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日子,過得安穩(wěn)平靜。
程良回來后,開始著手實施她的報復(fù)大計,每天外出回來都容光煥發(fā)的,林沐原本有點擔心,現(xiàn)在也漸漸地把重心放到了調(diào)整自己的心態(tài)上。
她其實不太想承認,那個男人對她的影響很大。
她是第一次這么喜歡一個人,也是第一次嘗到失戀的滋味,這種滋味,混合了對丟丟的心疼,讓林沐覺得此生難忘。
當然,這種想法也只產(chǎn)生于最開始的幾天,當日子一天一天的過去,心里的傷痛也慢慢愈合的時候,林沐發(fā)現(xiàn),這個世上,真的沒有什么事情是此生難忘的,時間是最無情的劊子手,能把所有的情感從她身體里斬斷。
雖然現(xiàn)在,她還是會偶爾地想到他,想到他時,還是會有些恍惚,但已經(jīng)比以前好了。
林沐相信,只要再給她一點時間,她能很快忘記那個男人。
他于她,也許只能注定是生命中的一個過客,不管過程如何絢爛,也終要逝去。
丟丟也從一開始的頻頻鬧別扭,到后來的恢復(fù)如常,仿佛在他短短的生命中,從沒有出現(xiàn)過喬洛這一個隱形父親的角色,依然那么天真活潑,無憂無慮。
周歲生日過后,他成長得越來越快,短短兩個月間,已經(jīng)能活蹦亂跳地到處跑了,還一口一個媽媽叫得無比順溜,雖然會說的話還不多,但和人進行簡單的交流已經(jīng)基本沒有問題。
公司那邊也進展順利,只是她們原本的畢業(yè)考核內(nèi)容換了,據(jù)說是因為喬老爺子突發(fā)重病,喬家少爺陪他一起去音國治療,把原定的采訪無限期延后。
那是林沐自和喬洛分開以后,第一次聽到關(guān)于他的消息,聽到消息那天,她不禁有些怔然,腦中突然回響起喬洛那一句——“林沐,下一次,我一定會帶你一起去見我父母?!?p> 她微微甩了甩頭,便把這一切甩去了,繼續(xù)手上的工作,沒有參與同事們?nèi)缁鹑巛钡挠懻摗?p> 實習(xí)期結(jié)束后,她被分到了高橋虎手下工作,和他一起負責體育版的內(nèi)容采集。
因為高虎隨意耍寶的性格,林沐覺得和他搭檔是件挺享受的事情,工作無聊時他會逗你笑,想偷懶時跟他報備一聲,他雖然會裝模作樣地拿喬幾句,但一般都會允許,完全就是那種隨意過頭的人。
日子就是這樣平淡無波地過了下去。
唯一糟心的事情,是林家那邊來的電話越來越多了,都是要她搬回本家住的。
一開始還能用平常的語氣來要求,到后來干脆什么都不裝了,直接用命令式的語氣,最近打來的那幾次,還隱隱有威脅的傾向,讓林沐是煩不勝煩。
她是腦子抽了才會搬回去,林健二是絕對不會承認丟丟的,要她回去,就等于要她放棄丟丟,無論他們的話說得多好聽,林沐也不敢冒這個險,更何況,林健二連好話也懶得說。
某次林沐被他逼煩了,直接問了一句:“那我的孩子呢?我搬回去,我的孩子也跟著我一起住進來嗎?”
林健二沉默了一會兒,才用不容抗拒的語氣說:“你搬回來,那個孩子我自然會幫你處理?!?p> 林沐無聲地冷笑,處理?丟丟是個人,不是東西!她到底有沒有把丟丟當成他的外孫看?或者,他到底有沒有把林沐當成他的女兒看?
前幾天,原主的母親——韓美和曾經(jīng)來找過她,林沐繼承了原主的記憶,知道韓美和其實很愛自己的女兒,只不過她習(xí)慣了服從自己的丈夫,就算心疼女兒,也不敢為了她反抗林健二。
韓美和來找她的時候,林沐很是驚訝,但念在韓美和對林沐的感情,她還是好好地接待了她。
韓美和來的時候一臉的驚慌不安,林沐一看就知道了,她是偷偷出來的。
“沐沐,”她說話的聲音帶著微微的顫音,林沐不禁為她感到心疼,這樣草木皆兵,平時該是受到了多大的壓迫?她沒有廢話,直接就說了,“你爸爸,沒有解除和何家的婚約,如果他叫你回去,你千萬不要答應(yīng)。
沐沐,你爸爸并不是壞人,他不過是……不過是太看重林家了。
你一回去,可能就、就……”
她眼圈通紅,說得語無倫次的,林沐卻聽懂了,心里雖然憤怒,但在韓美和面前,她什么也沒說,只是主動坐到她身邊,輕輕地抱了抱她,“媽媽,謝謝你,我知道了?!?p> 她本來就沒打算回去,現(xiàn)在聽韓美和這么說了后,就更不可能回去了。
林健二竟然還沒有放棄和何家的聯(lián)姻!他之前明明親口答應(yīng)了她,會解除和何家的婚約!
林沐心里又是憤怒又是酸澀,也許原主對這一切無怨無悔,但她作為林沐,卻無法接受。
如果不是她恰好穿越到了原主身上,這個世界上也許早就沒有了林沐這個人,到那時候,林健二可會為失去了女兒而難過?
她不知道原主是不是死了,接收到的記憶中缺失了最后一部分,但林沐可以感覺到,原主早就有了輕生意識。
林健二的獨裁自私,其實早已把她推進了一個無法翻身的火坑中。
韓美和沒坐多久,就慌慌張張地走了。臨走前,她猶豫了好一會兒,終是咬了咬牙,對林沐說:“沐沐,最近,一定要小心你爸爸……”
……
韓美和說完那句話后,林沐提心吊膽了好幾天,她不擔心林健二對付自己,她擔心的是他會拿丟丟來要挾她。
但是轉(zhuǎn)眼一個星期過去了,什么事都沒發(fā)生,林沐的神經(jīng)也慢慢地松弛了下來。
她知道林健二不會那么輕易放棄,這從他最近越來越頻繁的電話中就能看出來。但他遲遲沒有行動,林沐也覺得很無力,一根弦繃久了,沒有持續(xù)的拉力,也會萎靡下來。
她知道這個問題總要解決,但在那之前,她必須先想好一個辦法,保證丟丟的安全。
她還是低估了林健二的執(zhí)著程度,她一開始覺得,只要她和林家耗下去,總有一天,林健二就會想通,就會放棄她這顆棋子。
不管于情于理,他也不應(yīng)該這么逼她,原主好歹是他女兒。
她用了原主的身體,并不介意為原主履行為人子女的義務(wù),但為人子女的義務(wù)中,從沒有一條,是要把自己的孩子,連同自己的一生也賠進去的。
她愿意賺錢奉養(yǎng)他們,像普通人家的孩子那樣,有空回去陪他們吃一吃飯,聊一聊天,但林健二不會稀罕她這樣做。
就算是為了原主,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她也不想和他們翻臉。
只是,無論她多么小心翼翼,只有她自己一個人,還是太勢單力薄了。
事情發(fā)生在一個如常的星期五,林沐臨下班時,接到了沈阿姨的電話。沈阿姨一般不會給她打電話,怕影響她工作,除非丟丟出了什么事情。
看到來電顯示上的名字,林沐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迅速地接起了電話,當沈阿姨六神無主的聲音傳到耳中時,她只覺得自己頭腦一片空白。
“沐沐,下午有一個男人過來,說他是你朋友,要幫你把丟丟帶過去!我、我當然不肯把丟丟交給他,可是他說出了你所有的信息,還說你有急事要找丟丟!
沐沐,我沒有相信他,真的!可是當我想找電話打給你確認一下的時候,那個男人突然把丟丟抱走了!
絕對是他,我、我只是低了一下頭,找到電話后一抬頭,那個人就不見了,原本在嬰兒車里的丟丟也不在了。
沐沐,對不起,對不起,我、我都要急哭了,要不要報警??。恳灰獔缶??”
林沐的心一陣接一陣的疼痛,她知道是誰做的,林健二,沒想到他還是出手了,連孩子都不放過!
他把丟丟帶走是為了讓她妥協(xié),暫時不會傷害丟丟的,丟丟會沒事的,沒事的。她深吸一口氣,說:“沈阿姨,不要報警,我知道那人是誰,我會把丟丟帶回來。”
早在沈阿姨開口那一瞬間,她就在所有人訝異的眼神中沖出了辦公室,此時已經(jīng)到了馬路上。結(jié)束了和沈阿姨的通話,她先打了個電話給林健二,林健二很快就接了。
林沐強自冷靜地說:“我的孩子在哪里?”
林健二冷冷地回了句,“你像以前那樣乖乖聽話,那個野種就沒事。”
聽到他這么說,林沐的心反倒安了下來,她打這個電話主要就是為了確認丟丟是不是被林健二帶走的,此時果斷地應(yīng)了一句:“我現(xiàn)在就過來,如果你傷害了丟丟,林健二,我會用一輩子讓你后悔的?!?p> 她本來就不是原主,對林家沒有什么感情,一直都是本著一種“你不犯我,我不犯你”的理念。
現(xiàn)在她的孩子都被綁架了,如果再不和林家來個了斷,她和丟丟的生活就永遠都走不出林家的陰影。
她叫來了一部車,報了林家的地址。
在去往林家的途中,她愣愣地看著手中的電話,在她反應(yīng)過來時,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撥了喬洛的手機號碼,屏幕上顯示正在連線中。
她微微一驚,剛想把電話掛斷,卻忽地,聽到手機里傳來一個機械的女聲——“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guān)機,請稍后再撥;您所撥打的電話……”
心好像一下子空了下來。
良久,林沐長長地嘆了口氣,掛了電話,把電話放回了隨身的小包里。
……
當林沐從一臉不忍的韓美和手中接過不停嚎哭的丟丟時,她掩下心里的痛楚,看著林健二淡淡地說:“如你所愿?!?p> 丟丟的一雙小手緊緊地抱著她的脖子,仿佛害怕會被拋下,眼睛濕漉漉地看著她,林沐輕輕地拍著他的小身子,心疼得不行。
林健二嫌惡地看了一眼見到林沐終于止了哭聲,卻一邊打嗝一邊敵意地瞪著他的丟丟,沉聲說:“坐下來,我們談?wù)?。?p> 這個女兒是他一手教出來的,從她出生那一天開始,就注定要為林家付出一切。
無論她的變化有多大,林健二依然深信,她還是那個只會唯唯諾諾地看著他,乖乖聽話的林沐。
林沐接下來的表現(xiàn),也證實了他的想法。她表示愿意接受和何家的婚約,也愿意出面和何家二少爺接觸。
只是有一個條件:她不要住在林家,要繼續(xù)和丟丟住在原來的地方。
“我不會讓何家的人發(fā)現(xiàn)這一切,”林沐最后眼眸微斂地說:“我嫁入何家后,就必須和丟丟分開,我希望能和他過最后這一段日子?!?p> 林健二審視了她好一會兒,才點了點頭,說:“可以?!?p> 抱著丟丟回家的時候,她接到了喬洛的電話,應(yīng)該是看到了她給他打電話的記錄,覺得奇怪,打來詢問的吧。
看了看響個不停的手機,林沐面無表情地掛了,并直接關(guān)了機。
現(xiàn)在再打來,已經(jīng)沒有意義了。
有些東西,既然要斷,就斷個徹底。
明天,她就去換一張新的電話卡。
真的再見了,喬洛。
那一晚,她所不知道的是,遠在音國的喬洛,因為打不通她的電話,氣得摔碎了三臺手機。
眉頭緊皺地在房間里走了好幾圈后,他推門出去,剛想叫管家定今晚回華國的機票。
誰知道一出門,就迎上了匆匆趕來的老管家。
“少爺,少爺!醫(yī)院那邊傳來消息,說老太爺?shù)牟∏橛謵夯?。?p> 他腳步一頓,把手插進頭發(fā)里,狠狠地咬了咬牙,卻也沒辦法,只能立刻趕往醫(y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