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畫出的故事

　　“我想畫一個寺廟，一個非常非常大的寺廟，比島上的大威德明王的寺廟大許多，正殿供奉千手觀音，金碧輝煌，萬人朝拜，動聽的禪音在空中飄蕩?！贝髅婢叩娜苏f完，銳利駭人的目光透過面具上的孔洞直射在地上之人的身上。

　　“然后啊，一天，有一個旅人經(jīng)過寺廟，外面下著大雨，他沒法回家，就住在了這間寺廟中，你明白嗎？我想畫一個故事，就像漫畫那樣，你覺得怎么樣？”面具人好像講的很高興，停下來詢問地上的人意見，對方卻沉默不語。

　　“不想講講你的想法嗎？算了，那你專心聽我講吧。寺院的僧人們心懷慈悲，不愿看旅人冒著大雨在危險的山澗行走，便收留了他。寺廟地處偏僻，鮮少有人，廟外有高墻守護(hù)，因此外界都傳言廟中藏有寶貝……你別趴那不動，給點反應(yīng)行不行？切，真是無趣，你啊，跟那些人一樣，一點意思都沒有。我說到哪兒了？哦對，旅人當(dāng)然也聽過類似的傳聞，于是，在吃晚飯的時候有意無意的問了一句，結(jié)果，在場僧人的臉色頓時變了樣，似乎是被問了一個極為可怕的問題。旅人沒弄明白怎么回事，剛想再次開口，住持立刻厲聲告誡他不要再問下去了?！?p>　　這時，身旁的一個空桶倒了下去，突如其來的聲音驚得地上的人一哆嗦。

　　面具人眼神一凜，突然又放聲大笑，隨后，一邊笑，一邊繼續(xù)說道：“這么害怕嗎？別怕，還沒到最精彩的時候呢。當(dāng)天晚上，廟中一切平靜，沒有任何異常，但是第二天清晨，僧人們驚恐的發(fā)現(xiàn)，主持竟死在自己房間，身首異處……不對，應(yīng)該是身上所有的部位都不在原來的地方，像是被野獸啃噬過一樣，鮮血浸滿了整間房屋。他們愣愣的站在門口，不知如何是好，而在這時，外面?zhèn)鱽韼茁暺鄥柎潭镍B叫，僧人們急忙出門去看，卻發(fā)現(xiàn)屋頂上停著二十幾只可怖異常的黑色怪鳥，烏壓壓的站了一排，它們長著類似人的臉，吐著長長的舌頭，嘴一咧，口中是滴著鮮血的尖牙，它們是災(zāi)難降臨的征兆。唉，這一段我總是畫不好?！?p>　　面具人憋著笑，扭了扭脖子，骨頭發(fā)出“嘎吱嘎吱”的聲響。

　　“你說，誰殺的住持呢？是那些鳥還是人呢？旅人第一個否認(rèn)，作為昨天才住進(jìn)寺廟的陌生人，他認(rèn)為自己肯定是最先被懷疑的對象，靠近住持房間的僧人們也都一一站出來澄清，聲稱能到佛祖面前跪地發(fā)誓，如有欺瞞，必墜如地獄。眼見事態(tài)變得復(fù)雜難定，旅人提議請求官府……哦抱歉，忘了說明時代了，這是古時候發(fā)生的事，具體的年代我還沒想好，不過，我想也沒什么關(guān)系，反正外面大雨傾盆，就算是現(xiàn)代社會的警察，恐怕也戰(zhàn)勝不了老天，對不對？”

　　地上的人聽了這話，不由得蜷縮成一團(tuán)，口中模模糊糊的像在說著什么，又像是在無助的呻吟，隱約之間，他感到了一股寒氣逼人的殺氣。地上的人劇烈的抖動了幾下，額頭青筋暴起，眉梢擰成一團(tuán)并不停的抽動，嘴角流出一絲唾液，模樣簡直像是被瘟疫傳染而癲狂的病人，在他的心中，此時的自己肯定與平日大相徑庭，甚至，不再像是個人。

　　漸漸地，面具人在紙上勾勒出講出的故事。

　　“大雨下了好幾天，洪水泛濫，山林滑坡，旅人被徹底的困在了廟中。之后又過了幾天，一日晚，旅人在房間里輾轉(zhuǎn)反側(cè)，自從住持死后，他每晚都得到很晚才能睡上一會兒，親眼看見血淋淋的場景、住持房間的模樣徘徊在他腦中久久不能散去?？耧L(fēng)吹打著窗欞，若大的一個庭院落葉滿地，廟中的僧人早已無心打掃，落葉越積越高，于是變得滿目荒涼。夜深了，旅人慢慢合上雙眼，睡的很淺……”

　　樹枝依舊如狂風(fēng)中的惡魔般怪異的搖曳著，如同正在彈奏魔鬼創(chuàng)作的組曲……

　　“慕然間，旅人猛地睜開雙眼，直直坐起，下意識蜷縮在床頭一角，被子向上蓋住了盤起的膝蓋，在漆黑的房間中，一個聲音正在逐漸膨脹變大。沙啦——沙啦——像是某種物體摩擦地面的聲音，又像是有什么東西正在地上……爬……喂，你別破壞氣氛啊，正講得最重要的部分呢！”

　　因為身后人發(fā)出的動靜，面具人不高興的把畫錯的畫稿揉成團(tuán)，皺著眉頭取來張新的。

　　他接著講：“旅人繃直身體，房間里彌漫的恐怖氣氛讓他快要窒息了，他深吸一口氣，努力尋找著聲音的來源。一瞬間，他覺得這異樣的聲音離自己越來越近……越來越近，仿佛就在自己腳邊，不對，他意識到，聲音是在自己房間的門口。旅人靠緊墻壁，全身顫抖，一動都不敢動，等到聲音遠(yuǎn)了些，他才哆哆嗦嗦的爬下床，鬼使神差般爬到門口，輕輕地開了條縫……你猜，他看見了什么？”

　　面具人扭頭去問，然而，還是得不到一絲回應(yīng)。

　　他并沒有惱，而是再次毛骨悚然的笑了笑。

　　“旅人瞪大了眼睛，他不敢相信自己看見了什么，幽暗的走廊中有一個身影……是千手觀音，是供奉在寺廟大殿內(nèi)的千手觀音！它正在地上爬！無數(shù)的手腳就像蜘蛛那樣來回交替，白天慈愛的雙眼此時射出兩束紅光，那根本不是菩薩，就是個怪物?！y道，住持就是被這怪物殺死的？’旅人在心中想。他大氣都不敢出一口，生怕怪物發(fā)現(xiàn)自己，心中下定決心，明天無論如何都要跑出去，哪怕被洪水沖走或被泥土掩埋，都比被怪物吃掉來的好。他緩緩縮回脖子，背靠在門板，努力的調(diào)整自己的呼吸，心臟在胸口瘋狂的跳動，快要從嗓子眼里蹦出來。窗外，雨越下越大，小雨轉(zhuǎn)成大雨最后成為雷雨，沉悶的雷聲夾著閃電從窗外劈下。這時，一條閃電在空中炸開，銀光猛然間照亮了屋內(nèi)，照亮了旅人，同時也照亮了……他身那個巨大的黑影……”

　　“啊——！”

　　面具人大聲一叫，地上的人瞬間打了個哆嗦，雙目圓睜，冰冷的空氣下，他的額頭滿是汗珠。

　　“哈哈哈！”慘白的面具后傳來爆炸般的笑聲，“別害怕呀，我這叫烘托氣氛，因為下一秒，旅人發(fā)出了凄厲的慘叫，如果我就平平淡淡的一句概括，豈不有點太沒意思了，剛才的一聲喊叫，生動形象地演示給你……好讓你有個畫面?！彼麙吡搜鄣厣系娜?，口中故意發(fā)出奇怪的、似乎是舔嘴唇的聲音，“你先別著急，我說了，故事還沒講完呢。第二天一早，做早課的僧人打開正殿的大門，當(dāng)他向上望、看到蓮花座上的觀音像時，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驚得差點昏死過去，嘴里發(fā)出一陣接著一陣不成聲的哀嚎，師兄弟們聞聲趕來，看見殿內(nèi)的情景無一不毛發(fā)倒豎——那座觀音像，跟往常一樣好好的立在那里，然而，觀音的其中兩個手臂竟然成了半截被血染紅了的人手，從脖頸處被咬下、眼球渾濁不堪、嘴唇半張的旅人的腦袋正被觀音咬在嘴里，旅人的身體呢？我想觀音隆起的肚子或許能非常好的做出解釋。”

　　故事講到這里，面具人把手中的筆輕輕的放在一邊，窗外是猛烈的雨聲，電閃雷鳴之中，這間小屋內(nèi)卻異常的寂靜，夜風(fēng)中傳來潮濕的青草味和鐵銹散發(fā)的腥味。

　　面具人一言不發(fā)的望了下地上的人，隨后，一條腿翹起，無聲地笑道：“故事……好聽嗎？有沒有什么特殊的感觸？”

　　地上傳來嗚嗚嗚的聲響。

　　“看來，你不太喜歡聽故事，也是，你這樣年紀(jì)的人給孩子講故事還差不多。不過我跟你說，這可是我最自信的作品，要是畫出來，一定能成名，到時候……我還要感謝你們呢?！?p>　　一聲鞋子敲擊地面的聲音響起。

　　“你該感到慶幸，我可是特意為你準(zhǔn)備好了麻醉劑，不像之前的兩個，你不會感到痛苦，雖然這不是我希望的，但是沒辦法，誰讓我弄不動你呢。你雖然看著瘦，勁還真不小，被你踢到地方現(xiàn)在還火辣辣的疼?！闭f著，面具人掀開衣服，露出有些淤青的小腹，“所以，為了我的安全，就算再不情愿，也只能讓你失去意識了?！?p>　　他站起身，伸了伸懶腰，又晃了晃肩膀，隨后，從抽屜里取出一個注射器和一個藥瓶，他把針頭插進(jìn)藥瓶里，針管迅速被白色的液體灌滿。

　　“我還是第一次用這個，不知道能不能順利扎對地方，好了，別亂動，這東西我可是廢了不少力氣才弄到的，要是碎了，對你也不好?！?p>　　地上的人瘋狂的掙扎，面具人只好壓在他身上以便順利注射藥劑，嘴里還在說著：“那天之后啊，你們就該有這個心理準(zhǔn)備，在佛門之地做出那種事，早晚有一天會遭到報應(yīng)。想想看，這才是剛開始，等你死后，地獄中的折磨可比這痛苦千百萬倍，你會被地獄之火燒的血肉模糊，痛苦不堪。好了，這就可以了?！?p>　　面具人從那人身上爬起來，手指玩轉(zhuǎn)著針筒。

　　過了一會兒，藥劑開始起作用，地上之人的雙眼逐漸變得呆滯，始終亂踢亂踹的雙腳也漸漸沒了力氣，最終，在身體徒勞得晃動了幾下后，便癱在了地上，沒有了生氣。

　　面具人長舒一口氣，像是總算放下心來。

　　他蹲下身，凝望著地上的人，自言自語道：“現(xiàn)在，來開始下一步吧……”

　　雨擊打著屋頂，蹲在地上專心眼前的面具人沒有發(fā)現(xiàn)，有一雙眼睛正躲在暗處死死地盯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