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銜刀萬里

第八章 英雄末路

銜刀萬里 真的困 4937 2019-12-08 11:11:07

  成是非腳掌輕輕一踏,身形如電一般躍出,鐵扇“唰”的一聲打開,和著勁風(fēng)撲面而來。丁勉置身門前竟不躲不避,執(zhí)刀橫接?!爱?dāng)”的一聲,寒星四濺。不及多想,三位長老有如三道驚鴻化作一掌、一拳、一爪隨即而至。丁勉急急變幻,手中刀光乍起,刀風(fēng)縱橫交錯,護住周身。刀風(fēng)凌冽,勢要斬斷這天地一般。此刻出刀,傾注了丁勉畢生的功力,一時之間,三位長老也是近不了身,只余成是非鐵扇橫飛,兩者相交之際,叮當(dāng)作響。

  成是非并不著急取勝,以四敵一,他丁勉縱有通天的手段,今天也得交代在此處。當(dāng)下也只是隨之而動,來去有序。丁勉雖刀法貫通天地,一時之間滴水不漏,可恐怕也走不下百招。這道理成是非明白,丁勉也自然清楚。丁勉眼下也無良策,只得守勢之中尋求破綻。五十招一過,丁勉只覺對面四人頓時加緊了攻勢,心中為之一緊,只得頻頻變幻,苦苦支撐,此刻便有千變的招法,萬般的身形,怕是也守不住這木門。

  成是非以扇為劍,直擊丁勉左肩,而另一旁的紅衣長老拳風(fēng)如火,奔向丁勉腰際。青衣長老一雙鐵爪攻其下路,丁勉心下不敢硬接相抗,只得疾步后撤。成是非如影相隨,功勢絲毫不減,根本不給丁勉喘息之機。

  丁勉竭力相持,相斗之間,心下卻赫然大驚,轉(zhuǎn)瞬之間卻少了個褐衣長老,心下料想不好,心中暗暗生急。當(dāng)下一刀右掃,逼開成是非,轉(zhuǎn)手回刀如電遞出,掀起刀花朵朵,有如急浪,刀風(fēng)向著左手邊的二位長老斜掃而下,刀勢決絕之下,全然不顧自己的后身。二位長老識的此刀兇險異常,稍稍遲緩恐是避無可避,當(dāng)下不假思索,左右飛開,青衣長老身形不穩(wěn),當(dāng)下站立不住,翻滾在地,心中為之一震,這時若是丁勉快刀接上,只怕登時便要殞命。

  成是非見丁勉漏出破綻,當(dāng)下合扇為劍,擊向丁勉右肩,丁勉刀身在左,回刀恐是不及。這一擊之下,恐怕這條臂膀也多半是要廢了。誰知丁勉一個轉(zhuǎn)身,將全部內(nèi)勁集于左掌,有如山洪海嘯,直擊成是非胸口。成是非心下一涼,方知將才一刀是故意漏出破綻,不惜廢掉一只右臂,原是要釣自己上鉤。此時自己招式已出,如若回招躲避已是不及。當(dāng)下咬緊牙關(guān),攻勢不改,左手做掌,右手執(zhí)扇為劍,以為應(yīng)對?!芭椤钡囊宦?,兩掌相交,掌風(fēng)呼嘯,疾風(fēng)過處,連周邊花草也為之凋零。成是非舉掌硬接,內(nèi)勁不足,相交之下,覺得一股強大的氣息自掌間傳入,經(jīng)自己的手臂直擊自己的胸口,頓時心中波濤洶涌,翻江倒海,有如雷擊一般,直直退出去一丈有余。成是非強忍不住,一口鮮血噴薄而出。

  丁勉于這一擊之下也沒好到哪去,鐵扇一擊之下,恐怕右肩骨也被敲碎了,自己這條右臂恐怕是廢了,右手也沒了半點力氣,更無半點只覺。當(dāng)下左手接刀,目欲泣血,被眼前的殺戮激的通紅,他知道不能再等了。

  成是非強提著一口氣,只恐這氣息一泄便再也站不住。他料到對戰(zhàn)丁勉不會那么簡單,但絕沒想到丁勉會不惜舍掉自己一條右臂,來跟自己拼個魚死網(wǎng)破。自己當(dāng)下身受重傷,沒個三五載怕是不能恢復(fù)如初了。今日之事突然變得棘手起來,可丁勉畢竟折了一條右臂,單靠這左手刀,想必這兩位長老還是能夠應(yīng)對的了的。身邊的兩位長老見其受傷不輕,身體搖搖欲墜,便上前欲攙,成是非一眼瞪過,目光相接,兩位長老便知其意,當(dāng)下立在原地,靜觀其變,成是非稍作片刻,待胸中氣息漸為平復(fù),便盤腿坐下,雙眼輕閉,調(diào)整內(nèi)息。

  僵持之間,屋內(nèi)打斗之聲漸漸清晰,丁勉聽見這是那白家大嫂的聲音,頃刻之間,兩人似乎已斗上了幾十招尚不分上下。丁勉像是早已了然,臉上并無訝色。頓時心中大為寬慰,嘴角揚笑,知道此事再也拖不得,當(dāng)是速戰(zhàn)速決,當(dāng)下輕喝一聲,向著那成是非心口刺去。

  丁勉實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早已料到左右兩位長老必會來救,當(dāng)下刀身橫轉(zhuǎn),削向一邊的紅衣長老,可這左手使刀畢竟于力道、速度上有所欠缺,威力也便下了十之二三,紅衣長老順勢轉(zhuǎn)身,避開鋒芒,單拳開路,襲向丁勉腰間。而另一邊的青衣長老業(yè)已攻至。丁勉急忙抽刀回撤,左手微顫,抖出點點刀花護于身前,同時身形一變,腳下一踏,倒身后掠躲過兩位長老殺招。一掠之下,于空中身形激變,刀隨身動,向著成是非當(dāng)頭劈下。兩位長老料得如此,左右急攻。丁勉見自己招式已老,便隨即回刀,向著左右各揮一刀,格開對方兩位長老的攻勢,身體于空中翻轉(zhuǎn)幾下,向后落于成是非兩丈之外。

  兩位長老眼見丁勉這掌控自如的內(nèi)力,心中大為驚嘆,空中借著內(nèi)力再三的轉(zhuǎn)換身形,這手功夫怕是連成是非也不得有,自是不敢怠慢。兩人不做喘息,便一拳、一爪接連而至,招式較為之前更為辛辣,竟是不留后招。丁勉左手持刀,看對方來勢兇猛,出刀之間便留有三分,欲要避其鋒芒,以慢制快。三人頓時戰(zhàn)為一團,你來我往,一時之間難分勝負(fù)。

  不覺百招已過,兩位長老提氣急功,難以持久,招式便漸漸慢了下來。丁勉快刀卻緩緩加緊攻勢,兩位長老左支右絀,時久之后竟落于下風(fēng),拳腳之間攻勢銳減,若不是兩人相互扶持,怕是已倒在丁勉刀下。

  “哐”的一聲巨響,只見里屋的那扇木窗框條盡皆折斷,一個人自窗戶飛出,重重砸在地上,卻是那青衣長老,婦人隨即竄出,身形利索,舉掌便劈,那青衣長老受傷不重,腳下一蹬,一個翻身,避開利掌,與其他二人合做一處。

  丁勉心下一驚,心道:“這白家大嫂絕非凡人,這等身手放于江湖之上也是少有?!彼赃@婦人言語之間便察覺出她行事說話頗有俠氣,是以將才屋內(nèi)顯露手腳自己并無訝色,可絕想不到那婦人的身手與那青衣長老竟在伯仲之間。

  那婦人像是看透丁勉的疑惑,說道:“江湖路窄,冤家聚頭,今日不僅是你個人之事?!闭f罷,便只身加入戰(zhàn)局,她身形干練,掌法蒼勁有力,一套三十六路清風(fēng)掌使的煞是好看。

  丁勉微微一笑,大笑道:“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既是如此,在下便不言謝了。”兩人一刀、一掌互為倚靠,丁勉便了卻后顧之憂,不再留有后手,一刀快過一刀,或刺或撩、或砍或劈,刀風(fēng)陣陣,呼嘯奔騰,三位長老皆是江湖中一等一的高手,在這種不間歇的攻勢之下也顯得有些束手無策。司命也似乎興奮異常發(fā)出聲聲咆哮。眼見三名魔教長老便要抵擋不住,敗下陣來。

  五人酣斗之際,小路之上馬蹄聲漸起,一人駕著一匹黑馬緩緩向北,馬上之人搖搖晃晃,像是虛弱之極。俄頃,便到了院子門前,只見馬上的男子腦袋忽然垂下,身子一翻,竟墜下馬來。丁勉余光一掃,倒吸一口涼氣,那倒下的男子不是自己的弟子易飛卻又是誰。

  丁勉無心戀戰(zhàn),渾然一刀斬開,逼退三位長老,奔上前來,眼見果然是自己的弟子易飛。可此時哪里還有往日神氣的模樣。只見易飛仰面躺于地上,臉上再無半點血色,嘴唇干裂發(fā)白,嘴角一條血跡業(yè)已發(fā)干,丁勉急忙蹲下,用手把了把易飛的脈搏,又探了探口鼻,見脈搏平穩(wěn),氣息尚存,心中料是受傷不重,當(dāng)下便擁著易飛,半坐而起。

  “飛兒,你怎么了?”丁勉焦急問道,見易飛不答,又接著道:“是誰傷的你?信送到了么?楊覺呢?”只見易飛唇角微微抖動,似要說話,可聲音著實太小。

  “你說什么?我聽不見?!倍∶銦o法,探下身附耳傾聽。細聽之下,隱隱感到易飛體內(nèi)氣息涌動,上提積聚,丁勉自感異樣,忽然易飛嘴巴微張,一枚金針自口中飛出。丁勉本能側(cè)身躲避,可電光火石之間已是不及,那枚金針還是射中了自己的左臂。

  “幻月金針!”丁勉大駭之下,起身一腳橫踢,易飛直直飛出去兩丈之遠,當(dāng)下刀身下垂,使著刀柄便連點左肩的兩處穴道,防止針毒流入臟腑,可左臂一陣酸麻,手中快刀執(zhí)掌不住,叮鐺兩聲,掉落下來。

  “你怎么樣?快坐下?!眿D人急忙扶住丁勉,向著對面的幾人惡狠狠的說道:“卑鄙小人,盡使些偷雞摸狗的手段?!?p>  “哈哈哈,丁勉??取取取背墒欠切镑鹊拇笮?,體內(nèi)氣息涌動,咳嗽幾聲之后一絲鮮血順著嘴角流了下來。

  易飛緩緩爬起,亦是嘴角帶血,用手捂著胸口一步一步走到成是非身前站定,情色痛苦,顯是受傷不輕。

  “為什么?”丁勉面如死灰,向著易飛慢慢說道。

  “這可是神教現(xiàn)今神木堂的堂主,凌教主的座下首徒,丁勉,哈哈哈?!背墒欠强戳搜凵砼缘囊罪w,又轉(zhuǎn)眼看了看丁勉,得意之色溢于言表。

  易飛面色凝重,轟然跪下,低聲道:“師父!”

  “他說的是真的?你已入了那魔教?”丁勉見如此情形心中便猜知一二,只是不愿相信自己的耳朵,還是想聽易飛親口告訴自己。

  良久之后,一個“是”字緩緩?fù)鲁觥?p>  “你命運多舛,早年雙親便已亡故,六歲便跟了我,這么些年,我可曾虧待了你?”丁勉心下不解,言詞緩緩?fù)鲁?,微微顫抖?p>  “師父待我恩重如山,更甚于親生父母。”易飛言語間緩緩拜下,身體幾乎貼于地面。

  丁勉接著問道:“那這些年來,可曾使你受過半點委屈?精心傳你藝業(yè),可有半點遮掩?”

  易飛伏于地面,聲音幾不可聞?!岸疾辉小!?p>  “那是為何?”一如之前所言,丁勉待其視如己出,雖說跟著自己隱于鎖子嶺,日子難免過的清苦了些,可自己何曾使其受過半點委屈,傳道授業(yè)無不是傾囊相授,此子往日學(xué)藝雖說不上天賦異稟,一點就通,可也算不上愚鈍,于武功刀法上,亦是兢兢業(yè)業(yè),腳踏實地,行事扎實,待人誠懇,假以時日,他日亦是可期??v使他日終不能有所成,亦不會有所害。今日易飛作出這等欺師滅祖的勾當(dāng),自己心下實為不解。

  “師父待我千好萬好,可徒兒是個男人啊,大男子當(dāng)建功立業(yè),笑傲武林,怎可隨著師父一輩子隱居在那荒無人煙的鎖子嶺。凌教主許我做那神木堂主,更收我做了首徒,所以我才……”易飛緩緩起身,依舊跪于地上。

  “所以你就為了這些做下了這欺師滅祖的事來,呵呵呵,我且問你,那鐘寧的行蹤也是你泄露的了?”丁勉原先看到易飛做下這等天理不容之事,心下雖然痛苦萬分,但仍希望他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現(xiàn)如今易飛將原由和盤吐出,丁勉氣憤之情愈愈顯露,嘴角露出一絲苦笑。

  “好一個欺師滅祖、大逆不道的畜生!”那婦人起初以為是那魔教暗施手段,現(xiàn)在將這事情的來龍去脈聽了個大概,心中大為憤慨,當(dāng)下便脫口罵道。

  易飛看了看那婦人,又轉(zhuǎn)眼看了看丁勉,不緊不慢的說道:“自八年前,師父每月總得孤身外出,多則三五日,少則一兩日,起先,徒兒并未起疑,可世間沒有不透風(fēng)的墻,時日久了,這其中的隱情還是被我知道了?那孩子與神教說不清道不明,身上干系重大,留著終究是個災(zāi)禍,我這么做也是為了師父您老人家考慮?。 ?p>  “為我考慮,好,極好,我教的好徒弟??!”丁勉苦笑,心中又是懊惱,又是氣憤,說著眼圈泛起紅色,兩汪清淚在眼中不停打轉(zhuǎn)。

  “師父,現(xiàn)今你身受重傷,保不了那孩子了,凌教主答應(yīng)我,只要你交出孩子,絕不會傷你性命,這成右使在此,亦可佐證。況且……況且這斷劍山莊楊覺是不會來了,我根本就沒去送信?!币罪w繼續(xù)勸說,希望丁勉可以交出孩子,茍全性命。

  成是非默默點頭道:“丁勉,常言道識時務(wù)者為俊杰,你今日雙臂已廢,已是這甕中之鱉,插翅難逃,若就此罷手,我也不便與你為難。”

  丁勉聽到此處,心中疑慮豁然開朗,怨不得那楊覺苦苦不至。相較于生死,這不成器的徒弟更讓自己感到痛苦。這么些年,待之早超越了往常的師徒之誼,更多的是那父子之情。當(dāng)下并不理會成是非,兩行清淚順著眼角流下,帶著苦笑道:“好好好,我丁某疏于管教,教出這等逆徒,今日自吞苦果。”轉(zhuǎn)而目光如刃,厲聲道:“不要叫我?guī)煾?,縱使你有千般不是,只要善念尚存,我皆可原諒你,今日你起了邪心,失了江湖道義,我便不能留你。”

  易飛聽聞此言大驚失色,睜大了眼睛說道:“你要殺我?師父,如今你雙臂皆廢,還要殺我?”

  丁勉不答,暗運氣息,右腳向下一跺,氣息起處,快刀兀自騰空而起。丁勉凌空一腳,直擊刀柄,快刀飛出如龍,快如利箭。去勢之迅捷,氣勢之磅礴,周遭之人皆為之變色。易飛猝不及防,當(dāng)下駕刀橫檔,只望能稍減其勢,終不至丟了性命。可伴著‘咔嚓’兩聲聲響,易飛手中兵刃竟被擊的斷成了數(shù)截,利刃不做停留,一柄寒芒穿胸而過。易飛雙目圓睜,死死盯著胸口的刀柄,隨之一口鮮血涌出,口中念道:“師……”父字尚不及念出,便歪身倒在了地上。

  眾人盡皆駭然,料不到丁勉雙臂已廢還有如此余威,成是非大驚之下,縱使身經(jīng)百戰(zhàn),臉色也為之稍變。片刻之后,笑道:“如此不成器的逆徒,殺了也好。只是丁勉,你還不就此罷手么?”

  丁勉哈哈大笑兩聲,正聲道:“事已至此,多說無益,一死而已??蛇@位大嫂與此事無干,你成是非雖是殺人無算,尚不至于濫殺無辜,還望就此網(wǎng)開一面?!弊约弘p臂已廢,如今已是他人砧板上的魚肉,只是累了孩子,可這時也命也,因果輪回,自己也是無可奈何。只望不要再連累了這對母女才好。

  不料成是非也哈哈大笑起來,笑罷說道:“丁兄怎知她與神教無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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