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轎車在沿海公路上疾行,浪花不斷地拍打著公路下方的崖壁,仿佛一只巨獸在崖壁下翻涌逐浪,遠處深藍色的大海和即將落下的紅日相互映襯,像一幅油畫一樣,來來往往的作業(yè)船和輪船全都定格在了這幅畫里,只有偶爾飛馳而過的快艇掀起滾滾的白浪。
輕柔的鋼琴樂在車內(nèi)流淌,悠揚的旋律中夾雜著令人心曠神怡的香氣,安靜的氣氛讓坐在后座的薛凜有些不適應。
他清了清嗓,理了理袖口,狀似不經(jīng)意地瞟了一眼坐在一旁的女孩。
女孩穿著一襲白色的蕾絲過膝連衣裙,鑲著水鉆的芭蕾平底鞋踏在柔軟的地墊上,水粉色的經(jīng)典款包包被放在了她和薛凜之間的真皮座椅上,女孩正望著窗外的大海,柔順的秀發(fā)妥帖地垂在肩頭,精心修飾過的指甲和精致的妝容相得益彰。
薛凜本來對未經(jīng)過他同意的“類相親”舉動甚為反感,但是在接到林晴羽的第一通電話后,他便緩和了些態(tài)度。
女孩說話的語氣沒有富家大小姐慣有的傲慢,更沒有提出什么可笑的過分要求,而是不卑不亢地主動邀他吃飯,他混跡上流社會富二代圈子多年,那些物欲重的女孩子的伎倆他清楚得很,也可以輕松應對,可突然來了個這樣的主兒,他反倒有些慌。
“林小姐這是第一次去星途島嗎?”薛凜口吻輕松,嗓子卻有些沙啞。
“嗯,還沒有幸去過,平常太忙了,聽說千翔集團在星途島有投資幾個項目,這次剛好可以去看看。”林晴羽轉(zhuǎn)過頭,聲音中帶著從小就培養(yǎng)起的教養(yǎng)和干練。
“嗯,我們白天就出海,可以去潛水,也可以海釣,隨你喜歡,晚上就去我們會館體驗一下溫泉SPA,這樣安排可以嗎?”
薛凜面對這樣一位溫柔可人的佳人,聲音都不自覺地放柔了,臉上也露出了久違的笑意。
在之前通電話時,林晴羽就對薛凜磁性的聲音印象深刻,她一向傾慕比她大些的成熟有魅力的男人,但與她同歲的薛凜身上卻帶著點不屬于他這個年紀的味道,即使她隱晦地試探,也猜不透他是怎么打算的,這樣一個充滿神秘感又滿身驕傲的豪門貴子,激發(fā)了林晴羽久違的征服欲。
“都聽你的,謝謝你這個周末邀請我出來玩兒,只希望我別給你添什么麻煩才好?!绷智缬鹞⑽⑹掌鹣掳?,嘴角牽起甜甜的笑意,大大的眼睛柔柔地望著薛凜。
女孩突如其來的柔美和羞赧讓薛凜有些尷尬,只好將雙手在胸前交叉,簡短地回答道:“客氣了?!?p> 在經(jīng)歷過前兩次出海的洗禮后,姚織夏對暈船的抵御能力又提高了一點,從一開始吐得稀里嘩啦,到現(xiàn)在只是胸悶惡心,已經(jīng)往前走了一大步,用劉老板的話來說,她已經(jīng)出師了。
碼頭上人來人往,遠處的口岸是專門為星途島團隊游準備的大型游輪港口,港口上燈火通明,叫賣聲此起彼伏。
姚織夏工作的碼頭則相對來說比較僻靜,因為這里停泊的都是出租給私人的游艇,此時的船主們和工人們都在來回搬運要放在船上的補給品和為客人們預訂的晚宴所準備的食材酒水。
姚織夏盤著腿坐在碼頭邊緣的木地板上,從包里拿出事先準備好的暈船藥,取了一片放進嘴里,就著一口溫水吞了下去。
她向來有帶保溫杯的習慣,從十幾歲開始,她就因為營養(yǎng)不良,總吃不上熱乎飯而“養(yǎng)”出了胃病,胃病一犯就疼得直不起腰,知道這病是沒辦法根治的,為了省點錢,她索性也就不怎么吃藥了,疼了只靠熱水緩緩。
姚織夏抬起頭,望向已經(jīng)模糊不清的海面,偶爾聽到海鳥在頭頂盤旋的鳴叫聲,遠處的岸邊星星點點,燈光忽明忽暗地照在粼粼的波光上,海水有規(guī)律地拍打著游艇的側(cè)面,體積不算大的游艇在海水的推動下載沉載浮。
突然吹來的一陣海風讓穿著單薄的姚織夏打了個激靈,她用手搓了搓豎起汗毛的胳膊。
“小姚,準備的差不多了,你先上船去后廚幫忙吧,一會兒客人到了,咱們就出發(fā)?!眲⒗习迨且椣墓ぷ鞯倪@艘游艇的船主,干了一輩子船運業(yè),近幾年靠著星途島旅游業(yè)的火熱掙了不少錢,今天要出海的這艘船是他擁有的幾艘船中最豪華的一艘,客人指定一切從貴,這可樂壞了劉老板,特意將整艘游艇都裝飾了一番,連紅毯都鋪上了。
“好!我這就去!”
姚織夏站起身,拍了拍褲子和圍裙,從碼頭登上甲板,下樓梯到下層的后廚。
后廚空間不大,但一應俱全,主廚趙師傅已經(jīng)將今晚的部分餐品做好了初步的加工,見姚織夏進來,樂呵呵地開口:“小姚啊,這回吃藥了嗎?時間長了就好了,別看我這體格,我剛開始暈船比你還嚴重?!?p> “吃藥了,您放心。趙師傅,還有什么要準備的嗎?我來幫忙?!币椣膹墓ぞ邫诶锬贸鲆粔K黑色頭巾系在頭發(fā)上。
趙師傅用手擦擦操作臺上的毛巾,從蔬菜筐里取出幾個土豆和胡蘿卜,遞給姚織夏,“小姚,你把這幾個土豆和胡蘿卜去皮洗凈,然后去甲板上把餐具擺好,后廚就沒啥事了,我來搞定啊?!壁w師傅說完就又轉(zhuǎn)身開始忙活灶臺上的其他事。
姚織夏接過土豆和胡蘿卜,取來削皮器蹲在地上專心地削起來。姚織夏從小就經(jīng)常在廚房幫母親打下手,這點活兒對她來說易如反掌,很快就將土豆和胡蘿卜削得干干凈凈,放在盛著干凈水的盆子里。
她快速地洗洗手,又在圍裙上擦了擦,將餐具成套地裝在托盤里,轉(zhuǎn)身上甲板去碼放。
車子到達碼頭時,太陽已經(jīng)完全落下去了,司機在把林晴羽扶下車后就去開后備箱,將薛凜和林晴羽兩個人的行李箱拿下來推著。
薛凜則在前面帶著林晴羽往私人游艇的停泊處走,陣陣微風襲來,林晴羽用手輕輕搓了幾下胳膊,下一秒雙肩上就多了一件溫暖的深藍色男士開衫。
林晴羽向薛凜望去,見他神色平靜地目視前方,只好低下頭對他說了句“謝謝”,薛凜沒說什么,只是抬手看了看手表。
劉老板已在游艇正前方的碼頭上等候多時,見到來人的行頭和后面跟著的司機,便斷定這就是今晚包船的客人。
他大力地揮揮手,咧開了笑容,將右手伸出去,“您好,您好,您是薛先生嗎?預訂的‘星輝號’2天2夜出海游?!?p> “是我,都準備好了嗎?可以立刻出發(fā)嗎?”薛凜并沒有理會劉老板伸出的右手。
“都按照您的吩咐準備好啦!兩位,登船請小心!”
劉老板尷尬地收回已經(jīng)拳起的右手,搓了搓左手,又伸手想要扶林晴羽上船,但林晴羽卻已抬起了靠近薛凜那一側(cè)的手,并順利地放在薛凜拖在空中的手掌中,他的手掌冰冰的,骨節(jié)分明,手指纖細修長,小拇指上還戴著一枚有些舊了的銀戒。
劉老板見佳人已經(jīng)有人相護,只好轉(zhuǎn)身去拿司機手里的行李箱,可司機也婉拒了他的幫助,自己直接將行李抬上了甲板。
無殷勤可獻的劉老板只好帶著兩位客人先前往觀景區(qū),而此時已經(jīng)將甲板另一側(cè)的用餐區(qū)裝飾完畢的姚織夏剛走到登船處,就看到老板帶著兩位客人遠去的背影,還有正推著兩個行李向周圍觀察的司機,便趕緊上前想要接過行李。
“您好,我來幫您把行李放到客房里?!币椣恼f著就伸手要去拿行李。
“不用了,謝謝,你給我?guī)肪涂梢??!彼緳C的回絕溫和有禮。
姚織夏點點頭,帶著司機沿著船廊往船身盡頭走,當他們走到一間房門前,姚織夏問:“行李……要分開放嗎?”
司機點點頭,“這個酒紅色的是小姐的行李,你放在事先要求你們準備的女士房間?!?p> 司機指了指另一個黑色的行李箱,“這是先生的行李,你放在另一個客房?!?p> “是?!?p> 姚織夏推著酒紅色的行李,將眼前的房門打開,一開門便能聞到一股鮮花的馨香,絲質(zhì)的床具潔白如新,沙發(fā)前的茶幾上擺著姚織夏事先特意準備好的一個裝滿新鮮花瓣和各種泡澡用品的托盤。
姚織夏將行李推到衣柜的前面,轉(zhuǎn)身出門,將門關好,又換了把鑰匙將旁邊的另一個房間打開,司機將黑色行李放在里面,環(huán)顧了一下四周,便退了出來。
“您不一起嗎?”姚織夏問。
“我不去,周日晚上我會來港口接他們,認真服務,不要出差錯,先生事先交代的不吃的食物絕對不能上,房間里及時打掃,不能有灰塵、異味和蟲子,小夜燈確保安全有電,一切行動保持安靜有序,先生對酒比較講究,嚴格按照我們提供的清單供應,別?;^。”司機有條不紊地吩咐,說完,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游艇。
姚織夏聽完這番嚴謹?shù)慕淮?,原本已?jīng)適應游艇服務工作的她反倒緊張了起來。她趕緊整理了下發(fā)髻,將散在額角的碎發(fā)向耳后別,又拉了拉白襯衫,撣了撣黑圍裙上的灰塵,深呼一口氣,挺直了有些酸軟的腰板,向用餐區(qū)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