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樂公主知躲不過,看著眾人,心平氣和道:“女子在家從父,出嫁從夫。駙馬說得沒錯,我雖身為公主,但亦是他的妻子。柴家軍軍紀嚴明,為我大梁守西北邊疆,護百萬民眾,勞苦功高。若只是為了護衛(wèi)溫樂一人而調(diào)遣軍旅,豈非明珠彈雀,費不當也?若因此連累駙馬在軍中威望受損,更是不值當?!?p> 一語說得諸葛子獲捋著胡須的手都停了下來,神色微僵。
溫樂公主看著溫在恒,又道:“舅舅奉旨護送溫樂前去瓜州,溫樂……感激萬分。至于,是否提早返程,舅舅決定就好。畢竟,成親乃終身大事,溫樂作為晚輩不好置喙。舅舅不管作何決定,溫樂都支持?!?p> 溫在恒眉頭蹙緊,冷聲道:“三年都等了,不差這十天半月的。我的婚事無足輕重,公主的婚事卻事關大局,為天下矚目,不容有失。我既領了皇命要護送公主到瓜州,那就定要送到瓜州,少一步都不行?!?p> 話說到這份上,雙方都不好再爭執(zhí)下去。
陽光普照神泉山時,車隊再次踏上西行之途。
人心各異,無一輕松。
神泉山莊,西院最西,有一處觀景臺,臺上建一亭,亭下三四人。其中一人坐在長條幾案后,案上擺著一把古琴。對面立著一人,正是山莊莊主,他微弓著身,姿態(tài)極為恭敬。
那坐著的人正是李光魏,神泉山莊背后真正的主家。聽完莊主的稟報,他一笑,輕叩著桌面,道:“有意思,可惜沒親眼看到。柴少主和溫衙內(nèi),我一直想知道他們誰更厲害一些。不過現(xiàn)在看來,最厲害的是那位小公主。三言兩語就化解了危機,誰踢給她的球,她又踢還給了誰,精彩!”
常伴李光魏左右的虞伯道:“按照車隊的行速,他們今晚會歇宿在葛貴莊一帶,窮鄉(xiāng)僻壤,地勢三高一低,利于攻,東面有一支流通渭水,遁走快?!?p> 李光魏搖搖手指,道:“不急,有的是機會?!彼酒鹕?,遙望著車隊,打開折扇,淺淺一笑,“備馬,咱們也該上路了?!?p> 馬車上,溫樂公主拍了拍桌案,對兩個小婢女道:“忘了!竟忘了!”
彩墨忙問:“可是落了東西在山莊?現(xiàn)在去取也來得及?!?p> “不是!”溫樂公主遺憾的嘆道,“忘了下注了!”
“???”知雨和彩墨都一愣。
“你們還記得我們在長安的賭約嗎?若日后他們打起來了,就下注賭輸贏??!真是好不容易才遇上一回,竟錯過了!可惜可惜!”
這都什么時候了,她還有心思想這些?知雨和彩墨對視一眼,都從對方臉上看到了驚詫之色。公主這話若傳到溫將軍和柴駙馬耳中,這二人能氣得吐血吧?
溫樂公主渾然不覺,繼續(xù)道:“舅舅和駙馬旗鼓相當,幾十個回合分不出勝負,最后誰能贏還真說不準。強參軍和小侯爺這一對,強參軍勝在身強力壯,小侯爺勝在身手敏捷,但他出招再快花樣再多,也扛不住強參軍鐵臂銅身很是經(jīng)打??!我瞧著強參軍挨打雖多,但還手時還是留了力氣的,不然他那碗口大的拳頭用盡全力打下去,天下第一美男、萬千少女的夢中情人就此香消玉殞了?!?p> 彩墨心有余悸,道:“婢子嚇得都沒敢看,也忒兇猛了!”
知雨道:“可不是,周毓他們來了都不敢插手,孫教頭來了也只是把小侯爺拉開了。若非還有冷教頭和李將軍,溫將軍和駙馬還不知打成什么樣呢!”
“所以啊,拉架可不是誰都能拉的,你還不如打架的人強大,你上去拉只有挨打的份兒。尤其是高手過招,只有像冷教頭和李將軍這樣武藝更高強的,才能在確保自己不被誤傷的前提下把雙方拉開。什么時候冷教頭和李將軍打起來了,那就是神仙打架,無人能攔?!睖貥饭鞯?。
“婢子好想學武!像那鴿奴一樣飛檐走壁,神出鬼沒,頭戴皂紗冪蘺,身穿紅艷長裙,手持一把銀骨扇,這銀骨扇便是婢子的獨門暗器,遇到那不長眼的壞人,婢子就把扇子這么一揮,無數(shù)細如牛毛的針就‘嗖嗖嗖’發(fā)射出來,制敵于頃刻之間,厲不厲害?”知雨說得繪聲繪色。
“那是當然!我們知雨一戰(zhàn)成名,從此江湖上多了一位名為銀扇仙子的女俠,該女俠行蹤成謎,四處行俠仗義,扶危濟困,卻沒有人見過她的真容,她就是……一個神秘的傳說?!睖貥饭黜樦甑脑捦抡f。
聽得知雨雀躍不已,雙手捧臉趴在桌上,睜著明亮的杏眼,道:“婢子學武其實并不想做什么女俠,只想保護好公主。不管是誰,膽敢欺負公主,婢子就打他個落花流水!”
溫樂公主心中暖意融融,摸摸她的頭,笑道:“若冷教頭收徒的話,你可以拜他為師。”
“對呀!婢子怎么沒想到?還是公主有辦法!婢子這就問他!”知雨把頭探出車窗,朝冷巍招了招手,待冷巍趕上來了,她問道,“冷冰冰,你收徒不?有上進心,根骨奇佳的那種?!?p> 冷巍瞥了她一眼,無奈的搖了搖頭。
“哎,我說真的!”知雨叫道。
“不收。”
“為什么呀?”
“你,不行?!?p> “我,我怎么不行?”知雨犟道,“你不要小瞧人!我學東西很快的!”
冷巍扭頭看別處,不搭理她了。知雨撅著嘴坐了回去,溫樂公主笑著勸道:“拜師哪有那么容易?磨他!逮著空兒就去磨,他遲早會答應的?!?p> “算了,即便他答應,十天半月的我也學不到什么?!敝隁怵H道。
溫樂公主默了默,道:“你和彩墨不必隨我留在瓜州,到了之后,你們還有胡尚宮都跟著送嫁的禁軍一起返回洛陽吧。”
知雨和彩墨皆驚得瞪大了眼,彩墨急得眼淚都快出來了,囁嚅著問:“公主可是瞧不上婢子倆?嫌婢子倆伺候得不好?”
“不不!”溫樂公主連連擺手,“你們兩個都很好,我都很喜歡。只是……只是怕你們適應不了瓜州。”
“再苦再難,婢子都愿服侍公主左右。婢子無牽無掛,只要跟著公主,去哪兒都成?!辈誓瑴I道。
知雨垂著眼睫,道:“婢子雖然有父母兄弟,但婢子是決計不會回去的。當尚宮告知婢子被選中陪嫁,婢子高興得都快飛起來了!若非萬不得已,誰愿在深宮中蹉跎歲月?婢子這一路上跟著公主,看到了從未看到的風景,吃香的喝辣的,開心得不得了。說句大不敬的話,在婢子心中,已把公主當成自己的親人了。婢子想一直,一直跟著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