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銜尾蛇

　　“你小心點！”玊言吼道。

　　“玊老放松，我的手可是出了名的溫柔?！?p>　　“誰說的？你前女友？”

　　“嗯……”穆恒搗亂似的把頭外向一邊，“噓……天機不可泄漏?！?p>　　“老天啊，沈兆墨你就不能管管他！”玊言氣的差點拍桌子，忍無可忍，“夠了！你再搗亂就給我滾蛋！”

　　“玊老，生氣可會影響傷口愈合的?！?p>　　正在進行的不是十分嚴肅的刑事調(diào)查，而是如同小學(xué)生般的打鬧。

　　玊言正在鏡子前給自己的腦門上藥，額頭的大包肉眼可見，腫得像座山，穆恒使壞得非要幫他，沒輕沒重的才兩下就把老法醫(yī)惹炸了毛。五分鐘前，實習(xí)法醫(yī)帶著沈兆墨幾人回來，一進門就看見玊言捂著頭坐在地上，大家嚇了一大跳，小法醫(yī)臉色都白了，他們急忙上前攙扶，當瞧見玊言金角大王似的造型時，頓時笑成了一大團。

　　老法醫(yī)疼的呲牙咧嘴，心中則殺意四起。

　　小法醫(yī)不敢幸災(zāi)樂禍的太明顯，于是努力收起表情，“玊老，我有紅花油，要不您試試這個？”

　　玊言瞪了他一眼，沒理他手里的紅花油。

　　“玊老，您簡直是變了一個人，變得……威武了不少?！蹦潞愀`笑道。

　　“小兔崽子，把你手拿開！”玊言捂著額頭，抬手指了指桌面，“之前說的東西在桌上你們自己去看，東西在小胡的胃里發(fā)現(xiàn)，被錫紙包裹，最外層還有一層保鮮膜，是毒販子常用的手法，我還以為是什么見不得光的東西，只是一張畫著圖案的紙。”

　　沈兆墨一把把穆恒拽到一邊，拿起裝有紙的證據(jù)袋——一張A4的紙被折了四折，彩色圖案像是手繪，從外行人的角度看，畫的相當不錯。

　　“搞的越來越復(fù)雜了?！蹦潞愣⒅鴪D案說，“兇手讓小胡吞一張紙干什么？”

　　“重要的不是紙，而是上面的圖案?！鄙蛘啄^察著圖案，“這是兇手專門寄給我們的?！?p>　　“這畫的什么玩意？”

　　沈兆墨深呼一口氣，“是銜尾蛇……”

　　有部分被損壞的紙上畫著一條火紅色的蛇，咬著自己的尾巴形成了一個規(guī)矩的圓形。

　　穆恒煩躁的摸了摸頭發(fā)，“所以呢？兇手想表達什么？不會是在告訴咱們，調(diào)查只會圍著一個地方打轉(zhuǎn)，停滯不前吧……這人是不是有病！以為自個是藝術(shù)家啊用畫來表達思想，純屬腦子不正常?！?p>　　三個人除了專注腦門大包的玊言都有些驚訝的看著這個從死者胃里取出來的圖案，穆恒在這個嚴肅的時刻，卻不忘了調(diào)侃一頭霧水的沈兆墨，“墨哥，不是我滅自己志氣啊，只是吧，我真覺得這圖案跟咱沒啥關(guān)系，你想想如果是給警察留言，選些暗號啊、密碼啥的更符合身份不是？可他卻用了一張銜尾蛇……銜尾蛇是神話動物吧？給誰的這……這不言而喻吧，所以，您受累，請夫人來一下唄?！?p>　　沈兆墨當然注意到了，但是可以的話，他不想再讓澹臺梵音牽扯得更深。

　　“不懂不會查查百度嗎，國內(nèi)強大的搜索引擎是擺著玩的？”沈兆墨一口否決，“要查也是我們自己來，別什么事都拽上她，她又不是警察，頂多算是警察家屬?！?p>　　穆恒壞笑：“呦，家屬，這是求婚成功了？”

　　“你甭跟我貧，咱們又不是沒腦子，這圖案也不是國際數(shù)學(xué)謎題，沒這么難懂?！?p>　　屋里幾個人饒有興趣地盯著沈兆墨，沈兆墨無視他們的掏出手機查關(guān)鍵詞。周延充當了一會夏晴的角色，配合穆恒這超級八卦愛好者，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迅速湊到一起嘀嘀咕咕起來。

　　遺憾的是，沈兆墨的一片丹心最終還是沒付出去。他們從解剖室回來后，發(fā)現(xiàn)澹臺梵音自個找來了，她照例買來一大堆看了就分泌唾液的夜宵，其中包括十桶肯德基全家桶，韓清征正給大家派發(fā)，秦壬正抱著一桶大快朵頤。

　　“你……”沈兆墨一時郁悶的說不出話，“不是讓你直接回家嗎，跑這干嘛？”

　　澹臺梵音愣了愣，眼神慢慢飄到全家桶上，“……送晚餐和夜宵啊。”

　　穆恒興奮的迎上去，“來得好不如來得巧，老墨你看，說曹操、曹操就到，緣分?。　?p>　　沈兆墨更加不悅。

　　穆恒也不管他，搶過周延手上的證據(jù)袋轉(zhuǎn)眼擺到了澹臺梵音的眼前，“專家，給上上眼，前兩天省廳的一個同事被殺了，這是從他胃里找到的……”接著，他開始向她介紹案情，韓清征待在不遠處也跟著聽著。

　　澹臺梵音踱步到透明玻璃板前，在聽著穆恒的介紹時，把目光集中在現(xiàn)場照片以及檢測報告上。

　　“兇手先是綁架了胡警官，注射了毒品后又放了回去，而胡警官一沒有找同伴幫忙，二沒有去醫(yī)院治療，卻晃晃悠悠回了家。重要的是……注射毒品需要多久？”澹臺梵音打了個響指，“幾秒鐘就能辦到，接著呢？兇手關(guān)了他一天，這一天他體內(nèi)的毒品竟沒有反應(yīng)……”澹臺梵音意味深長的看了看神色同樣異常的韓清征。

　　“兆墨說這畫的是銜尾蛇，銜尾蛇是什么東西？”周延雙手掐腰問。

　　“銜尾蛇Ouroboros，是世界上最古老的神話符號之一，形象為一條蛇環(huán)成環(huán)狀吞食自己的尾巴，有時你也會看到成‘8’字型的銜尾蛇。符號自發(fā)現(xiàn)至今有很多種解釋，柏拉圖稱它為‘自我吞噬’，視它為宇宙生命的始祖，現(xiàn)代人則更傾向于它在數(shù)學(xué)方面的解釋‘無限大’或是‘循環(huán)’。煉金術(shù)中，銜尾蛇是一種能量中心，類似柏拉圖所暗示的‘不死’、‘不滅’，象征萬物永恒并融合。另外，它還表示‘自我毀滅’與‘生命轉(zhuǎn)化’，有點像佛教中的輪回……生與死……死與生……當自己死亡的同時，就是自己誕生的開始……”

　　扔下最后這句莫名其妙的話后，澹臺梵音陷入了沉默，看著銜尾蛇的雙眸、視線慢慢變得渙散，思緒已飄到了別的地方。

　　好半天，光芒才重新凝聚在眼眸中，澹臺梵音呼了口氣，語氣無比嚴肅，不過說話對象卻是沖著韓清征，“看來，這是他們送來的信息，我們還沒來得及印證，他們自己就先肯定了我們的調(diào)查結(jié)果?！?p>　　平常跟穆恒同樣不著調(diào)的韓清征，神色瞬間凝重了不少。

　　又是一陣沉默。

　　“兆墨，你辦公室借用一下，我有點事情要跟你們說?！?p>　　眾人按照澹臺梵音的請求集中在辦公室，韓清征低頭搗鼓手機，沒過一會兒，屋內(nèi)所有人都收到了他的一個信息。

　　“我剛給你們發(fā)過去的是當年張岸參加的科考隊隊員的詢問錄音，你們不用擔(dān)心，錄音經(jīng)過了他老人家的同意，所有的程序都是合法的，人家老大爺還說如果需要他可以上庭作證?！?p>　　“張岸？！”周延一驚，“就是去年制造怪物孩子的那個張岸？你們查他干什么？”

　　韓清征繼續(xù)說下去，“五十年前，科考隊前往被鋼鐵廠爆炸污染的村子，他們在路中遇到了三個人，其中一個自稱海外歸來的醫(yī)生，由于對村子里傳言很感興趣才專門跑過來調(diào)查。一開始，科考隊隊員們對這位海歸醫(yī)生的身份滿是疑惑，但交談了一段時間后疑惑便被其豐富的專業(yè)知識給打消了，不光如此，海歸醫(yī)生還帶了許多在當年十分昂貴的檢測設(shè)備，隊里大家一商量，決定一起前往村子。”

　　“……嗯，肥水不流外人田，反正都是給祖國做貢獻，誰做不是做呢是吧。不過，想的雖然不錯，是不是有點太輕率了，那人能信嘛就跟他一起？”穆恒問。

　　“那個年代社會風(fēng)氣就是這樣，很純樸，況且大爺說海歸醫(yī)生雖然長得瘦削，有點營養(yǎng)不良的樣子，卻會露出溫暖的笑容，一笑就能笑到人心坎里去?！?p>　　穆恒：“……”

　　他被噎了半死。

　　沈兆墨踹了他一腳，扭回頭示意韓清征繼續(xù)。

　　“考察一切順利，隊員們找到了污染源，海歸醫(yī)生還將帶來的外國藥贈送給生病的村民。后來，他們在火車站分道揚鑣，考察回到東城，海歸去了哪不知道，反正道別時說有機會一定回去東城看他們。”韓清征喘了口氣，環(huán)視著四周的人，擰開瓶蓋，喝了兩口水潤潤嗓，像是故意吊他們胃口似的，且磨蹭起來。

　　“然后呢？我說大哥你差不多行了啊，你別來個預(yù)知后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啊，麻利點！”穆恒著急道。

　　“張岸回到東城沒多久就開始不對勁了，用老大爺?shù)脑捴v就是有點脫離群眾，經(jīng)常請假不算，還不告訴去哪、去干什么，現(xiàn)在雖然都是個人隱私，過去是要跟領(lǐng)導(dǎo)說清楚的。到了第四個月，張岸辭職，同辦公室的人都很驚訝，那年頭混到政府部門工作不容易，那可是鐵飯碗。老大爺之后才聽同事提到，張岸去了一家私人研究機構(gòu)，做研究的同時還兼做生意，掙了不少錢，他是鯉躍龍門，一躍成為了人上人?！?p>　　周延聽得一頭霧水，“這些跟我們現(xiàn)在的案子有什么關(guān)系？”

　　“你們不覺得很像嗎？”澹臺梵音終于開口，“人造的怪物嬰兒、新型‘僵尸病毒’的開發(fā)以及實驗、還有利用體外基因重組的‘重生’計劃，三個不同項目卻屬于同一種類型——極端且違法的人體實驗。”

　　話音一落，屋內(nèi)一群人頓時目瞪口呆。

　　“你……”沈兆墨一時語塞，找了好半天才找回幾個詞，“你的意思是張岸之所以造出馬靜雪那樣的畸形兒，是他背后有那個幕后老板在協(xié)助……在五十年前？”

　　“人類的心理其實十分有趣，年齡越相同的人越容易產(chǎn)生共同語言，從而越能增強彼此之間的信任，教授宛玉就是個典型的例子?！卞Ｅ_梵音意味深長地說，“張岸參加考察隊時三十二歲，無論誰跟他接觸，很大的可能也在這個歲數(shù)左右。這個人，在張岸的眼中一定事業(yè)有成，擁有著他想要擁有的東西，而且肯定有讓人信服的能力，如此才能勸說他加入自己的團隊?！?p>　　“張岸跟海歸醫(yī)生聊得很開，路上經(jīng)常看到他倆有空就湊在一起聊天。”韓清征補充。

　　“這個海歸醫(yī)生很可疑……”穆恒嘟囔，“好，就假設(shè)他跟老板是一伙的，或者就是老板，拉攏張岸、誘導(dǎo)他犯罪都說得通，可老板活著如今也得六十多歲了……”

　　澹臺梵音停頓了一會，才開口，“我直接說結(jié)論吧，我懷疑所謂的幕后老板其實有兩個，而且這兩個人之間有種很強的羈絆，很可能有血緣關(guān)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