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破爛
經(jīng)文叔這么一說,黎雀兒和孫媽媽料想周嘉佑大概也有些本事。再加上他近日來得了些運氣,弄到了上好的貨物,偶爾送點余錢過來給周節(jié)婦,也不是不可能。
如此,她們也不再多想,起身準備回屋里去。
文叔也想回自己的屋里去烤烤火,暖和暖和身子。
孫媽媽卻一把拽住他的袖子,拉著他往內(nèi)院里面走,一直走到院中的葫蘆形水池邊。她將水池里堆積的枯荷殘葉指給他看,要他快些請幾個挖泥的短工到府上來,把這池子里的淤泥和枝葉清一清,順便把淤泥下頭埋著的藕結(jié)也清一清。免得來年發(fā)出來的荷枝太過密集,會很不好看。
現(xiàn)在天氣已經(jīng)很冷了,再遲些日子下水的話,只怕會凍壞人的骨頭。
文叔趕緊讓人出去貼告示,指明要招四個清荷塘的短期工。
不僅如此,他又跟黎府里最好的閭花匠和藍山匠打好了招呼,讓他們在宿溪院清理水池子的時候,也一起過去看看情況。
黎府對待下人一向厚道,不論是長工還是短工,都樂意來黎府干活。
不到兩天,文叔就招到了一批挖泥的短工,足有六七名之多。其實只要招四個就可以了,但他想著人家大冷天地跑過來見工,怎么說也得意思意思,不能叫人打著空手回去。所以他就多招了兩三個運泥的人,工錢是挖泥短工的一半。
他派了個小廝帶著這些短工先去宿溪院,自己去找先前定好的閭花匠和藍山匠。
正巧這天觀嵐居里要修整花架子,那個閭花匠也過去搭了一把手。
文叔就去觀嵐居里,要閭花匠和自己一起先去宿溪院里,把水池下面的藕結(jié)清理好再來這邊搭花架子。
閭花匠本就是來觀嵐居里幫個忙而已。此時管家發(fā)話要他去宿溪院,又是先前說好的事情,他哪敢多言,立即跟著文叔往外面走。
周節(jié)婦和她的四名兒女們就站在走廊上,看院中的花匠和長工們替他們勞作,心里油然而生一股子得意勁兒。沒想到,這得意勁兒還沒有過足癮,文叔就要把里面最好的一個花匠叫走。而且還是叫到宿溪院里去,他們哪里肯依。
“文叔,凡事總有個先來后到吧。”周節(jié)婦笑容滿面地走到文叔面前,細聲細氣地和他講道理,“宿溪院里的事是事,這觀嵐居里的事,難道就不是事了?”
文叔知她誤會了,連忙解釋:“夫人何出此言,不管是觀嵐居的事,還是宿溪院的事,都是事。只不過閭花匠是先前就定好要去宿溪院里看水池子的,所以……”
“花匠去水池子里做甚?你莫欺我們不會養(yǎng)花,故意胡說些理由來哄我們!”
文叔的話還沒有說完,全俞瑤就迫不及待地打斷了他的話。
她兩手套在取暖用的皮手籠里,不方便伸出來,就舉著皮手籠指向文叔,行動間憨態(tài)十足,令人忍俊不禁。如果在此時這種情況下,還有人能笑得出來的話。
閭花匠擔心文叔難做人,就自己上前一步,說明宿溪院的水池子里生了蓮藕。清理藕結(jié)重新規(guī)劃水池的空間,需要有花匠在場幫忙看著點。他說得都是真實且合理的話,決沒有半點私心。
全俞瑤卻罵他有意巴結(jié)黎雀兒和文叔,是個不折不扣的馬屁精。
莫名其妙就被罵了,閭花匠的心里自然很不高興。
不過敬著對方是主子,又是個姑娘家,他只得低著頭退開來,把委屈往肚里咽。
好在周節(jié)婦還是明事理的,她當即呵斥:“俞瑤,你說什么呢,為娘是怎么教你的!”過后又安撫閭花匠和文叔,稱全俞瑤只不過是小孩脾性,童言無忌,希望他們大人有大量,不要和她一般見識。
閭花匠和文叔笑著沒說話,對周節(jié)婦彎腰行禮謝過她之后,接著往宿溪院走。
沒想到周節(jié)婦也跟在他們后面,帶著四名兒女和紅衣等人,一起進了宿溪院的內(nèi)院,同閭花匠那一干大老爺們,站在葫蘆形水池旁邊,圍觀池中的短工們挖掘淤泥。
庭院中有許多生人,黎雀兒呆在房中沒有露面。
在花廳門廊之下觀望的孫媽媽,早就發(fā)現(xiàn)周節(jié)婦一行人,也跟著文叔過來了??伤晦D(zhuǎn)過臉當作自己沒有看見,并未讓小丫環(huán)進房去通知黎雀兒。因此,黎雀兒沒有出去向周節(jié)婦行禮。
周節(jié)婦沒有任何不滿,也沒有跑進房中去找黎雀兒。
她就那么站在水池子旁邊,看著池中的淤泥和工人們,不知究竟有什么好看的。
紅衣陪她看了一會兒,擔心她小產(chǎn)剛剛?cè)团艹鰜泶道滹L會引人懷疑,便悄悄建議她回觀嵐居里去。等這邊的水池子清理完了,閭花匠自然會再去觀嵐居里幫忙,根本用不著在這兒監(jiān)工。
“呸!”周節(jié)婦扭頭暗啐了紅衣一口,“你當你家夫人我是吃飽了撐的么,會特地跑這兒來給黎雀兒監(jiān)工。我是看這池中的藕結(jié)長得好,若是讓你舅舅挑到市集上去賣掉,說不定還能賺它幾兩紋銀。”
紅衣可沒有想到這一點,立時怔住,而后又連聲贊嘆周節(jié)婦想得長遠。
離周節(jié)婦比較近的全俞琚聽了周節(jié)婦和紅衣之間的對話,臉上不見一絲喜色。
她悄悄地用手肘推開紅衣,自己站到周節(jié)婦的身邊,小聲警告:“娘,我們現(xiàn)在是黎府的當家主子,不能再像以前一樣,東鉆西鉆地四處找錢賺。這池中的藕結(jié),黎雀兒將之當作是淤泥破爛,請了人來挖走它們。我們要是叫舅舅過來挑回去,豈不是讓黎府上下看笑話,說舅舅是撿破爛的么!”
周節(jié)婦趕忙拍拍全俞琚的胳膊,笑道:“我知道、我知道,你別多心。我就是可惜這些好東西被挖出去,白白便宜了別人。你舅舅現(xiàn)今可是做古玩生意的大商人,我怎會讓他干這些低三下四的活計?!?p> 她們母女二人交頭接耳的模樣,門廊上的孫媽媽看得一清二楚。
孫媽媽便朝身邊的一個小丫環(huán)使了個眼色,命其去庭院當中,把文叔叫到門廊上來。文叔離周節(jié)婦不遠,應當能聽見周節(jié)婦和全俞琚說的話。她要跟文叔好好地聊一聊,看看這周節(jié)婦一伙人又在打什么鬼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