”
“您說的是對,這種灶臺全村就華子他們家有,別人家都改了。”周進又插嘴道。
“哦?”雷老看向華子:“為什么呢?”
華子有些神情黯然:“我爸走之前,也沒留下什么東西,只有他生前做的這些,我媽一直舍不得換掉。”
雷老笑容慈祥,趕忙安慰道:“怎么沒有呢?你看你不是學會了他的手藝?”
“我會的這點東西和我爸我爺爺比起來差遠了,皮毛都算不上,哎。”華子說道。
“哦?”雷老對華子愈發(fā)的感興趣:“還是一代代傳下來的!”
“嗯,”華子點了點頭:“我家祖上就是工匠,很早很早以前在祥云寺建寺的時候應征來到這一帶,后來寺里給我家祖上分配了土地,我們就在這里扎根了。再后來,趕上了動亂年代,寺廟用不到我們了,我們就和普通人一樣在村子里靠種地生活,村民誰家蓋房子砌爐灶打家具都會來找我們家,所以手藝就也沒丟。到了我這一代,農村人都進城買現(xiàn)成的,沒有人再找我們了,我爸的手藝就是給自己家里做點什么。我會的這些,就是小時候跟著他瞎玩,覺得有意思才學到的?!?p> 雷老咂摸著華子的話,同烏云對視了一眼,問道:“你們家姓什么?”
“姓譚,我大名是譚忠華?!?p> “你們家可是住在八吉村?”
華子吃驚的問道:“雷爺爺,您怎么知道?!”
烏云解釋道:“八吉村、玉簪村,還有圣泉村三大村,都是最初祥云寺建寺之時從各地應征而來,老師在四十年前曾參與攥寫青城縣志,對各村鄉(xiāng)的情況都有過調研。”
華子滿面激動地道:“哇,雷爺爺,我都不知道該用什么語言向您致敬了!”
“行了,有時間我們坐下聊,先不耽誤烏云做飯了?!崩桌峡聪驗踉?,這才想起此行的目的:“你的手沒事吧?”
“沒事的?!睘踉坡杂胸焸涞目戳死铒w白一眼,“貼了創(chuàng)可貼了。”
“那就好,你們忙著?!崩桌险f完,也白了李飛白一眼,轉身走了出去。
“……”
李飛白心里苦,卻無人問津。
因為周進和華子在雷老出門之后,正圍著烏云解惑:“雷爺爺究竟是做什么的呀?還寫過縣志這么高大上的東西???”
“雷爺爺又是教授又會武功,怎么剛才還說在搞什么博物館?什么博物館還要土灶呢?”
“還有還有,雷爺爺來這里究竟是為什么?一百多平的大房子空著不住,跑這兒來憶苦思甜嗎?”
烏云言簡意賅的道:“教授是職業(yè),武功是愛好,博物館是情懷?!?p> “……”
看到兩個人面面相覷,烏云又笑著解釋:“反正老師有他自己要做的事情,要在這里住很久,等以后你們就會慢慢了解啦!”
一提到這個,兩個人互相使了個眼色,不再吭聲。心里面都在想著,要是雷老明年還繼續(xù)住,是該收他一千塊還是給他漲價?
漲價這個事情誰去和他談?萬一談不攏他要打人怎么辦?
可是看到傻笑著的李飛白,他們隨即就釋懷了,反正他是老板,要談是他,要挨打也是他。
李飛白跟他們則是完全不在一個頻道,他簡直要開心的起飛了。他巴不得雷老一直住在這里,因為這樣一來,烏云也會一直在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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乳白色的羊湯湯底熬好了,烏云將鍋底的羊骨取出,裝進口袋,將湯底盛進湯鍋,置于電磁爐上,小火咕嘟著。
接著又拿過案板上的羊腿,切成薄薄的片,裝進盤中,就等著開飯的時候扔進湯底之中,涮一下取出,加上香菜就可以享用了。
土灶上的大鐵鍋空了出來,烏云便開始著手準備烙餡餅。
烙餡餅對于火候的要求相當嚴格,可是土灶又不是電磁爐,根本不能隨時設置溫度,只能完全依靠人為操控。
然而華子對這種使用木柴的土灶駕馭得相當好,在餡餅下鍋直至烙熟,火候完全是不大不小。
在烏云靈巧的雙手下,一張張又薄又大的餡餅,很快就出鍋了。
李飛白圍著烏云沒完沒了的拍照,周進在一旁指指點點,兩個人吵吵鬧鬧,終于叫烏云忍無可忍,將先前撈出來的羊骨交給二人,叫他們想辦法敲碎,說是要帶回去喂小白吃。
這才將他們打發(f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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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給雷老打造一個純粹的住宿環(huán)境,不再占用他喝茶的八仙臺,勤勞能干的林夢秋將走廊盡頭一間閑置的房間改造成了餐廳。
十人臺的大餐桌擦的錚亮,就等著烏云的大餐出爐。
不一會兒,華子端著一口湯鍋來了,身后跟著烏云、李飛白和周進,四個年輕人進進出出,很快把桌子擺滿了。
只見烙制好的餡餅盛在白瓷盤上,形如銅鑼,外焦里嫩,餅面上滾動著的油珠兒閃亮剔透,透過餅皮還能見到里面紅綠相間瑪瑙翡翠似的餡料。白瓷盤旁邊還配有四個白瓷小碗,里面各自盛著醬油、辣椒油、蒜泥、香菜沫和蔥花兒用做調味。
除此之外,桌上還擺著腌黃瓜、腌蘿卜、腌辣椒、腌芥菜條,蒜茄子、醬土豆、涼拌豆腐干、鹽爆花生米等八碟小菜,皆用精致的小碟裝盛。
都是烏云在家里腌好一早上帶過來的。
眾人落座,烏云又體貼的給每個人都盛好了羊湯,分好了餡餅。
卻唯獨沒有給李飛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