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焦急地等待著。每次視頻只有半個小時,只能一次用完。我千盼萬盼這個時刻,總不能在黑暗中干等半個小時吧?那也太背了。
還好,等了十幾分鐘,客廳的門開了,燈一亮,女兒蹦蹦跳跳地跑了進來,妻子跟在后面,沒有別人。我松了口氣,還沒回過神來,門又開了,一個男人捧著大包小包走了進來,我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
女兒進了自己房間,妻子幫著那個男人把東西都放下,站在客廳里跟他說話,好像是在感謝,但是沒有留下的意思。
那個男人比比劃劃地說著什么,我竭力想認出他是誰,好像不是上次給女兒過生日那個男的,模模糊糊地我覺得像是妻子公司的領(lǐng)導,我參加他們公司年會的時候見過一面,但是我記得他的年紀比我們大多了呀,家庭情況不太清楚。
好在他們像是在告別的樣子,我恨不得他趕緊走。果然,那男的揮揮手告別了,轉(zhuǎn)身走向門口,妻子跟在后面??墒堑搅碎T口,那男的突然轉(zhuǎn)過身來,摟住了妻子,妻子猝不及防,伸手擋住。我的肺,不,我的腦袋都要氣炸了,恨不得飛過去把那男的摁地上揍一頓。
就在這個關(guān)鍵時刻,視頻時間到了,我眼前一黑,瞬間回到了現(xiàn)實。急得我抓耳撓腮,想找個什么方法再把視頻打開,哪怕找人借些積分也行??上覀冞@里很多東西都可以分享,就是家人視頻這個最貴,也不能分享,積分也沒有借來借去這一說,所以我要想再見到家人的話,至少得一個星期以后了。
等待的心情是如此焦灼,好在每天的任務都不重,都是些搬運東西之類的細碎小事,否則我整天三心二意的,肯定又要挨史密斯的罵了。
但是我發(fā)現(xiàn)周邊的腦人們好像也是心事重重,娛樂活動也少了很多。特別是瓦切里,平時很健談,不光是跟我,跟別人也一樣,經(jīng)??梢钥吹剿鷰讉€人的線連在一起,估計又是在喝酒吹牛呢。然而這幾天他總是躺在床上不做聲,也不知在琢磨什么,不會是他的家人也出了什么問題了吧?可是他告訴我早就離婚了呀,還跟我說過一堆單身可以隨意喝酒的好處。
我小心翼翼地探詢他,才知道他在這兒有一個女朋友,當然也是個腦人。這次火災發(fā)生的時候,有一組腦人正在主控中心工作,于是他們都受到了嚴格的審查,而他的女朋友米莎正在這個組里。
看來瓦切里的預言是對的,調(diào)查工作早就開始了,只是我們這一組人比較幸運,在外面執(zhí)行任務,完全脫離了干系。而米莎他們那一組是調(diào)查的重點,瓦切里跟她已經(jīng)失聯(lián)兩周了,怪不得悶悶不樂。
我沒想到瓦切里跟女朋友的感情這么深,在現(xiàn)實生活中跟老婆離婚的他,到了這兒卻一往情深。事實上,在我看來,腦人男女之間的情愛都是虛擬的,只是為了在生活中有個寄托而已,所謂的情人也不固定,因為根本沒有未來。但我也不好用這個理由去安慰瓦切里,只能問他知不知道怎么回事。
瓦切里看看我,盡管沒有面部表情,我覺出他心里有些緊張。
“聽說這次的火災就是米莎他們組引起的,這一點已經(jīng)有了定論?!?p> “啊?為什么?主控中心管理那么嚴,怎么會燒起來呢?”
瓦切里看看四周,其實看了也沒用,他只不過是下意識。
“聽說有一個腦人把自己引爆了,然后引起了大火?!?p> 我嚇得一屁股差點兒坐到地上。我們這些腦人本來就是九死一生地飄在這個世界上,發(fā)生這樣的事太匪夷所思了。
瓦切里嚴肅地對我說:“我也只是聽說,咱們這兒所有的對話都有監(jiān)控,以后不要談論這件事了。”
我點點頭,事實上,我也不知道說什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