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錢日子就好打發(fā),寧昭和顏海去城里飽吃一頓羊肉,又去喝茶,將錢花光才在落日余暉中回到了冷清的林宅。
門外只有一條凳子,寧昭坐了,顏海也不走,把自己的白狐貍毛披風(fēng)放在石階上坐下。
兩個(gè)人一邊磕瓜子一邊閑聊,很快就到了半夜。
本就陰冷的地方,到了半夜越發(fā)寒意入骨,顏海坐不住了,站起來來回溜達(dá),道:“怎么還不來?”
寧昭道:“你想要誰來?”
顏海道:“就是害人的東西?!?p> 寧昭伸手一指,道:“來了?!?p> 遠(yuǎn)處一燈如豆,提在林淼手里晃悠,一步步走了過來。
隨著他來的,還有一陣清脆響亮的鈴鐺聲,“叮鈴叮鈴”的由遠(yuǎn)而近。
死寂的夜晚忽然傳來一陣這樣的鈴聲,顏海嚇了一跳,看到是林淼,頓時(shí)氣道:“他真是個(gè)錢串子,這么晚了竟然還來查我們?cè)诓辉?,真是想不明白,他家?cái)不少,怎么這么摳?!?p> 寧昭道:“越有越摳,哪里像我,吃了今天不知道明天在哪里,有多少都可以盡數(shù)花了?!?p> 顏海道:“等他求你的時(shí)候,狠狠敲他一筆?!?p> 就在他們說話間,林淼已經(jīng)走近了。
顏??此谎郏⒖檀蛉さ溃骸皢?,來就來,還帶個(gè)金鈴鐺,不會(huì)是忽然開竅,這鈴鐺是給我們的報(bào)酬吧?!?p> 這金鈴鐺一朵喇叭花大,掛在林淼腰間。
林淼沒出聲,目光直楞楞的,上了石階,伸手推開大門。
院子里沒了光,陰森詭異,淼淼冥冥之間,仿佛有無數(shù)黑影攢動(dòng),一陣陰風(fēng)吹出,鈴聲大作,急促凌亂,似乎在催促林老爺。
顏海又是興奮又是害怕,躲在寧昭后面。
林淼被這鈴鐺聲搖的失了心智,抬腳就要往里面走。
寧昭一把拉住了他,道:“林老爺,太晚了,有事明天再說?!?p> 她說著,伸手將鈴鐺抓在手中,鈴鐺本來叮當(dāng)作響,被寧昭抓在手里之后瞬間沒了聲音。
就在此時(shí),緊閉的大門里面?zhèn)鱽硪宦暺鄥柕慕新暋?p> 這叫聲似貓叫,卻又如女人哭一般,尖利刺耳,一聲過后又做一聲。
寧昭忽然掏出一張符紙,口中默念一聲,朝里面扔去,符紙有效,這貓叫的聲音立刻減弱,變成了低鳴哀泣,再過一下,連這低聲也沒有了。
林淼慢慢清醒過來,看了一眼自己所在,頓時(shí)抖如篩糠,眼淚鼻涕齊來,撲到寧昭身上,道:“大師,救救我!”
顏海被貓叫也嚇的不輕,但是年輕氣盛,火力旺盛,害怕的勁一過,就開始興奮,攔住林淼,道:“救你可不是這個(gè)價(jià)錢。”
林淼道:“只要救我,不管多少錢......大師只管開價(jià)!”
寧昭搖頭道:“我只來守夜,你這事我辦不了,這鈴鐺還你?!?p> 她說著,將手里的金鈴鐺遞給林淼。
沒想到林淼見了這鈴鐺,就像是見了閻王一樣,兩條腿直往下跪,要不是顏海抓著他,就軟成了一灘泥。
他將這鈴鐺甩出去,落在寧昭身上,喊道:“這、這不是、不不不,大師,這是我給你的定金,你一定要幫我!”
寧昭掂量了一下鈴鐺,道:“這也只能算定金了,你回去吧,我守完夜,明天去找你?!?p> 林淼稍微定心,看了一眼黑漆漆的路和手里這盞隨時(shí)會(huì)滅的燈籠,道:“你們陪我回去吧,既然大師在,也沒必要守夜了,放心,守夜的銀子,我也給大師?!?p> 寧昭攏著袖子一想,道:“行,那就先去你家吧?!?p> 三人進(jìn)了城,林淼將寧昭和顏海引入書房,自己走到門外,悄悄對(duì)管家道:“去沏茶,陳茶還有三兩,抓一點(diǎn),別抓多了?!?p> 管家道:“知道的,老爺?!?p> 林淼道:“等等,也不能太寒酸......”
他正要說上點(diǎn)心,屋子里顏海大聲道:“林老爺,我們是給你賣命來了,你可不能隨便打發(fā)我們,我正餓的慌,你讓廚房煮兩碗面,用羊肉湯,我都聞著味了,不然我們可沒力氣?!?p> 林淼想到自己的處境,一咬牙,道:“算了,你去讓廚房煮面吧!”
管家應(yīng)聲去了,他調(diào)整一下表情,才進(jìn)了屋子。
寧昭在書房看了一番,道:“林夫人治家有方?!?p> 林淼眼睛一紅,道:“不瞞大師,我夫人今年已經(jīng)過世了?!?p> 寧昭道:“哦?什么時(shí)候的事情?”
林淼道:“就是今年年初的時(shí)候。”
顏海插嘴道:“這我知道,那個(gè)時(shí)候你還住那邊呢,怎么你不在那邊緬懷妻子,反而翻修住這里來了?”
林淼道:“睹物傷情,我一把年紀(jì)了,也是沒有辦法?!?p> 寧昭道:“你喜歡養(yǎng)貓?”
林淼道:“啊?”
寧昭在他肩膀上拍了拍,道:“貓毛。”
林淼看到一根白色的貓毛落下,頓時(shí)大驚失色,魂都要嚇掉了,一雙手緊緊抓住寧昭,道:“我、府上沒有養(yǎng)貓,我知道了,一定是它干的!”
顏海道:“什么?”
林淼哆嗦著道:“實(shí)不相瞞,我并不喜歡貓,可是我夫人喜歡,就養(yǎng)了一只白貓?jiān)诩依?,這只貓拖槍掛印,十分兇殘,家里人人都被撓過,后來夫人死了,更是擾的全家人都不能安寧,我只好讓人把它扔井里了,那個(gè)鈴鐺......”
寧昭取出鈴鐺來一看,就見鈴鐺上刻著一個(gè)薛字。
林淼道:“我夫人姓薛,這是我夫人特意為那只貓打的,大師,肯定是那只貓成了厲鬼,來報(bào)復(fù)我了,大師你一定要想辦法收服它??!”
顏海道:“貓也能成厲鬼?這倒是聞所未聞,不過那幾聲貓叫真的挺嚇人的?!?p> 寧昭道:“凡是有靈之物都可以成鬼,貓也一樣?!?p> 林淼道:“大師,那你知道這只貓現(xiàn)在在哪里嗎?”
寧昭手中的鈴鐺無風(fēng)而動(dòng),發(fā)出一陣清脆的響聲,道:“來了?!?p> 林淼道:“什么來了!”
他話音未落,就聽到外面一陣凄厲的慘叫,似人哭又是貓叫,叫聲尖銳。
寧昭“啪”的一聲打開門!就見一只拖槍掛印的白貓站在昏暗燈光下,直立著兩條腿,露出兩顆尖牙,地上沒有影子。
“喵!”
它似乎十分懼怕寧昭,在十步之外不敢進(jìn)入。
寧昭一個(gè)箭步上前,朝著白貓撲去,白貓?jiān)俅伟l(fā)出一聲令人魂飛魄散的慘叫,站著飛快離開了。
顏海嚇的不輕,回頭一看林淼,竟然已經(jīng)濕了褲子。
他感覺自己也沒好到哪里去,抓著寧昭,道:“跑嗎?”
寧昭將鈴鐺收起,道:“跑什么,一只貓而已?!?p> 林淼扶著墻,道:“大師、大師,這貓就是沖著我來的,早知道這樣,我就不殺它了!”
寧昭道:“不必這么早下論斷,你先去把褲子換了,明天找?guī)讉€(gè)人去把拿口井掘了?!?p> 林淼臉色一變,道:“大師,一只貓不必把井掘了吧。”
寧昭道:“找到尸體,才有辦法?!?p> 等林淼離開,顏海悄悄道:“這人摳死算了,一口井重要還是命重要?!?p> 寧昭看著手里的鈴鐺,道:“也不見得就是為了井?!?p> 顏海要問她究竟是為了什么原因,她就擺手不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