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銜刀萬里

銜刀萬里

真的困 著

  • 武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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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19-11-20上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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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風(fēng)雪夜歸人

銜刀萬里 真的困 7267 2019-11-19 21:53:55

  風(fēng)雪無情,肆虐大地。這并不像是雪,更像是冰刀,雕刻著世界。風(fēng),追逐著,想拼命抓住空中左躲右閃的雪花,銀蛇飛舞,世界已是白芒一片,夜已深,風(fēng)雪卻沒有任何要停的跡象。天地一片寂靜,只余風(fēng)聲呼嘯,世界猶如地獄一般,鬼哭一片,聽起來讓人不寒而栗。

  無情風(fēng)雪夜,卻看見一輛馬車遙遙駛來,馬車不大,絕不是世家大戶的氣派,馬車走的緩慢,搖搖晃晃,仿佛隨時都可以湮沒在風(fēng)雪中。趕車的壯士目光銳利,就像他手邊的那把刀,鋒利、明亮、寒氣逼人卻又異常可靠。他年紀(jì)并不大,仿佛也才三十出頭,身披一件狐皮大髦,衣服上已積滿風(fēng)雪看不清穿著。他的臉略顯消瘦,仿佛是這冰刀雕刻出的一樣,他也毫不遮掩,任憑風(fēng)雪拍面。這是一張堅強的臉龐,就像他的眼睛一樣讓人覺得可以依靠。

  不久,男子將馬車緩緩?fù)O?,掀起一角車窗,車?yán)镆粋€孩童就著一勾爐火正熟睡著,眼角的淚痕早已風(fēng)干。

  “算是睡著了?!蹦凶优牧伺纳砩系姆e雪,回頭繼續(xù)駕車。男子輕嘆一口氣,和著風(fēng)雪心道:“真是苦了他了,這一天的變故著實讓人難以承受?!?p>  早晨,他還陪伴著父親前去捕獵,他甚至親手抓住了兩只野兔。

  可現(xiàn)在,他已孑然一身,隱身無情風(fēng)雪夜。

  大雪和著暴風(fēng),模糊了整個世界,只得靠著直覺緩緩前進。。

  男子又將車停了下來,這一次停車卻不是因為查看車內(nèi)情況。他看見就著路邊竟然出現(xiàn)了一座小館,點點燭光自門窗透出,給這天地增加了一絲暖意。實在太冷了,自今天中午以來,他和那個孩子還米、水未進,已顧不得時辰了,他決定前去敲門,如能稍避風(fēng)雪,待到雪停最好??v使不能,也可吃點東西,暖暖身子。

  男子喚起沉睡的孩子,車?yán)锏暮⑼嗔巳嘌劬?,眨巴眨巴,像是有些睜不開眼,此時的兩只眼睛腫的就像被蜜蜂蜇過一般。孩童最多不過八歲年華,一幅鄉(xiāng)下普通農(nóng)家的裝扮,一身粗布棉衣,頭上戴著頂小氈帽,由于天冷的原因,兩個臉蛋皴的有如兩個染紅的雞蛋,雖然穿著樸素,但卻是干干凈凈,身上的幾處補丁也像新的一樣。

  男子接過孩子,“吱呀”一聲,推門而入。燈光映面,直照的他有些恍惚,屋內(nèi)熱鬧非凡,卻是另一番景象。將才風(fēng)雪大作,竟聽不得些許動靜。

  “他娘的,我說趕緊把門關(guān)上?!焙L(fēng)涌入,廳內(nèi)眾人皆跟著打了一個冷顫,一個毛臉大漢心中不悅,惡狠狠的說道。

  男子掩上門,獨自找個拐角坐下。他細細打量一番,這間小酒館著實不大,那個毛臉漢子一行八人占據(jù)著中間的一張桌子,不停的胡亂吹噓。對角的地方身著黑衣,頭戴斗笠的兩個人安然坐著,帽檐壓的很低,使人看不清什么長相。掌柜的也樂得這場大雪帶來的這么些客人,在柜內(nèi)半瞇著眼,一個伙計在廳內(nèi)不停的招呼著。

  男子點了些家常酒菜,招呼著孩子趕緊墊墊肚子。

  “真他娘的晦氣,老子還想著走這趟貨最多不過一旬,這下可好?!蹦敲槤h子大聲嚷道。

  “史大鏢頭什么風(fēng)浪沒見過,這點風(fēng)雪算的什么。”

  “就是就是,方圓百里,誰沒聽過史大鏢頭的名號?!?p>  “斷不得有什么差池?!?p>  聽得毛臉漢子心情不悅,周邊的幾人不停的附和吹噓,那毛臉漢子原名史大柱,在這鏢行也混了半生,周遭上下也頗具威名。

  “我到不是怕有人打這批紅貨的主意,我史大柱走鏢幾十載,一向不藏著掖著,誰若是有本事,取了便是,這么些年來,綠林朋友們還算是給面,又何曾誤了一趟鏢?”史大柱輕嘆一口氣接著說道:“兄弟們有所不知,這趟鏢限我一旬之內(nèi)交與京師王太師,這場大雪,怕是要毀了我這半世威名?!?p>  “史大鏢頭也不必太過憂慮,只待明日雪停,由車改馬,兄弟們定誤不了時辰。來,兄弟們,喝喝喝?!?p>  “就是就是,史大鏢頭多慮了。來來來”

  七八個人一同起身,推杯換盞,好不快活。

  觥籌交錯之際,又是“吱呀”一聲,一股寒風(fēng)夾雜著雪花呼嘯而來,只見一個人晃晃悠悠走將進來,此人蓬頭垢面,不修邊幅,臉上的胡子也似幾個月沒有打理,實像是埋在亂麻堆中的一張臉。他衣著單薄,最讓人稱奇的是在這寒冬臘月此人居然還光著腳丫子,七昏八倒,仿佛隨時可能倒下去。

  “他娘的,喝個酒也不得安生。”史大柱性情急躁,破口罵道。而其他幾個人則像看著怪物一樣全都啞口。

  “五花馬,千金裘,呼爾將出換美酒,與爾同銷萬古愁。好,喝、喝?!蹦钳倽h歪七倒八,一邊念道,一邊走向史大柱一干人等,誰知腳下不穩(wěn),一個踉蹌,倒在了其中一人身上。史大柱一行直接炸開了鍋。

  “滾滾滾?!?p>  “哪來的叫花子。”

  “真他娘的晦氣。”

  一邊嫌棄一邊將其向外邊推。

  “爾等不知獨樂樂不如眾樂樂,既然來了,就是緣分,何故拒人千里之外,掌柜的,來壺好酒。我來陪這群好漢喝一杯?!比螒{人家如何推搡,那瘋漢自巋然不動。

  “媽的,敬酒不吃吃罰酒?!逼渲杏胁荒蜔┑南刃谐鍪?,直擊那瘋漢面門,誰知瘋漢一個踉蹌,竟避開了,又有數(shù)十拳接連而至,瘋漢歪七倒八之間,竟全部落空。眾人見此,欲群起而攻之,不料瘋漢卻一個轉(zhuǎn)身,癱坐在那中年男子身旁。

  “停停停,無趣無趣。不喝便是不喝,怎么還要打人?!悲倽h喘著粗氣說道。

  “罷了罷了。”史大柱行走江湖多年,將才一番交手,他便看出這瘋漢身手不錯,也不愿多生枝節(jié),于是邀住眾人,就此作罷,一行人又從新落座,接著胡吃海喝起來。

  卻不料剛一落座,史大柱便罵起了街來,他剛喝了一口,便“噗”的一聲吐了出來,接著便大聲罵道:“媽的,今晚都成心和我作對是不是,掌柜的,你來試試,這他媽是人喝得么?”

  “噗、噗、噗”隨行的幾人剛一入口,也都跟著吐了出來。

  “掌柜的,你存心找不痛快是不是。”

  “我看你這小店是不想開了。”

  “好生奇怪,將才還好好的,怎么突然間就變了味了?”

  一時之間,罵聲四起。掌柜的瞬間沒了困意,慌忙的自柜臺跑了過來。挨個陪起禮來:

  “各位好漢,招呼不周、招呼不周。”

  “來,你自己試試?!蹦敲槤h子斟了一碗酒,遞給了掌柜的。

  掌柜恭恭敬敬的接過酒來,呷了一小口,卻也給吐了出來:“奇了怪了,怎么變得又酸又澀,對不住,真的對不住,我這就給幾位大爺換上小店新釀的幾瓶好酒?!闭乒竦男闹幸彩瞧婀?,急忙向給位賠了禮,去向酒窖取酒去了。

  “哈哈哈,我說怎么呢?原來各位想獨占這壇馬尿啊,雅好,雅好?!边@些人怒氣稍退,那瘋漢卻捧腹大笑起來。

  眾人剛要發(fā)作,卻被那毛臉漢子一手給攔了下來,他平時是咋咋呼呼,可混跡江湖數(shù)十載的經(jīng)驗告訴他今晚的氣氛有些奇怪,剛開始不覺得,可細一想周圍的一切都變得十分詭異,心中也早就提高了警惕,于是便自己找了個臺階,說道:“罷了,不跟瘋子一般計較,倒叫人看了笑話,別誤了明日的行程,來各位,咱們接著吃?!?p>  面對眼前的一切,丁勉是面無表情,像沒看見一般,鎮(zhèn)定的喝著酒,可身邊的孩童感覺實在是有趣,咯咯笑了起來。

  “你這小娃娃,再笑,我便毒啞了你,叫你一輩子也笑不出來?!蹦钳倽h一收嘻笑的模樣,面色一緊,將旁邊的孩子嚇得趕緊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不敢再蹦出一個字。

  接著轉(zhuǎn)臉向著男子又笑將起來,咽了口唾沫說道:“一個人喝酒好生無聊,來,我敬大俠一杯?!闭f著便要取那酒壺。男子不為所動,左手擋開那瘋漢,任憑瘋漢招數(shù)如何變換,全都被其左手一一按下。男子泰然自若,右手不停的將酒杯送入口中,像是什么都沒發(fā)生一樣。

  “我來請你喝一杯如何?”正在兩人相持之下,一個沙啞的聲音自對面的角落發(fā)出,原是那個黑衣人,這句話發(fā)出的同時,只見一只酒杯飛將而來。

  瞬息之間,男子轉(zhuǎn)身抽刀,酒杯被攔腰截斷,半截落于左手,半截立于刀上,刀法之快,斷杯與刀刃緊緊貼合,刀上之酒竟沒有漏出一分。男子毫無驚慌,將左手之酒遞與瘋漢,自己則手腕稍轉(zhuǎn),飲下這刀上的半杯酒。

  “該來的總會來,這杯酒我喝了?!痹瓉磉@杯酒并不是請那個瘋漢,而是直接飛向了那個中年男子,而旁邊的孩子則被嚇了一跳,一聲尖叫,雙手緊緊捂住雙眼。因為在這一招一式之間,他看見了埋在斗笠下的那張臉。

  此子年紀(jì)不大,卻形如枯槁,猶如墓中死去多年的干尸,臉上布滿詭異的微笑,燈火跳動,映在他的臉上,看著卻比鬼哭還要恐怖。

  而中間的史大柱一行,一眼看去,轉(zhuǎn)而鴉雀無聲,今晚實在是有些詭異,一個比一個讓人感到奇怪。

  掌柜剛帶著小二提著酒出來,一看到這張臉,便癱坐在了地上,手中的酒也灑了一地,那小二何曾見過這等場景,竟嚇得尿了褲子。

  史大柱一行一驚之下,回過神來,心中生駭,目光交接之后,頓時亂作一團,爭相向門外跑去,可還剛踏出不及三步,便齊刷刷的轟然倒地,臉色鐵青,頃刻之間便斃命了。

  “丁大俠這一夜舟車勞頓,今日相見,亦是有緣,在下仰慕已久,不知是否賞臉和在下喝上幾杯。”兩位黑衣人提起酒壺,起身走了過來。

  “我聽聞近期江湖出的兩位英雄,喚做雙尸,不知閣下可有耳聞?”男子見此情形,對方的來處自己便猜到了大概,高手過招,一試便知深淺,僅從方才飛過來的酒杯來看,對方的武學(xué)修為也是了然于胸,且將才一行七八人轉(zhuǎn)瞬之間便丟了性命,多半也是此人所為。此人武功陰險,且這幅尊容,更是不知道修煉了什么邪門功法,該來的總是要來,男子合刀入鞘,面上平靜如水。

  而身旁的瘋漢見此情形,瞬間清醒了,這兩人不是向著自己而來,遂向著丁勉咧嘴一笑:“今日這杯酒,還是不喝了吧?!碑?dāng)下將手中的半截酒杯擲向兩位黑衣人,腳下生風(fēng),飛身自窗戶鉆了出去。

  黑衣人并不慌張,況且他們此行目的并不在此,只是人多礙事,當(dāng)下將一干人等處理了事。

  “正是鄙人?!眱蓚€黑衣人抱拳行了一禮,左手的一人淡淡說道。“吾聞丁大俠刀法絕世出塵,但對酒的研究絲毫不下于刀法的境界,敢問丁大俠將才這杯酒可還下得去口?!彼坏榷∶慊卮穑又f道:“在下木清,江湖人稱濕尸,家弟木明,是為干尸,今日斗膽想結(jié)交丁大俠,為丁大俠了結(jié)一樁煩心之事。”木清于男子下首坐下說道,一邊說,一邊為男子滿上一杯酒?!跋脒@壺新豐酒格外的難得,乃是長安燕子樓珍藏了五十年的佳釀,在下偶然得知這間小館,竟珍藏這等美酒,今日總算有機會認(rèn)主了,俗話說心斷新豐酒,愁銷斗幾千,丁大俠,請?!?p>  丁勉看了看手邊渾身顫抖的孩子,只手將其擁在了懷中,輕聲道:“不要怕?!焙⒆泳o張的心卻不曾有所放松,想是任誰在這,也不能好到那里去的。

  “這些人都是你下的手?”丁勉淡淡的問道。

  “人多眼雜,總不是談話的地方。丁大俠,請,請”濕尸言語平凡,殺幾個人在他們眼里也根本算不得什么大事。

  “好酒,如此美酒,確實不可多得?!倍∶惝?dāng)下舉酒入喉,毫無遲疑,之后取過酒壺又獨自斟滿,說道:“對于這酒我丁勉先行謝過,閣下深夜大費周章設(shè)下此局,斷不是單單是想請我喝酒的吧。說起煩心之事,我可是近幾年都逍遙自在的很,何來煩心之事。況且在下并無寸功,又怎么能欠下這樣一個人情。”

  “好,果然只有此等好酒才能配得上這天下第一快刀,舉酒入喉,不怕我兩兄弟下毒?”嘶啞的笑聲配上枯槁的面容,說不上的邪魅。

  “這等好酒,縱是毒酒也是好的,丁某雖不才,若于它處下毒,尚不能辨,可酒中是否下毒,一聞便知,料想閣下不會愚蠢如此?!倍∶阕旖峭嘎冻鲆唤z微笑。他自信自己對酒的判斷,同時也輕視對方多此一舉,說著又將一杯酒遞入了口中。

  “好氣魄,我們今夜前來卻有要事,可丁大俠心知肚明,又何必說透?這孩子丁大俠帶在身邊,終究是個禍患?!倍∶慵纫阎獣宰约簛硪?,濕尸也就不便再藏著掖著。

  “所以……”丁勉嘴角含笑,望著濕尸,一邊擺弄著手中的酒杯。

  “所以不如丁大俠將這麻煩交給我們兄弟,丁大俠也知道這孩子身上擔(dān)著多大的干系,帶著他,恐成為眾矢之的?!倍颊f到這個程度上,索性將話說透。濕尸言語急切,臉上那鬼魅一般的微笑也收了起來。

  “我是無所謂,并不想辜負閣下一番美意,只是我這把刀很難說話,閣下何不問問我這把刀答不答應(yīng)?”男子又獨自斟上一杯酒,輕呷一口,言語不驚,卻又似有千斤分量。

  “那就只好先行除去這把刀了?!睗袷姸∶阊哉Z狂傲,甚是輕視自己,心中不悅。

  “哈哈哈,除開這把刀,其他的都好說,此物與我相伴二十載,沒有了這把刀,我恐怕會睡不著覺?!倍∶愦笮?,言語間隨手將刀提起,手間轉(zhuǎn)了兩下,橫放桌上。他舉止輕松,似乎全然不將兩人放在眼里。

  “受人所托,忠人之命,我兄弟兩既然來了,焉有空手回去的道理?”濕尸看了看丁勉的刀,面色帶笑,但言語之間,笑容卻逐漸凝固下來,此言并非虛言,江湖中恐怕誰對上丁勉也不敢說會有十足的把握。

  “拼上性命在所不惜?”丁勉臉色微變,虎目露出兇光,死死盯著濕尸,緩緩說道。

  “在所不惜,久聞丁大俠快刀如電,殺人無形,縱使可取我等性命,卻也未必就可全身而退。”濕尸笑的有些不自然,似乎在掩飾心中的緊張情緒。

  “既是如此,我也不惜此物,這把刀閣下若能拿的起,拿走便是?!倍∶銓⒌赌闷穑瑔问峙醯稒M與胸前,遞與濕尸。

  濕尸有些始料未及,坐于原地思索良久,遲遲不敢動手。片刻之后,猛抬鬼爪,直取刀身。可剛觸及刀身,卻感覺一股強大的內(nèi)勁自刀身襲來,綿綿不絕,有如滔天巨浪,濕尸心中大駭,慌忙回撤,可身體還是有如雷擊一般,向后彈開數(shù)尺。

  “佩服佩服,好強的內(nèi)力,差一點便著了你的道?!睗袷€(wěn)定心神,彎身一揖,而后一躍,竟瞬間打出十七般暗器,竟如同四面八方飛來,猶如暴雨一般,迎頭鋪面而來。如此近距離遭受這么多暗器的攻擊,著實避無可避。

  只見男子一個轉(zhuǎn)身,一只手將孩子護于身后,另一只手裘衣自手中一轉(zhuǎn),將暗器盡數(shù)卷下,身形之快,有如鬼影一般。能一手打出這么多的暗器,此人絕非泛泛之輩,但轉(zhuǎn)瞬之間便被卸下。這一轉(zhuǎn)、一卷動作之快,拿捏精準(zhǔn)可見一斑。

  刀已出鞘。

  待濕尸回過神,刀已架上了他的脖子,而此時的干尸也才剛起身。

  “哈哈哈?!睗袷]有哭,卻在笑。

  江湖傳言,丁勉的刀可謂是天下第一快刀,天下幾乎沒人見過他的刀身,并不是因為見過這把‘司命’的人都死了,而是那些死在這把刀上的人卻到死都沒看清這把刀本身的模樣,甚至刀光未見便已斃命。

  “久聞‘司命’可度人生死,今日所見,果真名不虛傳。只是“司命出鞘,有死無生”的傳言如今看來,多是虛言。你已經(jīng)不是當(dāng)年那個殺人無形的天下第一刀客了,今日我們兄弟敢冒死前來,就沒想著活著回去,能死在丁大俠的手下也是死而無憾了,動手吧。”濕尸看著男子,面無懼色,性命攸關(guān),竟還言語相譏,令人捉摸不透。

  是的,若是以前,刀出見紅,也省下許多廢話。作為一名刀口舔血的刀客,敗于敵方刀下往往意味著生命的終結(jié)。歲月無聲,也許真如濕尸所說,他已不是那個天下第一刀客了。

  若是以前,濕尸出手之時也就沒有活著的理由了,更加不會在此言語相譏。此番言語雖勾起了丁勉的一些思緒,在丁勉心中卻沒有掀起一絲波瀾,這么些年,他早已不在意那所謂的“天下第一刀”的虛名了。丁勉言語平淡的說道:“這樣的刀客也許還能砍下你這枯掉的頭顱?!蹦抗怃J利,似能殺人,看了讓人不寒而栗。

  “常聞昔日死于這把刀下的人死時都毫無知覺,尚不自知,今日落于丁大俠之手,只求給我一個痛快,讓我也見識見識。”濕尸一心就死,笑聲邪魅可怖。

  “活著不容易,想死卻容易的很,不過像你們這種人,活著遠不如死了痛快,回去告訴你們家主人,若是想看看丁某的快刀,盡管前來,不知那時可否真的看見,滾?!倍∶悴o殺他的意愿,只見青光一閃,‘蒼’的一聲,刀已回鞘。

  濕尸呆在原地,他吃驚的不是自己死里偷生,吃驚的確是當(dāng)年殺人如麻的“司命刀客”竟放下了手中刀。這個男人現(xiàn)如今的做派,是他始料未及的。

  “今日你不殺我,他日我還是要取你性命的?后會有期?!睗袷嫒缢阑遥抗獍档?。說罷朝著門口走去,他料得今日前來多是有來無回,但萬萬沒想到一招之間便被制住,這強大的壓迫感帶給他心理的打擊是毀滅性的。以至于他自己都不知道既然沒抱著生的希望,為什么還要走出去。

  “啊!”一聲慘叫,濕尸應(yīng)聲倒地,他剛轉(zhuǎn)身走去,背后就插上了一只柳葉飛刀,正中背心,來不及說第二個字,濕尸便當(dāng)場斃命。

  “你殺了他?”縱使丁勉闖蕩江湖日久,見此情形也是大吃一驚,心神激蕩。

  “我是救了他。”干尸發(fā)出一絲冷笑,笑聲甚是輕蔑。

  男子只感后背一種涼意,他從來不懼怕任何對手,可他感覺這兩個人太可怕,可怕的不是他們的功夫、他們的手段,而是他們的視人命如草芥,手足相殘卻毫不在乎的心理。

  “你以為你能走的掉?”丁勉死死盯著干尸,殺氣畢露。

  不料干尸卻大笑道:“我又何必走,我這個哥哥也真是蠢,他以為真的能走掉么?離開了這里,能逃得出那個人的掌心么?死在你手里不過是眨眼之間,可謂歡暢淋漓,他何必去選擇個痛苦千萬倍的死法。”

  干尸說罷,一連擲出十幾種暗器,隨后腳尖點地,舉手一掌,就向男子撲了過來,掌風(fēng)呼嘯,有如猛虎出山。他毫不避開自身要害,竟是個同歸于盡的打法。對于高手,同樣的手法不會奏效兩次的,何況這第一次也沒有奏效。只見刀光飛濺,叮叮當(dāng)當(dāng)幾聲聲響之后,一只手在風(fēng)中翻飛幾下,掉落在地,片刻之后,血才自斷手涌出。而擲出的暗器,竟齊刷刷的被刀斬成兩截,其中一半還整整齊齊的排列在刀身上,凌厲的刀風(fēng)疾飛而過,帶著斬斷了酒桌上的兩個酒杯。

  干尸捂著斷手,喘著粗氣道:“果然賠上一只手也還是近不了身么?”

  丁勉并不回答,目光堅毅,心內(nèi)平靜如水。

  “那就只好再賠上這條命了?!敝灰娝钗豢跉?,身體漸漸漲開,干枯的臉也被漲的似乎有了些光澤,身上青筋凸起,像足了充了氣的河豚。

  “散魂功?!倍∶隳樕呵?,隨即隱去,大驚下心道:“這干尸竟修得了如此邪惡的功法,竟想借功自爆,同歸于盡?!辈患岸嘞耄灰婋姽庖婚W,這干尸有如泄了氣的皮球,癱倒在地。

  “好快的刀,果然是司命出鞘,有死無生,只是丁勉,你也有著了道的時候,哈哈哈……”干尸并沒有絲毫痛苦之色,而是一臉微笑,笑的恬靜和諧,像是出自內(nèi)心,由衷的開心。伴著幾聲咳嗽,這具干尸變成了真正的尸體。

  “不好,尸毒?!倍∶阈闹幸粍C,干尸雖未自爆,但傷口噴出的的血跡竟有點點濺上了丁勉的肌膚,頃刻之間,沁入肌膚,消失不見。

  拼上性命只為了算計敵人,視自己性命亦如草芥,但也許真如他所言,死于丁勉之手實是萬幸吧。是的,對于他們兄弟來說,也許活著遠比死亡更為艱難。

  丁勉不及多想,自懷中拿出一粒丹藥速速服下,心道:“現(xiàn)只可穩(wěn)住毒性,此地不宜久留,絕不可在此療傷,該速速找到地方療毒才是?!?p>  好在外面風(fēng)雪已停,天已快亮,俯仰之間,萬籟俱寂,銀裝素裹,天地不分,連作一體,風(fēng)雪過后,世界又顯得十分可愛起來,丁勉不覺心情舒暢,看來上天并不是有意為難他。丁勉看了看外面的世界,抱了抱懷中依然在發(fā)抖的孩童,嘴角露出了一絲笑意。不能再做停留了,得及時出發(f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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