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浮世
春雨無聲卻纏綿,淅淅瀝瀝的下個不停,今天終于開始放晴了。雨后的秦嶺群峰中,松柏愈發(fā)郁郁蔥蔥,一眼望去,遠處的終南山霧氣蒙蒙,若隱若現(xiàn),山腰處色若青黛,真應(yīng)了一句“千里橫黛色,數(shù)峰出云間”。
秦嶺北麓,終南山腳,洛清歡匆匆走在安京大學(xué)的校園內(nèi),眉眼深鎖。深深的呼出一口氣,雨后的空氣讓人精神好了很多。
“歡歡,快過來?!?p> 清歡剛到畫室門口,閨蜜雨霏就歡快的打著招呼。
清歡快步走到雨霏旁邊自己的位置上坐好,同學(xué)們陸陸續(xù)續(xù)的準(zhǔn)備好紙筆顏料,開始自己的作品
清歡拿起筆看著空白的畫紙微微的發(fā)愣,不知從何下筆。這是從來沒有過的情況,清歡輕嘆一聲,干脆放下筆,伸手拿出一本書漫無目的的緩緩翻著
窗外,太陽慢慢露了出來,透過窗外的樹木,細碎的光影斑駁的映在腳下。窗外的人群慢慢多了起來,樹影搖曳,遠處的桃花也翩然起舞
暖風(fēng)微醺,清歡眼神迷蒙,似分不清現(xiàn)實還是夢境
仿佛回到了昨夜那個夢里的長安,一個溫潤的聲音依稀傳來:“阿歡,愿你長樂無憂”
“歡歡,歡歡……”是雨霏的聲音吧,清歡有些遲疑的想著。
“霏霏?”清歡還是有些迷茫
“歡歡,你最近怎么了?”雨霏關(guān)切的問道,清歡這才反應(yīng)過來,真的是雨霏在和自己說話。
“霏霏,我沒事,剛剛走神了。”清歡含糊的回應(yīng)著,有些敷衍。
其實清歡自己也不能說清楚,只能先搪塞過去了,否則霏霏肯定得問個明白,何必讓她擔(dān)心呢
“阿歡”
阿歡?是誰在叫我么?怎么那么熟悉呢?可是霏霏從來不喊自己阿歡的。那是在哪里聽過呢?清歡記不起來了
“阿歡”
“阿歡”
這個聲音一直不停地在清歡耳邊響起,腦中像有什么不受控制一樣,一陣針扎的疼痛襲來,清歡抱著頭忍不住輕哼出聲了。
“痛,頭好痛”
“歡歡,你沒事吧?”雨霏急忙側(cè)過來輕輕拍著清歡的后背。
“霏霏,好多了,可能沒休息好”那陣刺痛過去,清歡就覺得頭沒那么痛了。
“歡歡,你回寢室休息下吧,晚點再過來”
“好的,那我先回去,一會我們一起去食堂吃飯”
清歡放下書,和霏霏打過招呼就出了畫室往寢室走去。再次走在校園徑上,空氣中淡淡的花香夾雜著雨水的味道,再次讓清歡清醒很多,清歡揉了揉臉頰,甩了甩頭,頭不那么痛了,也沒有再聽到那個聲音,心里想著可能畫室太悶了,自己出現(xiàn)幻聽了。
一路回到寢室,實在太累了,躺在床上,一陣睡意襲來,半睡半醒間,又聽到
“阿歡”
“阿歡”
該死的,又是那個聲音。清歡終于明白自己聽到這個聲音怎么那么熟悉了,不就是自己最近總夢到的那個聲音么。都怪這個聲音,怪這個夢,自己才沒休息好。
還是那個大大的宮門,端莊大氣的小篆寫著“長樂”二字,長樂長樂,是長樂宮么?真好聽的名字。清歡不由自主的想進去看看,心念才動就進去了,清歡疑惑的回頭看了一眼那深重的朱紅大門,緊緊閉著。突然想起自己在夢里呢,或許可以飛,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宮中正殿是一座高大的建筑,可以看到高高的重檐屋頂,鑄著“長樂未央”的瓦當(dāng),層層的琉璃瓦反射著柔和的陽光,正中有“無憂”兩個字。
殿前中軸線上整齊的鋪著印花磚,兩邊各有活水引入的蓮池,上有九曲回廊,回廊盡頭建有一座小巧精致的漆紅琉璃六角小亭,亭子正中有一石桌,桌邊有幾個相配的石凳;亭子四周攏起的紗帳隨風(fēng)輕輕晃動著。清歡想這應(yīng)該是主人賞荷品茗的地方;殿后隱約露出假山怪石的造景,上有流水而下,花圃中各色的芍藥爭相開放,四面是厚重的宮墻。
清歡好奇的往殿內(nèi)走去,門開著,殿內(nèi)樹有四時花卉的屏風(fēng),屏風(fēng)前當(dāng)?shù)胤胖粡堻S花梨大書案;案上放置著書冊,并有硯臺和筆筒,旁邊筆擱上還放置著一只未干的毛筆,應(yīng)該主人經(jīng)常在書桌上練習(xí)。那一邊設(shè)著一個青釉四耳陶罐,插著幾只荷苞,甚是清雅。屏風(fēng)后面正堂上掛著一幅煙雨圖。轉(zhuǎn)過頭,東邊是古代建筑常見的月亮門,重重輕紗的簾幕逶迤傾瀉,阻隔了里面的格局,應(yīng)該是主人休息的暖閣了。簾邊站著兩個垂髻的丫鬟模樣的小姑娘,重簾后,影影綽綽有人低著頭坐在玳瑁彩貝鑲嵌的梳妝臺前,看身形,約摸是個十一二歲的小姑娘,頭發(fā)散開來,正一下一下心不在焉的梳著,悶悶不樂的委屈模樣,旁邊有個略大的丫鬟,好像在安慰著什么。
“阿歡”
“阿歡”
有人來了,清歡趕緊躲在門后陰影里,來人是個男子,聲音溫潤清雅,讓人莫名的心安,一身白衣,真真是公子如玉。不過,清歡發(fā)現(xiàn)這男子的樣貌模糊,像隔著迷霧一樣,怎么都看不清
“離哥哥”
清歡看去,是簾后的那個小姑娘,聲音都染上了哭意,接著紗簾被快速的拂起,還能聽到身后梳子啪嗒掉落的聲音,只看到一個身影奔了出來。
“公主,您慢點,仔細腳下”那大丫鬟邊說著邊緊跟了出來,看到男子趕緊俯身行禮
“見過少主”
“阿歡,莫急,離哥哥在呢”男子好聽的聲音帶著無限的寵溺,原來小姑娘就是阿歡呀,那個是她的離哥哥么,真好。不過這阿歡的樣子也看不清楚呢。
“嗚嗚嗚,離哥哥,你去哪里了?已經(jīng)很久沒來看阿歡了”
“阿歡,不哭不哭,離哥哥回來了,離哥哥回來了,回來了”男子摟著懷里小小的人兒,溫和的安慰著,像珍寶一樣呵護著
“嗯,阿歡不哭了,可是離哥哥再不要離開阿歡了,都陪著阿歡好不好?”阿歡使著小性子,原本如珠的聲音染上了哭音變得軟軟糯糯的,煞是讓人心疼。
“好,離哥哥再也不走了”男子的聲音依舊溫潤寵溺,他們慢慢的走向小花園,阿歡緊緊抓著身邊的男子,生怕一個不就留意就尋不到。仰著頭不時說著什么,男子也微微低著頭,溫柔仔細的回應(yīng)著,夾著阿歡姑娘明快的笑聲,漸漸模糊。
歡歡卻聽出了一絲嘆息,有些莫名的不安。
看著他們相攜走遠的身影,明明現(xiàn)世安穩(wěn),歲月靜好的時光,清歡卻抑制不住莫名的悲傷
唔,好刺眼,清歡用手遮了遮眼,再睜眼,哪里還有阿歡和她的離哥哥。清歡擁被坐起來,看著熟悉的寢室,慢慢回憶著那個夢境,真實的不可思議。這已經(jīng)是第三天了,見鬼了,怎么會做同一個夢呢?
作為一個唯物主義者的二十一世紀(jì)的大好青年,對于夢境有很科學(xué)的理解。
做夢是人在睡眠過程中產(chǎn)生的一種正常心理現(xiàn)象。一般情況下,人在睡眠時大腦神經(jīng)細胞都處于抑制狀態(tài),這個抑制過程有時比較完全,有時不夠完全。如果沒有完全處于抑制狀態(tài),大腦皮層還有少數(shù)區(qū)域的神經(jīng)細胞處于興奮,人就會出現(xiàn)夢境。由于少數(shù)細胞的活動失去了覺醒狀態(tài)時的整個大腦皮層的控制和調(diào)節(jié),記憶中某些片斷不受約束地活躍起來,可能就表現(xiàn)出與正常心理活動不同的千奇百怪的夢。
夢境常常是白天人的記憶造成的,直白點來說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難道是小說看多了?
不能呀,最近忙著準(zhǔn)備畫展,哪有時間看。再說了夜有所夢也不能夢到同樣的情景吧?
真奇怪,想不明白,輕輕的拍拍額頭,清歡干脆不想了??戳艘幌聲r間,趕緊披衣起來,去找雨霏一起吃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