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做了這么多,你到底為了什么?
要說,蒙猛站在詹毅黔和教授的面前,感覺就像是吞了一口沙子,吞也吞不進去,吐也吐不出來,難受的他就差去撞墻了。他突然感覺自己似乎體驗了一把《名偵探柯南》的角色,聽著耳機里的推理,一字不落的重復(fù)說給罪犯聽,這難度對于蒙猛那三秒鐘記憶的金魚腦袋著實高了點。
在澹臺梵音不斷的催促下,這位蒙二當(dāng)家深深地、真的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等氣在全身上下游走了一遍后,才撐足臉皮,底氣十足的喊了一嗓子,而這一嗓子把澹臺梵音郁悶的差點暈過去。
“事先聲明,我只是個傳話的!”蒙二當(dāng)家一臉坦蕩蕩的指著自己的耳朵里的耳機。
由于手機開著免提,車上一眾人都聽見了,司機周延尷尬的笑了一聲,夏晴瞪圓了眼睛,滿臉的不可思議,而穆恒,他把臉埋在雙手之間,沒臉見人了。
澹臺梵音清了清嗓子,無視穆恒悔恨的哼唧,屏息凝神,開始“遠(yuǎn)程操控”。
基本上,解說流程是蒙猛聽一句,然后面向滿屋子的牛鬼蛇神轉(zhuǎn)述一句??伤麑嵲诓皇莻€善于干細(xì)致活的料,老是丟字少句的,澹臺梵音只好一句話重復(fù)好多次直到他完全說對為止,本來十分嚴(yán)肅的話題硬讓他說成了單口相聲,精簡的推測與脫口而出的臟話奇妙融合,成了種極讓人頭疼的特殊語言。
教授用眼神示意詹毅黔還有那位精明男子不要輕舉妄動,在聽了他轉(zhuǎn)述的內(nèi)容后,她的神情逐漸變得難以捉摸。
“那個……我、不是,是她……算了,還是我吧,我一直在想,詹磊對外的性格既然是裝的話,那他是模仿誰的樣子偽裝的?不太可能只靠憑空猜想就能把一個完全不同的性格塑造出來,短時間或許可以,可連著十幾年,每時每刻都在演、還沒有人察覺到不和諧,要么詹磊是個比奧斯卡影帝還厲害得天才演員,要么就是他有可以模仿的范本。我調(diào)查了詹磊所有的親戚朋友,似乎沒有一個符合,唯獨教授你,符合這個條件……我的個天,大小姐你直接說結(jié)果行不行?累死我了,這一大長串的!”
澹臺梵音:“……”
“澹臺,別管那二百五土豪,繼續(xù)說你的?!蹦潞阍谂赃厔竦?,心想蒙猛你大爺?shù)?,這都什么時候了添什么亂!
澹臺梵音嘆了口氣,調(diào)整好情緒,接續(xù)解釋道:“也就意味著,分析詹磊得到的結(jié)果,同樣適用在您身上,聰明、謹(jǐn)慎、有著超強的嘴皮子功夫,性格冷酷、冷靜、沒有懺悔心,當(dāng)然您沒有詹磊那樣的控制欲,取而代之的是強烈的探索欲,教授,您做了這么多其實就是為了測試吧?”
蒙猛重復(fù)話時自覺的把“您”換成了“你”、還有相當(dāng)粗魯?shù)摹澳闼麐尩摹?,澹臺梵音邊聽邊皺眉頭,對他改編的版本有些忍不下去了。
教授那張像橘子皮似的嘴唇微微彎了一下,淡淡的問道:“什么測試?我為什么要這么做?”
蒙猛沒說話,因為他突然間意識到一個問題,一個理所當(dāng)然卻所有人都忽視了的問題。
“大小姐,”他摸了摸腦袋,煩躁的說道:“我開免提你直接說不就完了,干嘛啊咱倆,演雙簧呢!”
澹臺梵音:“......“
她愣住了,周圍的人也愣住了,穆恒直接一頭撞向前方椅背,頓時感到心力交瘁,心想這都什么事啊,到底是去救人還是演小品呢!
詹毅黔捂著嘴憋笑差點憋死,而沈兆墨無奈的把頭往后一仰,充分理解了”人有失足,馬有失蹄“這句話。
澹臺梵音尷尬的干咳了兩下,蒙猛這一嗓子直接把她要說的話給拍沒了,在車內(nèi)人驚詫的眼神下,她費了好半天才又找回狀態(tài)。
蒙猛把性能足以媲美衛(wèi)星的手機聲音開到最大,澹臺梵音接著說:“與其說測試,不過是你心中的執(zhí)念罷了,你想證實的無非就是你有超出人類常識的能力,教授,不,宛玉女士,你應(yīng)該早就察覺到了吧,你患有雙重人格這個事實。”
“這么玩意兒!你是說她是個神經(jīng)病?!”蒙猛詫異的嗷嚎一聲,沈兆墨立刻瞪了他一眼。
教授猛地站起身,三條腿艱難的支撐身體的重量,咬牙切齒的低語,那聲音宛如從地獄里爬出的惡鬼般低沉恐怖:“你說……誰是神經(jīng)病……”
瘋狗似的司機握緊拳頭第一個沖上去,他身手敏捷,出拳速度極快,看架勢之前應(yīng)該是名拳擊手。蒙猛向后退了兩步,輕松的躲過司機的拳頭,秉持著“找上門的打架,不打是窩囊廢”的原則,咧開架子就要準(zhǔn)備還擊。
“蒙猛,住手,別胡鬧!”沈兆墨喊了一嗓子,隨后不住的咳嗽,感覺腹部的傷口似乎又開始流血了。
蒙猛的手下的保鏢個個都是專業(yè)的,想要撂倒這里的五個人成功救他易如反掌,但是沈兆墨心里很清楚,澹臺梵音之所以讓他進來談判而非武力強行突破,就是因為教授這顆“定時炸彈”始終杵在這,不知道會因為什么就原地爆炸。
沈兆墨的制止聲讓正在確認(rèn)別墅方向的穆恒和澹臺梵音一下子停住,都一下子松了一口氣。
還好,他還活著,還算精神……
蒙猛應(yīng)沈兆墨的喊聲,收住了手,因此他結(jié)結(jié)實實的挨了司機一拳頭,嘴角立刻被打出了血,踉蹌的往后推了一大段,同時伸出手擋住想要上前保護他的保鏢們。
沈兆墨動了動身子,吃力的讓自己整個轉(zhuǎn)過來,面向教授,“教授,他粗人一個不會說話,別介意,您還是很在意接下來她會說什么吧?”
就在這時,詹毅黔三步并作兩步跑到教授身邊,先是扶她坐好,接著附在她耳邊說了寫什么,教授的神情立刻緩解了不少。
詹毅黔面帶詭異笑容的走回來,沖著蒙猛大聲喊到:“好了,梵音,現(xiàn)在你繼續(xù)吧。”
澹臺梵音立刻倒吸一口氣,她想到了很多種狀況,詹毅黔的出現(xiàn)卻在她意料之外。
蒙猛拽了拽被拉皺的衣服,用手一抹嘴角的血,不屑的笑了兩聲,而此時,穆恒他們已經(jīng)離別墅相當(dāng)近了。
澹臺梵音:“我之所以意識到占卜師不是為了錢、名氣或權(quán)利這些俗物,是因為你頻繁的使用晦澀生僻的歐洲民間咒語。你沒有收取高昂的咨詢費,我朋友的父親就是前去咨詢的人之一,這是他親口所說,再者查你賬戶也自然會知曉,同樣你沒有要求任何特殊權(quán)利,名氣雖然有卻只限于很小的圈子,沒有吵到人盡皆知。當(dāng)然這也許是你推銷自己的手段,可是如果換成是我,我更愿意選擇華麗、夸張的表演來彰顯自己的與眾不同,而你,卻拘泥于不起眼的、像是牙仙似的童話傳說,說句不好聽的話,任何一個調(diào)香師或是知識淵博的民俗學(xué)家都能辦得到,所以,說得通的答案只有一個,那些咒語對你來說是不可替代的,你非要用在別人身上不可?!?p> 蒙猛用轉(zhuǎn)的不快的腦袋想了想方才的話,雖然嘰里呱啦一大堆大部分都聽不懂,但他隱約感覺澹臺梵音好像在……自己夸自己。
當(dāng)然,兄弟,這你真的想多了。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蒙猛身上。沈兆墨閉上眼睛忍受著鉆心的疼痛,被瘋狗司機踹出的傷此時開始作妖,針刺般的使他半邊身體完全沒有知覺。他計算著時間,心里想著著支援馬上就要到了。
然而,他不知道,一個身影正慢慢靠近他,手里銀光閃閃,臉上露出的兇狠證明了此人的殺意。
明玉瑤低下身子,像是準(zhǔn)備捕食的野獸,一點點挪到沈兆墨坐的椅子后……
只要一下,一切都能結(jié)束,她們將不會受到任何人的威脅……
銀白色的兇器,冷冷的對準(zhǔn)椅子前方的人,就當(dāng)明玉瑤打算用自身重量捅過去時,突然,槍聲響起,子彈穿透玻璃精準(zhǔn)的射中明玉瑤的手掌,她大喊一聲,抱著手倒在地上。
“警察!都不許動!”
二隊的隊員們率先沖進來,槍口對準(zhǔn)屋內(nèi)的人,穆恒在射完那一槍后,護著澹臺梵音跑了進來。
“老墨,你沒事吧?”夏晴快速跑到沈兆墨身邊,先是檢查看了他的傷口,傷的絕對不算輕,于是她從口袋里拿出一卷紗布做著簡單的止血處理。
穆恒放下槍,厲聲說道:“宛玉,我勸你不要輕舉妄動?!?p> 詹毅黔以及四周的那些人顯然沒有預(yù)料到警察會真的找到這來,他們身體一僵,下一秒同時四散而逃,卻均未果,幾秒鐘內(nèi)全部被警察按在了地上,動彈不得。
蒙猛用袖子擦了擦頭上的汗,心里很高興,極為高興——親娘啊,終于不用再聽那堆繞舌頭的外星話了。
不知,他的好兄弟沈兆墨知道后,會有何感想?
沈兆墨被秦壬和周延架起來,救護車就等在外面,可他卻偏偏不肯走,面對面凝視著這個讓他痛苦了十五年的幕后黑手。
宛玉平靜的看著眼前發(fā)生的一切,依然安穩(wěn)不動的坐在椅子上,雙眼平視望向前方,目光中平靜如水,毫無波瀾,沒有罪行被發(fā)現(xiàn)的驚慌失措,也沒有良心被泯滅后的喪心病狂,萬千思緒如奔涌的潮水消失在遠(yuǎn)方的一線處,像是……早沒了生的欲望。
澹臺梵音按住想要上前的夏晴,壓低聲音說:“意識到自己沒有特殊能力的你,也就沒有了生存的價值,你之所以這么輕易的暴露自己,是因為從你綁架兆墨開始,就沒打算活著從這里出去......對于其中一個你來說?!?p> 眾人一聽,皆是緊張的凝視宛玉。
宛玉再次摸著自己的戒指,隨后又摸了摸拐杖,在手柄處輕輕一擰,很快就抽出一把小匕首,抵在脖子上。
“那位同志?!蓖鹩駥?zhǔn)備阻止他的一名警察說,“不要阻止我,你也阻止不了我,當(dāng)然,你可以把我的手或是胳膊射穿,就像玉瑤一樣,但我年紀(jì)大了,心臟,就像你們看到的,不是太好,這一槍下去也算是幫了我了。其實,我可以不說的,但我不愿意讓你因為我背上處分,所以,收起你的槍吧。”
說完,她又轉(zhuǎn)向澹臺梵音,“你剛才的話還沒說完,能告訴我你怎樣看出我是雙重人格的,說實話,我記憶經(jīng)常斷片,要不是恰巧一個認(rèn)識的精神專家告訴我,我根本不會有這種意識?!?p> “因為你參與了詹磊的殺人游戲,因為你建議了詹磊演繹另一種人格,還因為你,”她看了眼被按在地上的詹毅黔,“培養(yǎng)了第二代‘惡魔’,這種在世間造成恐慌以滿足自己的私欲的做派,與詹磊相同屬反社會人格。然而,你對于咒語執(zhí)著,對它的研究,一遍又一遍在不同人身上嘗試,一遍又一遍的在做著某種測試,如果反社會人格在你身上起作用的話,你絕對會利用一切可用資源對社會做出更大的傷害,因為反社會人格仇視的是整個人類文明,而你卻沒有,你安靜、低調(diào)、保持神秘、甚至不貪婪索取,這都是跟反社會人格背道而馳。你的癥狀不明顯,所以普通人根本察覺不到,他們或許只認(rèn)為你是個喜怒無常、心意難測的怪人吧?!?p> 宛玉沒說話,僅僅是淡淡一笑。
“放下刀吧,你需要治療,關(guān)于你的能力,你都尋找了一輩子了,該放手了?!?p> 宛玉手中的刀微微顫了兩下,夏晴眼疾手快沖上去一把抓住她的手,順勢把刀奪了下來。她一手扶住要倒下的宛玉,另一只手把刀扔進秦壬遞過來的證物袋中。
瘋狂走了,理性回來,宛玉戴著手銬默默站起身,忽然感到也許現(xiàn)在這樣……更好。
夏晴攙扶著她走向門口,路過沈兆墨時她突然停住了,老朽的身體吃力的彎下,朝沈兆墨鞠了一躬。
“對不起……”
沈兆墨立在原地,吃驚的看著她做完這一吃力的道歉,看著她拖著沉重的步伐一瘸一拐的走出去。
剎那間,他仿佛聽見鐵鏈斷裂的聲音,一直壓在身上的沉重枷鎖,在這一刻,斷的四分五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