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皇家威儀，莫不如是。

　　日頭上來了，是冬日里一貫的晴冷天氣。綰青步行回錦碧宮的路上，才漸漸有些平下心來，不論如何，這次殿試算是順利通過了。

　　三日后她就是皇后娘娘的女官、鳳儀宮的大宮女了，這樣一想更是沒來由地感到不真實。

　　眼見著年關(guān)將至，這個除夕卻也不能在錦碧宮和眾人一同跨年了，心下難免有些惋惜。

　　她呵出一口氣來，白霧如云朵般綿厚，隨即便消失在了空中……

　　太子散朝后又被皇帝留下，在御書房呆到了午膳后才得以回到錦碧宮。

　　踏進昌順殿，依然能聞到一縷茶香，那梨花紫檀木幾上靜靜地擺著一只茶盞，卻不見綰青。

　　他走近茶幾，目光低垂，落在了描金密色茶盞上，揭開碗蓋，濃郁的龍井茶香撲面而來。

　　門廊處的珠簾微動，綰青從側(cè)間出來，見到太子便穩(wěn)當?shù)匦卸Y請安。

　　太子未動，也未出聲，像是在等綰青說些什么。

　　綰青依舊半跪著，恭敬地稟報：“回殿下，奴婢早上去過鳳儀宮了，皇后讓奴婢三日后便搬去?！?p>　　太子摩挲著膩滑如脂的杯壁，溫?zé)岵粻C，卻不是最佳的茶溫了。他低沉出聲：“去換盞茶來吧?！?p>　　綰青應(yīng)是起身，撤下了茶盞，轉(zhuǎn)身到側(cè)間里去重新泡茶。

　　再端出茶盞時，太子已回到書房去了，綰青見門敞開著便進去奉茶。

　　太子坐于書桌前，不知在寫些什么，綰青悄聲把茶盞在書桌一角放好，太子卻出聲喊住她：“這兩日你把手頭的宮務(wù)和小德子交待好?！?p>　　他頓了頓，放下毫筆，伸手去過茶杯，又說：“以后就是母后身邊的女官了，你需記得謹言緘口是最要緊的，旁的只消如常便是了?！?p>　　“是，奴婢多謝殿下指點。感激不盡、清源正心，必盡綿薄之力侍奉皇后娘娘?！?p>　　“起來吧，母后的女官，就是我也要給三分薄面的?！碧幼旖俏⑻?，是最狡黠的笑意，兀自啜飲著杯中龍井。

　　這樣說來，綰青一時語塞也不知該如何接下去了，只得束手立于一旁。

　　三天時間說長不長，卻也足夠綰青和小德子細細交接，和張側(cè)妃鄭重道別，在最后一日太子上早朝前跪謝辭別。

　　綰青要去鳳儀宮的消息已不脛而走，喜公公引她到德明殿背面的一排廂房，指著其中一間朝南的耳房說這以后便是綰青的房間了。

　　身后的小太監(jiān)麻利地將綰青打包好的箱子放在地上后，喜公公又笑瞇瞇地說：“咱家這就帶著姑娘在宮中轉(zhuǎn)轉(zhuǎn)吧，好讓姑娘快些熟悉起來。”

　　鳳儀宮有主殿：西有德明殿轄內(nèi)，東有含章殿待外。兩殿之后，先見一圍牡丹花圃和疊石壘池的竹澗譚，竹影間才隱約見到皇后日常起居的中堂——清晏居。

　　從清宴居后頭出去，便是皇后禮佛的沐月堂和收藏書經(jīng)的倚鴻閣了，這倚鴻閣的背后則是與前面朱華門相對的養(yǎng)德門。其余庫房、配樓、廂房、廚房等皆在其外。

　　綰青這才曉得，那日自己面見太后所見的德明殿不過是這偌大鳳儀宮中一隅，可她心頭另有一個疑問，看向喜公公又不知該如何開口。

　　喜公公是何等的眼利，倒先開口問她：“姑娘若有疑惑，盡可提出。”

　　綰青這才得以問道：“奴婢確有一事不明，還請公公指教。若奴婢之后住在德明殿后的廂房，遇上夜里值夜的話……”

　　宮里頭關(guān)于值夜有嚴格的規(guī)矩，但凡是皇上、皇后夜里歇下了，一般均由貼身女官或宦官在寢塌前的地上鋪張席子過夜，以便主子起夜或有何吩咐。

　　喜公公微笑道：“姑娘放心，咱們娘娘是禮佛之人，素日寬藹待下，加之夜里喜靜，便不用咱們值守在寢殿里，我們在自個的屋里歇息就行。若娘娘有何吩咐，殿外的小宮女會來與我們說的，姑娘趕緊過去就是?！?p>　　綰青認真聽著，點了點頭答：“我記下了，多謝公公?！?p>　　喜公公擺擺手：“不打緊不打緊。對了，內(nèi)務(wù)府給姑娘新裁了兩身冬裝，姑娘領(lǐng)取后換上，便給咱們主子請個安吧?！?p>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