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我不是好東西?
回到養(yǎng)老院,李飛白從鍋爐房中找到滿臉煤灰的周進和華子,問道。
“誰,誰啊——”
周進見到李飛白頭頂一團黑氣,比地上的煤塊還要黑,覺得他不像是開玩笑的樣子,很是吃了一驚。
這小子,出去約個會怎么要殺人了?
不過,狠起來挺像那么回事。
李飛白眼神陰狠,一字一句地道:“前兒晚上和我一起的那個胖子,王小雷?!?p> “雷子?你倆不是哥們兒嗎?你不是還叫他幫你還錢來著?”
“已經(jīng)不是了!”
“……”
周進華子面面相覷,沒有做聲。
只聽李飛白繼續(xù)說道:“不讓你們白干,咱們先把他綁來,讓他爸送五千萬贖他,之后再撕票。你倆幫我綁人就行,撕票這事我親自動手!”
華子聽了,思索了一下,說道:“我感覺——五千萬有點多吧?”
“……不多!”李飛白后槽牙都快咬掉了。
“你小子!”周進一拍華子的腦袋:“你跟著添什么亂!”
華子縮了縮脖子,不再吭聲。
周進喝退華子,也皺起眉頭,思索了一下才道:“要是拿了錢還撕票,有點違背江湖道義啊——”
“……”
“先不管這些,咱們趕緊研究個行動方案!”周進抹了一把臉,撿了一根樹枝就地比劃起來。
華子趕忙蹲下,認真瞧著周進畫的簡易圖形,問道:“進哥,你去他們家踩過盤子?”
“嗯?!?p> “什么時候的事兒?”
“快半年了?!?p> “都那么久了還記得這么清楚?”
“嗯,常規(guī)操作,不用放在心上。”
“要放的?!?p> “……”
兩個人在昏暗的鍋爐房的地上認真的謀劃起如何綁架王小雷,表情興奮,雙眼泛著精光,像是兩頭餓狼聞到獵物似的。
仿佛王小雷此時如果站在他們面前,分分鐘都能吞了他。
李飛白一旁看著,不禁陷入深深的自責當中。
原本兩個口口聲聲要做正經(jīng)事的人,就因為自己的一句氣話,將要以身犯險。
因為我,值得嗎?
你們還都那么年輕??!
……
巨蟹男的感性,在此時此刻得以最大限度的揮發(fā)出來。
想著想著,李飛白看向兩個人的眼神都不免變得深情不已。
見得李飛白遲遲沒有動靜,感覺到不對勁兒的兩個人不由得停下手中的動作,抬頭看他。
李飛白迎著二人真切的目光,喃喃道:“你們倆……不打算勸勸我?”
“……”
周進和華子聽了,互相對視了三秒,突然爆發(fā)出豬叫般的大笑。
繼而雙雙滾倒,又捧腹大笑起來。
因為鼓搗了一個上午的鍋爐,他們已經(jīng)不介意身上再多一層煤灰。
一瞬間,李飛白的情緒戛然而止,繼而被無邊的憤怒取代。
他們竟然是在耍我?!
自己竟然落魄至此以至于幻想著把這種人當作兄弟?
笑話,真是笑話!
李飛白恨不得把這兩個人塞進熊熊燃燒的鍋爐當中。
由著他們笑了很久,李飛白終于失去了耐心,冷冷地開口:“好笑么?”
周進聽聞,笑嘻嘻的坐起,撿起一粒煤渣丟向李飛白,調(diào)侃道:“小白,我發(fā)現(xiàn)你這人真好玩,該當真的不當真,不該當真的在這兒一本正經(jīng)??茨氵@樣,不會是真相信我倆要去綁雷子吧?”
“沒有?!?p> “還說沒有?你剛才的眼神都感動的要哭了呢!”
“有嗎?”
“有?。 ?p> “有嗎??”
“有啊~”
“有!嗎?!”
“有……嗎?”周進這才覺出不對勁,轉(zhuǎn)頭向華子求救,“到底有,還是沒有?”
華子瞧著李飛白驟然陰冷的臉色,低低的說道:“進哥,別鬧了,小白哥可能是真的心情不好。”
周進慌忙起身,討好的用肩頭撞了撞李飛白,說道:“小白,到底怎么了?”
“沒怎么?!崩铒w白轉(zhuǎn)身要走。
周進一把拉住他,誠懇的說道:“小白小白——別這么不禁鬧啊,我們哥兒倆也沒有惡意,你這樣,咱們以后還怎么處?”
“不處就趕緊走!”
周進一把摟住李飛白的胳膊,耍賴似的:“不走不走,打死我們也不走,小白——不要生氣了嘛——”
李飛白一個冷顫,猛地推開周進,怒聲道:“別的事情也就罷了,烏云的事兒是開玩笑的嗎?”
“烏,烏云?”周進委屈巴巴的:“不是王小雷么?怎么又扯上烏云了?”
“這個混蛋把烏云給我說跑了!”
“???”
聽完李飛白痛訴一番王小雷的惡行之后,周進的臉色也沉了下來,二話沒說,拿出手機撥通了王小雷的電話。
幾聲過后,王小雷唯唯諾諾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誒誒,進哥!”
周進按下免提,當著李飛白和華子的面說道:“聽說你出賣了小白?”
“出賣?我沒有??!”
“不說實話,今晚卸你一條胳膊?!?p> “我……”王小雷顫著嗓子說道:“進哥,我真沒出賣他呀!我用我爸的名譽發(fā)誓,我真的沒有出賣他呀!”
“華子?!敝苓M不再理會王小雷。
“進哥,你說。”華子應(yīng)道。
“聯(lián)系兄弟們,盯住他。只要這個胖子一露面,就不能讓他囫圇個兒回去!”
“好嘞——”
“誒誒誒,進哥!你別介??!進哥!”王小雷哭喊道:“我跟你說實話,你聽我說,聽我說??!”
“那你說?!?p> “就是有個妹子,她特別擔心小白的情況,非問我他在哪兒,我這沒辦法了,就告訴她小白在網(wǎng)吧了。別的我也沒說什么呀,這叫出賣嗎?”
“特么王小雷!”李飛白一把搶過電話,咆哮道:“還有這事?是你告訴白皎皎我在哪兒的?!”
王小雷那邊直接哭了:“……你說的不是這事兒?”
“進哥,他這是連續(xù)出賣我兩次。”李飛白將手機還給周進道。
“那就兩條胳膊!”周進陰冷的聲音響起,一旁的李飛白都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戰(zhàn)。
果然還是道兒上混過的,氣勢就是不一樣。
“我靠,小白,你不能這樣?。∥矣衷趺闯鲑u你了你倒是說清楚??!”
“隊長!你對那個隊長說了什么,這么快就忘了?”
“小白!我對她,說的可都是夸你的話呀!”
“夸我?怎么夸的?”
“我說你長得帥,有魅力,跟那兒一站一堆姑娘往身上撲?!?p> “還有呢?”
“我還說你是個暖男,暖的像個中央空調(diào)似的,那個姑娘接近你都有如沐春風的感覺……”
“你沒說我家的事兒?”
“這些我跟她說得著么?人姑娘問我你這人怎么樣,我去跟她說你們家的事兒,我不是吃飽了撐的么!”
“哦?!?p> 李飛白想了想,海蘭確實沒提自家的事兒,句句都在罵自己「渣男」、「不是好東西」什么的。
“還有別的么?”
“沒了?。 ?p> “那她為什么要罵我?”
“我哪兒知道啊!”
“……”
兩個人討論不出一個結(jié)果,華子一旁聽著干著急,直接拿過手機按下了掛斷鍵,看著李飛白俊朗的臉,搖頭嘆道:“確實像個中央空調(diào)?!?p> “什么意思?中央空調(diào)不好嗎?”
“你對誰都好,那就是濫情的代名詞。一個濫情的人,哪個女人會喜歡?”
“……”
所以「暖男」、「中央空調(diào)」在女人眼里是貶義?!
李飛白和周進兩個鋼鐵直男聽完華子的分析,連連感慨,這年頭兒的詞匯,還真不能單純的按照字面意思去理解啊!
「哎,但愿烏云不會這樣想?!?p> 李飛白終究還是慶幸,烏云對自己的現(xiàn)狀仍舊是一無所知的。
只是,今天早上的事情該怎么向她解釋呢?
不對,重點不該是怎么才能再見到烏云么?!
哎——
李飛白嘆了口氣,這才留意起燃燒的正旺的鍋爐和堆在角落閃閃發(fā)光的煤塊。
伸手象征性的拍了拍他們身上的煤灰,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你們倆還真厲害,連這都會?!?p> “那是,”周進見得李飛白情緒恢復(fù)正常,便也知趣的不再提方才的事兒,扯著李飛白的袖子說道:“只要吃的了苦,就沒有做不成的事兒!走,咱們?nèi)ジ惺芤幌路块g的溫度。”
————
“進哥是真的很厲害,我去買煤的功夫,他就把院子里的暖氣管道全都畫出來了。研究了一下之后,他把那些還沒裝修的房間的水閥全部關(guān)閉,只留我們這一排的房間。這樣一來,節(jié)能、省錢,避免造成不必要的浪費?!?p> 站在走廊里燙手的暖氣旁,華子說起周進一上午的「豐功偉績」,目光充滿了崇拜之情。
“嘿嘿,小時候家里窮,老早就出來賺錢了,要是有錢供我念書的話,我估計我都能當個設(shè)計師?!敝苓M撓著腦袋,特別不好意思,擺出來的憨笑與他兇神惡煞的臉龐特別不相稱。
李飛白不以為然的撇了撇嘴。
「會燒個鍋爐就設(shè)計師了?」
「給你能的!」
「你咋不上天呢!」
不過嘴上仍是夸贊了一句:“以后有機會可以去進修一下嘛!”
周進趕忙擺手道:“這就是一個未能實現(xiàn)的兒時夢想罷了!算了不說了。我這么做啊,主要是為了省錢,小白就你這點錢,能夠咱們過這一冬就不錯了。創(chuàng)業(yè)初期,一切都得節(jié)省。”
這話李飛白很是認可:“你這樣想,我很欣慰。”
周進面上表情一僵,認真看了李飛白一眼,瞧他不像是開玩笑的樣子,心里忍不住吐槽。
「這語氣怎么這么居高臨下呢!」
雖說聽著有些不舒服,但還是在心里原諒了他。
熱情不減的拉著李飛白走進一個房間,介紹道:“我干的都是粗活,你瞧瞧華子干的!日常用品什么的咱就不說了,你就看這細節(jié)?!?p> “就這玩意兒,”
周進拉起床邊一個固定好的不銹鋼架子,說道:“晚上睡覺的時候可以當圍欄,這樣可以防止老人摔下床,早上起床的時候,老人要是起不來,還可以拉著這個輔助起床。是不是很厲害?堪稱神器啊!”
李飛白點點頭:“這個確實厲害了,一定很貴吧?”
剛還說著要節(jié)省,卻把錢花在這沒用的東西上面。
“沒花錢!”華子一臉得意:“我要說這是我做的,你信么?”
“真的假的?”
“當然是真的,你是不知道,你們家這倉庫里有好多沒用完的裝修材料,估計是買來都沒來得及用的。我進去翻了翻,隨手就焊了這么個東西?!?p> “隨手?”
“哈,也不是隨手,上網(wǎng)看了下樣式?!?p> “……學(xué)過?”
“我爸就是個焊工,小時候偷著玩過?!?p> “……”
李飛白站在暖意逐漸升騰的房間里,看著煥然一新的房間,聽著兩個人互相吹捧,有種打開新世界大門的感覺。
「人才?。 ?p> 這是由衷的感嘆。
可是心里難免更加吃味。
“你們倆這么厲害,我都覺得我沒什么存在的必要了?!?p> “這哪兒的話,我們倆再厲害,也沒你托生的好啊!家里破產(chǎn)了都能留下這么一大攤別人一輩子也奮斗不到的東西?!敝苓M半開玩笑的說道。
“說什么呢!不行咱倆換換?”
李飛白不愿意了,當即又冷下了臉。
這話說的,不就是間接給我蓋章,說我一無是處么?
雖然自己曾經(jīng)并不在意這樣的評價,可就是不知為什么此時在他們面前,就是聽不下去。
真是納悶兒了,以前的自己不是只在意誰的兜里錢比較多,誰的游戲玩的比較好么?
怎么今天看到他們露了這點兒小聰明小手藝,心里就有落差了呢?
可能是因為被白皎皎父女欺騙又被海蘭……
不對,可能是因為找不到烏云了吧!
李飛白暗暗地想著。
“算了算了,”周進覺得今天的李飛白實在是太不禁鬧,說起話來還陰陽怪氣的,便收起笑臉勸道:“小白,我看你有點累,不然回去歇會兒吧,我倆干活兒去了?!?p> 「我果然是一點兒用都沒有啊——」
李飛白覺得自己的心靈脆弱的簡直像個易碎的玻璃。
就沒有什么我能做的嗎?
就不能說點什么別的寬慰我的話嗎?!
要不是看在沒有人干活的份上,李飛白真的很想讓這兩個人消失。
“不是?你等等!”
周進有點受不了了,這人怎么回事?!
回顧了一下自己剛剛說過的話,確實沒說什么不該說的呀!
他這哭喪個臉,怎么好像自己罵他祖宗八輩了似的呢?
不行,得說清楚,否則兄弟之間要是有了隔夜仇,以后可沒法處了。
“小白——”
“進哥?!标P(guān)鍵時刻,還是華子看得出火候,攔住周進,對著他無聲的搖了搖頭。
接著上前一步,對李飛白說道:“小白哥,你寫作文是不是挺厲害的?”
“啊?”李飛白一頭霧水。
“昨天去你家,我看到你有個寫作文得的獎杯?!?p> “??!”李飛白仔細回憶了一下,自己小學(xué)六年級的時候,好像是得過一次全市小學(xué)生優(yōu)秀作文比賽的一等獎。
因為那是自己人生唯一一次得到獎杯,所以老媽一定要把它擺在家里最顯眼的位置。
想必擺的太顯眼,就被華子給看去了。
“你怎么突然提起這個?”
“有個重要的事兒,得小白哥親自出馬呀!”
“什么事兒?你們倆這么能干,哪里還用得著我?”
“話可不能這么說呀,小白哥?!比A子親昵地挽住李飛白的手臂,邊走邊道:“你看看,照咱們這個進度,這里不到晚上就能收拾好了?!?p> “好就好唄?!崩铒w白嫌棄的抽出手臂,覺得華子這樣太娘了。
華子毫不介意,繼續(xù)說道:“所以下一步咱們是不是得想辦法去招人?”
“嗯。”
“可是咱們招人,得寫廣告,那廣告詞兒我們倆能寫么?”
總算看明白怎么回事兒的周進擠進兩個人中間,插嘴道:“對對,小白,我倆都沒怎么念過書,這舞文弄墨的事兒,得你來!”
“是啊小白哥,你是大學(xué)生,又得過獎,這樣動腦子的事情,必須得你親自來!”
李飛白將信將疑地道:“是嗎?”
“是??!”周進華子異口同聲。
“行吧,”李飛白勉為其難地道:“本來還想睡會兒呢,看你們這么著急,我就勞神想想吧?!?p> “嗯,那就麻煩小白哥了!一定要快點寫,我們爭取晚上去印傳單?!比A子叮囑道。
“放心。”李飛白眉眼之中難掩得意,晃悠悠地轉(zhuǎn)身,留下一個瀟灑的背影,回房去了。
————
“小孩兒嗎這不是?”看著李飛白走遠,周進一臉寵溺,壓低聲音道。
“有錢人家的小孩?!比A子老成的總結(jié)道。
“……”
大風至
冬至,我們北方吃餃子,你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