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在下才疏學淺,煩請姑娘告知在下……給我說說許愿咒語是個啥東西唄,我好好奇、好好奇、好好奇的!”穆恒身體隨著話語扭來扭去。
秦壬的一口水差點噴出來,沈兆墨按按太陽穴后直接抄起一塊紙巾糊在了他臉上。
澹臺梵音真心覺得穆恒當警察屈才了,能在正常人與精神病之間進行無縫切換,這等功夫,相信就算擱在千變萬化的娛樂圈,也能憑著三寸不爛之舌和比城墻還厚臉皮殺出一條無人可復制的新奇之路來。然而他偏偏“紆尊降貴”的待在小小的市公安局,禍害眾多兢兢業(yè)業(yè)的人民警察,攪得他們心煩意亂,沒有一天安生日子過。澹臺梵音納悶了半天,只能把這一切歸咎于這人唯恐天下不亂的不要臉心態(tài)上了。
她清了清嗓子,無視穆恒的“矯揉造作”、擠眉弄眼,解釋道:“在地上畫一個圓圈,圓圈代表宇宙、代表萬物生生不息,把四根紅色的蠟燭與四根綠色的蠟燭按照指南針的順序:北方、東北、東方、東南、南方、西南、西方、西北方向擺好,在圓圈的正中間放一杯紅酒,紅酒旁是一碟堅果,將鵝卵石擺放在左手方向。首先點燃北方蠟燭,同時把一顆堅果扔進紅酒中,然后許下你的愿望,再吃了,接著按照順時針方向重復方才的動作,當所有蠟燭都點燃后,回到圓圈中央坐好,喝下剩下的紅酒,把鵝卵石當作幸運物隨時待在身上,所祈禱的事情就會實現?!?p> “哇喔,鬧了半天還真是花生配紅酒?。 蹦潞闫鸷宓?。
“這是什么地方的咒語?”沈兆墨問。
“北歐的咒語,存在時間比圣誕老人還早?!?p> “……實現愿望?!蹦潞愫么跛闶钦一攸c神智,語氣稍微正經起來:“可一個要什么有什么,就算把天捅個窟窿也會有她老爸替她去補的人,還需要許什么愿?我感覺一定沒有什么好事兒,或許兇手殺人的動機就是跟她許的愿望有關?”
“……宋橋是怎么死的?”澹臺梵音問。
秦壬打開宋橋的尸檢報告,用只有他們幾個能聽見的嗓音說:“宋橋,29歲,舜市本地人,死亡時間為八月三日晚上10點到11點之間,死亡原因是服用了大量的樟腦丸導致的呼吸衰竭?!?p> “樟腦?怎么用那種東西?”
“死者的別墅中幾乎每個木制柜子中都放有樟腦丸,死者的衣柜中本來也有,但是現在不見了,因此毒死宋橋的樟腦丸可能是她衣柜中的那些?!?p> 澹臺梵音手抵著下巴,思索道:“樟腦丸服用后不會立刻致死,而是會導致上腹疼痛、頭暈、肌肉抽筋、呼吸緩慢等癥狀,時間上來看,完全可以打電話叫救護車???”
穆恒一拍大腿,拍得狠了點,他立刻嗷嚎了一聲,接著一邊揉著拍疼的地方,一邊說:“所以我們推測,兇手用某種方式阻止了她求救?!?p> “宋橋家住在高檔小區(qū),恨不得每隔一米就有一個監(jiān)控,監(jiān)控里什么都沒有?”澹臺梵音疑惑的望向他們。
“沒有?!鄙蛘啄纱嗟幕氐?,“不光監(jiān)控中什么也沒有,他們的小區(qū)出入都是需要登記的,保安也說沒看見陌生人?!?p> “遠程操縱?”
“也沒痕跡?”秦壬兩手一攤,無奈的搖搖頭。
澹臺梵音剛想開口再說點什么,穆恒快速打斷他,又露出那副不知死活的大尾巴狼模樣,笑嘻嘻的說道:“澹臺,這些問題你就不用操心了,破案是我們這些為了社會和平的警察該考慮的問題,我方才也說了,加上宋橋至今為止是九個,時代跨越了十幾年,你要做的就是把案子一個一個的捋,把那些所謂的……咒語還是魔法的分門別類,搗鼓清楚,順便找找受害人之間的聯系,能不能從中找到兇手選擇他們的理由……對了還有兇手出沒的地點,有什么講究沒有,辛苦啦!”
澹臺梵音:“……”
她深吸一口氣,實在是不知道此時該做何表情才好,心中就一個疑問,穆恒自己有沒有意識到如果解決了他說的這些問題,兇手就會自然而然冒出來這個道理。
她憋了半晌,僅僅憋出了句:“我試試看?!?p> 過了一會兒,澹臺梵音接了個電話,是她聯系的那些敗家閨女中的一個,說是馬上就可以見面,于是澹臺梵音把地址發(fā)給了她。
半個小時后,沈兆墨三人見到了這個上流社會的公主殿下。女孩身上的衣服來來去去就這么幾塊布,有種設計師偷工減料的天大的誤會,腳下踩了雙高跟鞋,目測至少超出了十公分,那雙腳就跟跳芭蕾似的快要腳尖著地了。她手臂上挎著一個包,就像是個破麻袋,要不是上面清晰的LV標志,就跟大街上收廢品手上的沒什么區(qū)別。
女孩把大的能把她半張臉遮住的墨鏡一摘,猛地露出一雙明顯動過刀子的、宛如《葫蘆娃》里蛇精的眼睛,忽閃忽閃的還帶著藍色的美瞳。美一點也沒感覺出,驚悚倒是竄了一身,沈兆墨三人紛紛都打了個寒顫。等他們緩過勁后再仔細瞧那張臉——削了的顴骨,墊高的鼻梁,打滿了玻尿酸的額頭,加厚的嘴唇,紋過的眉毛,再加上身材前凸后翹的嚴重不合理,不禁感慨,恐怕渾身上下只有那對眼珠子是原裝的了。
“好家伙!”穆恒碰了碰澹臺梵音,“你朋友夠猛的!這一身挨的刀子都快趕上凌遲了?!?p> 澹臺梵音沒有反駁,她也心累,本以為這位姐姐算是她那幫異類朋友中最靠譜的,可沒想到……果然,美好的永遠只有回憶啊。
“靠譜”的女孩視線圍著咖啡廳轉了一圈,突然,她雙臂張開,咧著那張像是吸過血的嘴唇,細著嗓子喊道:“寶貝!親愛的!我好想你??!”
屋內的溫度仿佛瞬間降到了零點,像是有一股冷風直接從西伯利亞冰原吹到了這里。
澹臺梵音一激靈,卻在下一秒展現了她“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超強天賦,美美的一笑,毫不猶豫的抱上伸來的手臂。
一股濃郁嗆人的香水味直撲鼻腔。
“好久不見,親愛的,精神不錯嘛!大熱天把你叫出來,太過意不去了!”澹臺梵音親昵的致歉道。
“沒關系的,我還沒見過警察呢,正好趁這個機會……”她話還沒說完,就看見澹臺梵音身后站的兩個高品質帥哥,還有一個青春氣十足的小青年,碩大的眼睛頓時亮的都快冒出激光了。
澹臺梵音拉著目不轉睛的朋友來到她之前的位置坐好,沈兆墨把自己的座位騰給澹臺梵音,又另拉了把椅子在她身旁坐下。
沈兆墨神情倒還算鎮(zhèn)靜,看了澹臺梵音一眼,客氣的作了一番自我介紹。
“請問怎么稱呼?”沈兆墨問道。
“齊莉莉,你叫我莉莉就好了?!饼R莉莉媚笑一聲,說道。
沈兆墨五官輪廓俊美,舉手投足之間都有貴公子的風范,他皮膚細膩,在陽光明媚、直線照耀的當下,也照不出一點缺陷出來。穆恒則更跳脫一些,應了那句“放蕩不羈愛自由”的歌詞。秦壬……齊莉莉認為他還沒張開,不過過上個三五年也鐵定是美男一枚。
她覺得今天這趟來的真值。
“莉莉,你和宋橋是同學吧?”澹臺梵音挽著齊莉莉的胳膊,替沈兆墨問道。
“對啊,我們直到高中都是同學,小學在一個班,我們那個學校是從小學一直到高中的?!?p> “我聽說那是貴族學校,請問您家是做什么的?”穆恒極為好奇的問。
“我?我家是化妝品公司,銷量可好了?!?p> 穆恒點點頭,同時為齊莉莉臉上涂的那層如墻壁膩子似的粉底找到了答案。
“齊小姐,宋橋是個怎樣的人?”沈兆墨雙手放在桌上,禮貌的問道。
“她?”齊莉莉不屑的一笑,“她就是個女霸王,整天老娘長、老娘短的,粗魯極了,像是搞黑社會的,命令身邊的人都得聽她的,有一點不合她的意,她就數十倍的折磨你。”
“那她折磨過你嗎?”澹臺梵音故作擔心的問。
齊莉莉大眼睛一瞪,“她敢!我爸爸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企業(yè)家,被她欺負的都是家境不如她的小企業(yè)的子女,敢欺負我,我讓她吃不了兜著走!”
沈兆墨又問:“你最近見過宋橋嗎?”
“見過,一個月前她生日那天見的,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像只孔雀,我本來不想去的,可是耐不住我閨密的勸,最后全當給我閨密一個面子了……對了我閨蜜還讓我叫上你,但我覺得你八成不喜歡這類聚會,所以就拒絕了,怎么樣?我好吧?”
澹臺梵音笑容滿面的點著頭,她這是發(fā)自內心的感謝,謝謝齊莉莉的“善解人意”讓自己免遭一場劫難。
“她有跟你談道什么奇怪的事嗎?”沈兆墨接著話題問。
“有啊?!饼R莉莉一口答道,“這也是我之所以過來的原因,我思前想后,都覺得好像跟宋橋的死有關。宋橋那天喝醉了酒,告訴我她想找人殺了一個女孩?!?p> “什么……!”秦壬詫異的叫了出來。
“她說那個女孩讓她不快活,讓她丟盡了臉面,因此要找人除掉她。不過宋橋還是有點腦子,說買兇殺人畢竟犯法,然后她提到有個人能神不知鬼不覺的殺人?!?p> “什么人?”沈兆墨的雙眸犀利起來。
“聽說,有個占卜師能實現所有的愿望,好的、不好的都可以,她說想去試試,我當時還說她怎么突然迷信起來,宋橋卻罵罵咧咧的嚷道‘試試又不犯法,只要能做掉那個小賤人就是求神拜佛都行’。過后,宋橋還狂抱怨那個占卜師只有凌晨才能見到,還得去那種破敗老舊的小巷。裝什么裝,又不是沒殺過人,怎么現在知道小心了!”
齊莉莉話音一落,便看到四人驚訝的眼神,然后調整了一下坐姿,接著說:“我們小學那會兒,學校為了塑造形象,招了一個學習特別好的農村小姑娘當資助生,那小姑娘家里挺窮的,學校的獎學金算是救了她家一命吧。說起來,那女孩也知道她跟我們不同,一直安安靜靜的自己呆著,也沒見礙著那位宋大小姐什么事兒??!她卻聯合她那幫‘下屬’們一起捉弄她,又是澆水,又是責罵的,最后當著全班同學的面刮壞了她的裙子,裙子下半邊整個都掉下來了,露出……反正就很過分,結果第二天,那孩子就投湖自盡了?!彼龘Я藫уE_梵音的胳膊,一臉氣不過的表情。
沈兆墨一時啞然,看起來他之前是小瞧了宋橋了。
跟齊莉莉的對話很快就結束了,澹臺梵音好說歹說的婉拒了她晚餐的邀請,親自送她出門,在她一頓亂抱下,總算才把這尊佛送走了。
等她回到咖啡店,沈兆墨剛剛安排好對被宋橋害死的小女孩的調查工作,穆恒說了句“馬上就去”后便跟秦壬兩人離開了咖啡廳。
澹臺梵音愣了愣,一回頭,就看見沈兆墨若有所思的站在那兒,好像是有什么話想說,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的模樣。過了一會兒,沈兆墨似是決定好了,他走進她,眼鏡后的眼神閃爍不定。
“梵音……”
澹臺梵音頓時吃了一驚,沒想到他會直接叫她的名字。
“……有時間嗎?我想帶你……去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