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鴻昌乘馬車返回馬戲團的路上，身穿一襲綠衣的少女松子，正穿行于租界的大街小巷。
她步履輕快靈動，行進間不發(fā)出一絲聲息，依稀可以辨出，她就是當日大世界中，為黃澤榮獻舞的綠裙少女。
松子緊跟她的目標，閃身邁入一條暗巷，眼前卻空無一人。
“糟糕！”她心下剛生此念，背后即傳來一聲低沉的威嚇：“不許動！”
松子呆立當場，動也不動，那聲音又道：“臉轉(zhuǎn)過來。四兒，去搜她身上有沒有家伙?！?p> 松子甜聲道：“大爺，你讓人家臉轉(zhuǎn)過來，屁股要不要轉(zhuǎn)？不然我扭斷脖子也轉(zhuǎn)不來呀~”
“少他媽跟我貧！”
那名叫四兒的男子上前，在她身上仔細上下摸索。
女孩兒嬌滴滴道：“爺，人家身子軟不軟？”
四兒臉色發(fā)紅，手上動作不由得停滯片刻。
松子媚眼如絲，突然身形驟起，把身畔男子制于身前！
“四兒！”持槍男子怒喝道，手槍霎時開火。
“啪勾！”子彈在小四兒肩頭濺起一朵血花，松子秀手忽抬，一團黑光沖男子爆射而去！
“呃——”慘呼聲急促而短暫，那名持槍男子轟然倒地，面部插滿淬毒鋼針，漆黑毒液迅速在臉上蔓延開來。
小四兒驀地感到一陣鉆心痛楚，恍惚間他低頭一看，左胸已被破開一道可怖血洞！
松子語聲嬌媚如故：“哥哥莫要恨我，若落到我那幾位姐妹手中，你可沒法兒死得這般痛快……”
……
金鴻昌回到中州路的露天大棚，綠衣少女松子已先他一步抵達并于宮帳內(nèi)等候。
“回來的挺快啊，查得如何？”
松子笑嘻嘻道：“那倆臭男人不識好歹，發(fā)現(xiàn)了我不說，還對人家動手動腳?！?p> “我沒法子，只好送他們上西天咯?！?p> 一名黃衫少女撩開帳簾，捏著鼻子道：
“我說怎么老遠就聞到臊氣，原來你個小蹄子又沾了血回來?！?p> “葵姐姐真是好鼻子，身上噴了三瓶香水還這么靈，看來咱家以后連養(yǎng)狗都不必了~”
金鴻昌皺眉道：“別吵了，一天天的不嫌煩是么？”
一個金色身影突然出現(xiàn)在宮帳中，氣氛瞬間凝固下來。
少女們頓時收斂起輕佻媚態(tài)，雙雙垂手而立。
“婆婆，您老還沒休息吶？”金鴻昌趕緊上前請安，態(tài)度遠較面對張哮林時謙卑恭順。
金婆婆照舊輕紗遮面，眉眼間流露出一股難以企及的高貴神色。
“鴻昌，咱們幾時走??？上海灘的觀眾都快把我看膩歪啦?！?p> 她形貌絕美，嗓音卻渾厚而蒼老，聽來十分怪異。
“回婆婆，咱大后天再演一場，當晚就能搭鐘大人的專列離滬?！?p> 金婆婆點點頭，看上去還算滿意。
最近幾場演出她收獲的“歡欣值”已開始呈遞減趨勢，說明到了該離開的時候。
馬戲表演雖精彩，但觀眾們主要圖的是個新鮮勁兒，過了這勁頭，再看也難免膩煩。
“那件事兒辦得如何了？”金婆婆又問道。
“婆婆放心，鄒桂珍已為您物色齊50個上好童子，這兩日咱就能取?！?p> “她挑好可不算，得我點頭才管用?！?p> 金婆婆語氣平淡，卻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威嚴。
“是是，這個自然由您做主?！?p> 那高挑婆婆款款踱到兩名少女跟前，刮刮她倆精致的鼻梁骨，輕笑道：
“怕什么呢寶貝兒？我又不會吃了你們?！?p> 這兩名女子俱是殺人不眨眼的蛇蝎毒婦，可在她面前愣是大氣也不敢多喘，仿佛兩頭小鹿般乖巧溫馴。
等金婆婆離帳而去，她倆才算松了口氣，彼此對視一眼過后，匆匆各回帳房休息。
……
清晨，雞鳴剛過不到一刻，第一縷晨曦尚未降臨，皖寧會館中已有炊煙升起。
經(jīng)過一夜修練與冥想，歐遠正式突破宗師境界。
門徒巔峰突破斗士的感覺，像是普通壯漢經(jīng)過苦練成為技擊好手。
而斗士巔峰突破宗師，則恰似武士久經(jīng)陣仗，終于邁開臨門一腳，正式踏入武學宗師的殿堂。
現(xiàn)今的歐遠，無論是對身體的掌控，還是各種武學技藝的運用，都已臻至一個全新的層級！
他去庫房中挑好裝備，當值的老六揉揉眼，看了忍不住提醒道：
“遠哥，您挑的那些家伙事兒雖然過癮，但想帶進杜公館可比登天還難。”
歐遠微微一笑：“這你就不用擔心了，我自有計較。”
老六點點頭，幫里兄弟都知道這位歐香主是智勇雙全的角色，當然輪不到他瞎操心。
“但您確定不帶幾個弟兄過去？”他還是忍不住多問一嘴。
歐遠淡淡道：“同樣闖杜公館，去十個人和一個人區(qū)別大嗎？”
老六深深嘆口氣：“倒也是……遠哥，您一定得安全回來——”
正說著，外面忽然吵嚷起來。
倆人出門一看，幾位弟兄正將兩具尸體擱進院里，看模樣像是穿便裝的外勤兄弟。
阿鬼突然沖過去扒開人堆，接著驚呼道：“四兒！馮大哥！”
他起身揪住一人領(lǐng)子，質(zhì)問道：“喬文龍！你干得好事！跟你一起出勤的弟兄，怎么他媽就沒了兩個？！”
兩名死者中，馮景是阿鬼同鄉(xiāng)的老大哥，從他剛來上海灘起便一直對他照顧有加。
小四兒更是他的至交好友，二人向來焦不離孟，孟不離焦。
昨晚本該由他和小四兒一起執(zhí)行監(jiān)視金鴻昌的任務(wù)，可半路發(fā)生了阿山被杜玉笙扣留一事，阿鬼趕去送信，由此陰差陽錯躲過一劫，
喬文龍臉色難看，嘴里不住道：“怎么會？我讓他們回去休息，怎么卻害了他倆……”
“你王八蛋！”阿鬼沖喬文龍臉上猛掄一拳，后者硬是躲也不躲。
他第二拳正待揮出，卻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扣住腕子。
“阿鬼！冷靜一點。”歐遠沉聲道，“先想該怎么報仇，有這膀子力氣別往兄弟身上使?！?p> 阿鬼血氣沖上臉龐，嘴角扭曲地咧開，忽而泣不成聲道：
“如果我不去送信……昨晚就是我和小四一起……馮大哥……他是替我死的！”
場中兄弟無不動容，歐遠摟住阿鬼肩膀，用低沉而堅定的聲音告訴他：
“等我，等我把山哥帶回會館……”
大義堂堂主郭衛(wèi)不知幾時也出來了，他蹲在尸身前，往磚石地上磕磕煙斗，用冷靜到近乎淡漠的語氣道：
“摘心掌，煞魂針……真想不到，現(xiàn)在還有人練這等歹毒的功夫?！?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