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你就得問楊總管了?!贝髱煾到油暝挘涝诖翱?,接著望楊登云的臉。
“楊主任,楊軍那天說他的電視機壞了,修好了嗎?要沒修好,我抽空去給他看看?”馬四轉(zhuǎn)換了話題。
楊軍是楊登云的兒子,也是青山鄉(xiāng)中學的老師,教生物。楊軍的電視機壞了,是一個月前的事兒啦!而且馬四早知道已經(jīng)修好。他這樣問,完全是為了化解剛才大師傅給他下的那個套。
“我聽他說好象已經(jīng)修好了!我回去再問問,他要是說沒修好,我讓他跟你聯(lián)系?!睏畹窃普Z氣明顯緩和下來。
周遠程那時也吃完了自己的飯菜,不想在這個尷尬的場面多停留,就放下碗筷,轉(zhuǎn)身走了。
“食堂偷肉那個事兒,是不是馬四干的?”周遠程一進辦公室的門,周二偉就這樣問。
“你咋知道的?”周遠程立刻承認道。他覺得這件事兒,對周二偉沒什么好隱瞞的。周二偉是個直率人,一向看不慣楊登云和劉啟明那些人的言行舉止。
“我一猜就是馬四這家伙干下的事兒!這小子天生就愛占點兒小便宜!這回鬧好了!又給楊登云創(chuàng)造了一個占大便宜的機會。”周二偉扔掉手里抽了半截兒的煙頭,從躺著的床上坐起身,掏出一塊兒片片,蹲在火爐前,把火鉤插進爐火。
“馬四偷了廚房多少肉?”周二偉抬頭看著周遠程的眼睛問。
“這么大一塊兒,最多也就六七斤吧?!敝苓h程用手比劃了一下,坐在椅子上,喝了口茶。
“他偷六七斤,到楊登云嘴里,就成了一百多斤!那老小子正愁怎么往他們家里倒騰學校的肉呢!這回好,瞌睡了,給人家遞了個枕頭!世上再沒有比馬四這種人更蠢的豬了!”
“原來是這么回事兒呀!我還一直奇怪了,明明馬四只偷了六七斤肉,楊登云怎么說成一百多斤呢!我還以為另有別人昨天晚上也偷了學校的肉!想不到是楊登云故意那么說!”周遠程恍然大悟道。但心里卻想,“原來,楊登云一直在廚房里罵著的那個偷學校豬肉的王八蛋,就是他自己!”
從那以后,一直在周遠程心目中的好人楊登云的形象,驟然改變了。
等馬四吃完飯回到辦公室,周遠程以為周二偉會跟馬四提偷肉的事兒,但他什么也沒有說。
自那以后,周遠程再也沒聽馬四提起那些藏到教室的豬肉。他想,“大概什么時候,馬四把那些肉轉(zhuǎn)回自己家了吧!”
在離寒假還有一個月時,周遠程突然收到了錢云舒寄來的一封信。
那天,是星期一??粗欧馍鲜煜さ淖舟E,周遠程的心狂跳不止的想:“我寄出的明信片她肯定是收到了!”
周遠程當時并沒急著打開那封信,而是把它對折后,裝進了上衣里邊兒,貼著胸膛那個口袋。他想等放學后,辦公室里只留下他一個人的時候,再好好的看。
從收到那封信,到下午放學后打開信之前的每一分鐘,周遠程的心都處于激動之中。這是他與錢云舒畢業(yè)分手后,收到的第一封信,他覺得這信太珍貴!里面每個字都值得他認認真真的品讀。
接下來的時間,不論是看大家坐在他床鋪上打牌,還是給學生上課,或者走在校園里,周遠程的腦子沒一刻是平靜的。錢云舒的影子不斷閃現(xiàn)在他眼前;錢云舒說話的聲音,不斷在他耳邊響起。
周遠程一遍遍回憶起他們曾經(jīng)相處的每一個片斷,一塊兒做過的每一件事兒。每一個場景都感覺那么美好,又那么傷感。好多次,眼淚驀然涌入眼眶,模糊了視線;又被周遠程一次次克制住,不讓它們流出來。
周遠程不停地猜測著信里寫了什么?每次猜測都使他幾乎忍不住要打開那個信封。
經(jīng)過近七個小時的艱難忍耐,到下午四點半時,周遠程才一個人坐在空曠的辦公室,從口袋里掏出那個把信封,又前前后后仔細看了好幾遍,才用一個薄薄的刀片兒,劃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