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捕神
只見這老者一席天青長衫,面龐瘦削,棱角分明,兩道濃眉飛入鬢角,一雙虎目不怒自威,手捻長須儀態(tài)足,金劍斜指映天光。
血影見來者手中金劍連同劍柄將近五尺,劍刃寬闊異常,劍格與劍脊之上隱有龍紋,恍然道:“金劍‘黃龍’,你是捕神!”
捕神提起金劍,舉重若輕,指向血影,道:“正是老夫。匪徒血影,作惡多端,殺人留名,證據(jù)確鑿,更與楚府滅門案深有干系,老夫今日要拿你歸案!”
血影嘿嘿一笑,手中短刀一正一反,擺了個架勢,道:“聽說捕神非江湖中的大案不辦,手中御賜黃龍劍壓群雄,一手‘囚龍劍法’更是各種武學(xué)樊籠,也不知是真是假?”
“是真是假你一試便知!”捕神嚴(yán)詞厲色,又轉(zhuǎn)頭對楚寄北道,“這位......少俠,你且在旁歇息,先待我擒下此獠。”說罷已身如疾風(fēng),挺劍向血影殺去。
一時間場內(nèi)劍氣飛揚(yáng),塵土激蕩,雖是初夏時節(jié),卻如飆起了三九寒風(fēng),直刮得人臉皮生疼。血影被捕神劍勢嚇了一跳,暗嘆盛名之下無虛士,運(yùn)起“浮光掠影”的身法,行刀詭譎兇險(xiǎn),與捕神戰(zhàn)作一團(tuán)。
捕神劍氣剛猛,黃龍劍雖極大極沉,他卻運(yùn)止隨心,毫無滯澀,橫劈數(shù)劃,快如閃電,一下數(shù)道劍氣激發(fā),縱橫交錯,筑起劍氣樊籠。血影不知其路數(shù),周身被劍氣罩住,左支右絀,身法刀勢,盡皆施展不開。眼見這樊籠越縮越小,血影心中泛出一絲焦慮。然激斗一久,血影雖束手束腳,竟未被捕神劍氣傷及一處。血影心中頓時明了,捕神氣勢雖雄,卻并無殺招,劍氣縱橫,只想傷人四肢。心知此人武功雖高,卻十分迂腐,一招一式,只圖生擒。遂心生毒念,圍魏救趙,仗著身法詭異,拼著身挨幾道劍氣,強(qiáng)行突出捕神劍幕,向楚寄北欺身而來。
“好賊子!”捕神一聲輕咤,不再試探,全力出劍。一時劍影森森,劍氣縱橫,如織囚籠,向血影周身籠罩而去,竟有斷絕血影全部進(jìn)招退路的趨勢。然而終是缺少殺招,血影回手“叮叮當(dāng)當(dāng)”,擋下斬向四肢的幾劍,刀網(wǎng)如織,撕開劍氣樊籠,身如電射,一刀向楚寄北劃去。楚寄北本就氣息未穩(wěn),左手運(yùn)力托抱著鐵匣,斷指處滴滴答答,血?dú)鉂B入鐵匣之內(nèi)。此刻鐵匣亦生異象,竟如黏在楚寄北左手之上,瘋狂抽取楚寄北斷指處血液。楚寄北心中大駭,正應(yīng)付鐵匣之時,血影一刀殺到。
“想不到今日竟是栽在這鐵匣上了!早知如此奪它做甚!”楚寄北正焦急間,閃身不及,左臂被一刀劃破,刀帶劇毒,傷口瞬間發(fā)青轉(zhuǎn)紫,流出黑血。屋漏偏逢連夜雨,楚寄北悶哼倒地,苦不堪言。
捕神見楚寄北中刀倒地,暗叫不好,心想這疤面少年武功雖比不上血影,之前尚能抵擋,現(xiàn)在為何如此草包?連忙刷刷幾劍,劍氣如籠,護(hù)住楚寄北周身。血影一刀得手,趁捕神撤下攻勢回護(hù)楚寄北,身子一展,如怪鳥一般飛掠過殘?jiān)珨啾?,飛也似的遁去。只聽墻外飄來一句:“楚寄北,鐵匣暫存你處,他日來取?!币巡灰娧佰櫽?。
楚寄北身中劇毒,又兼鐵匣吸血,神思恍惚,煎熬異常。鐵匣之上光芒一閃,吸力大增,竟風(fēng)卷殘?jiān)瓢銓⒆蟊蹌《卷樦鴶嘀競谖靡桓啥簟3谋眲《镜媒?,神思清明,一下子翻身而起,只是左臂傷口發(fā)白,竟無血色。鐵匣仍似無底洞一般,不斷吸血。楚寄北心頭暗笑:“這玩意竟能解毒!不過照此下去,也要被吸成人干,只是被毒死或吸死的差別罷了?!?p> 捕神見他翻身而起,以為他并無大礙,將腰間銅牌摘下甩在楚寄北面前,忙道:“麻煩小兄弟執(zhí)此牌自行去城內(nèi)最好的醫(yī)館醫(yī)治傷勢,葉某人先行一步,捉拿匪徒!”說罷青袍一揚(yáng),兔起鶻落,向血影逃遁的方向追求。
楚寄北心口發(fā)慌,舌頭發(fā)緊,眼冒金星,口中“唔唔”連聲竟是沒能讓捕神察覺自己異狀,好讓其施以援手。只得撈起銅牌胡亂塞入懷中,一手不得不抱著鐵匣,一手拄著碧游,按著幼時記憶,一步一挨地向城中走去。
晌午已過,天氣依舊晴朗,曬得行人額頭汗起。初夏時節(jié),正是薄衫怒馬,游歷江湖的大好時節(jié)。此時的楚寄北卻無法體會這份夏日的風(fēng)情,他面白如紙,渾身都失了血色,兩眼昏花,拄著碧游哆哆嗦嗦地走在大路上。他已管不得行人側(cè)目,顧不了匿藏行蹤,只想快點(diǎn)擺脫這鐵匣,他甚至想提劍自斷左臂,竟是沒了提劍的力氣。
“如何是好?如何是好?”他腦中已無過多想法,神思也逐漸模糊,只覺天旋地轉(zhuǎn),在行人的驚呼中,他已砰然倒地。
“喵......”他似乎聽到一聲熟悉的貓叫,失去神識之前,他朦朦朧朧看見一只頭上赫然有個王字花紋的大臉胖貓蹲坐在他眼前,緩緩舉起了一只前爪。
“五寶......”楚寄北輕喚了一聲,徹底昏厥了過去。
一個編著根粗大辮子的少女輕聲嬌叱:“大王,你去干嘛?這么臟的人你也舔!”
少女不知懷中胖貓突然掙脫所為何事,一路跟來卻見平時貪吃無比又深有潔癖的“大王”正在舔一個躺倒在路當(dāng)中的乞丐,顯得無比親昵。她正要附身把貓抱回時,瞥見乞丐手中碧游與懷中鐵匣,不禁驚呼出聲:“碧游與‘天機(jī)鐵匣’?”
黃衣少女情知失態(tài),輕顧左右,見路人怕這乞丐身染惡疾,躲得老遠(yuǎn)。她一手掩鼻,一手藏在袖子里輕推乞丐,不耐道:“醒醒!醒醒!你這些東西是從哪來的?”
被少女稱為“大王”的五寶,繞著少女不停亂轉(zhuǎn),拿身體曾著少女衣衫,喵喵地叫,似在哀求少女施以援手。少女仔細(xì)一瞧,見鐵匣吸在乞丐斷指傷口之上,心中已然明了。
“也罷,這次出來就是為了這個,總不能見死不救?!鄙倥⑸矶?,拍了拍手,拿定主意。
陽光和煦,灑落街心,映得少女臉色透紅,如菡萏初放,明媚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