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步聽著,道:“那里風(fēng)水雖然變化,可是沒有其他的東西,怎么會晚?”
寧昭撓了撓頭,沒說話。
這件事說起來,又跟她有點(diǎn)關(guān)系。
那天的大光頭,實在讓她生氣,一生氣,就把他給扔棺材里了。
而棺材里還躺著皇帝的祖宗,這祖宗被龍穴滋養(yǎng)的不錯,驟然得了一口活氣,眼下也看著要“活”了。
她咳嗽一聲,道:“擇日不如撞日,就明天晚上吧,你帶著陰陽司的人去,人不要太多了?!?p> 御步皺眉,道:“可是這是圣陵遷墳,眼下重新定的圣陵還沒有修繕好,如果起出來,如何安置?”
寧昭想了想,道:“不需要安置。”
御步道:“不需要安置?”
寧昭道:“嗯,不需要安置,你去了就知道,圣陵里其他的墳可以晚點(diǎn)遷,龍穴正中那一具不能再等了?!?p> 御步道:“我現(xiàn)在就去安排,明天晚上我來接你、你們倆?!?p> 顏海疑惑道:“這起墳不都是正午嗎,怎么選晚上了?”
寧昭道:“我喜歡?!?p> 顏海:“......當(dāng)我沒有問過?!?p> 御步一走,張大龍才松了口氣,對寧昭格外恭敬。
到了第二天晚上,御步依言來接人,顏海早早就等著了,手里還拿著一枚銅錢。
御步看了一眼,道:“六帝錢?”
寧昭道:“嗯,死皮賴臉非要我給他弄了一個?!?p> 御步道:“是開光見血的,這不好弄。”
寧昭瞪了顏海一眼,又去安排張大龍:“畫師,我今天晚上不在,你無論如何也不要離開我家,不是我給的水和食物,都不能給面瘡吃,明白了嗎?”
張大龍連忙點(diǎn)頭。
寧昭又道:“走吧?!?p> 他們?nèi)松狭笋R車,離開荒蕪的清水巷,留下張大龍一個人呆著。
夜色陰沉,下著朦朧細(xì)雨,屋子里沒有點(diǎn)燈,只有風(fēng)吹動山中樹木,看著十分駭人。
而祠堂里流出來的血液讓這夜色變得更加陰沉。
張大龍打了個哆嗦,看著白貓站在屋頂上,白色的毛一點(diǎn)也沒有沾水,而白貓還在慢慢的舔。
他只覺得不寒而栗,想要離開,卻又生生停住了。
面瘡大聲道:“快走快走,這里好可怕啊,那只貓是死的,只有骨頭,還有山上,山上有鬼??!”
張大龍看了一眼山上。
山上黑影重重,風(fēng)吹的樹葉嘩啦作響,他里面?zhèn)鱽砗B的叫聲。
“咕......咕......”
他抱著腦袋,躲到了桌子底下。
寧昭三人一路到了圣陵,其他人都已經(jīng)到了,就連皇帝也親自來了。
圣陵正中間,埋的是開朝祖師,皇帝不到,恐怕文武百官的唾沫都會將他淹死。
若非寧昭特意交代,不能來的人太多,否則今天的人,恐怕圣陵都要裝不下。
陰陽司的人已經(jīng)設(shè)好法壇,供桌上插著三根一人高的香,三牲、美酒、香爐、糯米、茶葉等物一一都放在了上面。
御步自從那天離開并沒有再來圣陵,今天一進(jìn)圣陵,就看到了不一樣的氣息。
整個圣陵都被黑氣籠罩,原本的龍埋成了死地,而黑氣最濃重的地方,則是最中間那一口棺材。
地上布滿了鬼蛤蟆。
其他人就算看不到,也都察覺到了這里面的陰森之氣,地穴之中本無風(fēng),如今這風(fēng)卻吹的人風(fēng)雨飄搖。
皇帝站在最前面,十分恭敬,可是也止不住背后發(fā)寒。
御步和顏海行了跪禮,寧昭卻沒跪,而是上前一步,越過了皇帝,看向了祭壇。
皇帝道:“寧昭,今日起墳,究竟是什么緣故?”
寧昭道:“等下你就知道了,皇上,你站遠(yuǎn)點(diǎn),免得波及你。”
皇帝聽了,立刻揮手,一堆侍衛(wèi)上前將皇帝擁著,往后退去。
皇帝退,其他人自然也跟著退,寧昭卻道:“其他人不要動?!?p> 陰陽司的人對寧昭有所聽聞,見御步和皇帝都沒有動怒,眾人也只能聽令。
寧昭仔細(xì)查看著桌案上的東西,道:“御步,這陰陽無根水,怎么用的是井水?”
御步上前一看,就見這壇子里晃動著絲絲黑氣。
他臉色一凝,回頭看了看并立的九位陰陽司之人。
曾經(jīng)在寧昭手下吃過虧的王大人連忙道:“大人,我們帶來的時候的確是無根水?!?p> 寧昭道:“算了,不必追究了,做到哪一步了?”
王大人道:“已經(jīng)上過香了。”
寧昭道:“御步,你來稟香,起法咒。”
御步點(diǎn)頭,上前去取香。
顏海好奇不已,可是又不敢放肆,只能默默挪到寧昭身邊,悄悄拉了拉她的衣袖。
寧昭看了他一眼,忽然道:“顏海,你八字極好,是有福之人,你站到皇帝身邊,可以逢兇化吉,快去。”
御步一聽就知道寧昭又是在胡說八道,不過她故意支開顏海,恐怕棺材里的東西比較兇險,更加小心起來。
顏海撓了撓頭,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有福之人,可是皇帝身邊的侍衛(wèi)已經(jīng)把他接了過去。
寧昭估摸了一下距離,這才放心,道:“開始吧?!?p> 御步點(diǎn)頭,沉穩(wěn)地站到了法壇前,他穿著一件紫色的官袍,一塵不染,相貌又俊美,手中持香,念念有詞,比起寧昭來,更像是高人。
“勤修大道法,精心感太冥,黃華真氣降,五臟結(jié)胎嬰,幽魂生天堂,飛升朝上清,?;蹮o不遍,此食施眾生?!?p> 他口中說完,便將一把糯米握在手中,撒了出去。
糯米在通明的燈火之中落地,瞬間被地上的鬼蛤蟆分食,吃到的鬼蛤蟆消失,沉入了地下。
御步再次抓起一把茶葉揚(yáng)了出去。
“倒墓拾金?!?p> 隨著他話音落下,
四個身穿紅衣的陰陽司官員上前,站在了御步身后。
棺材為金柜,尸骨為金,撿骨者就是拾金之人。
御步將手里三炷香插上,忽然一陣陰風(fēng)吹過,他插上的三根香和之前的三根大香齊齊熄滅,招魂幡攔腰折斷。
眾人面面相覷,御步神情鎮(zhèn)定,不見一絲慌亂,連看都沒看折斷的招魂幡一眼,道:“屬鼠、屬蛇者背身?!?p> 這只是照常詢問,陰陽司在辦事之前早已經(jīng)將需要回避的人清理了。
御步等了一刻,才撩開衣擺,領(lǐng)著眾人跪下磕頭。
隨著眾人磕下第一個頭,“砰”的一聲,那一具金絲楠木中傳來一聲重響,似乎里面有人在往外面推棺材蓋一般。
眾人驚的臉色都白了。
皇帝站在最后,眉頭緊皺,想要上前,又停住了腳步。
千金之子戒垂堂,他不能冒險。
御步看了寧昭一眼。
寧昭道:“該做的規(guī)矩要做完。”
陰陽之事難以言說,就像規(guī)矩,死人從來不會定規(guī)矩,活人替死人定了規(guī)矩,得了天地響應(yīng),若是缺了,死人倒是要找活人麻煩。
簡直就是作繭自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