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發(fā)條魔靈
奧莉安娜渾身上下全部由發(fā)條和齒輪構成，本身就是一個科技的奇觀，但她并非生來如此——她也曾是一個擁有血肉之軀的普通女孩。奧莉安娜出生在皮爾特沃夫，由于患上不治之癥，日漸衰竭的五臟六腑被逐步替換成了精密的人造器官，最后徹底變?yōu)闄C械之軀。她最親密的伙伴是她自己制作的球形機械體，為她提供保護和陪伴。奧莉安娜總是在思考內(nèi)心的自我，探究外部的世界，尋找自己存在于世的最終歸宿以及真正的意義。
奧莉安娜在皮爾特沃夫的富人區(qū)長大，從未遭遇過社會上的任何殘酷和不公，而她無微不至的父親，是大名鼎鼎的發(fā)明家科林·李維克。他的設計的物件精巧縝密，精雕細琢，即使是那些身體健全的人，也會安裝他制作的發(fā)條動力增強裝置。主顧們?nèi)夹攀牡┑┑乇硎舅淖髌纺軒聿豢伤甲h的真實觸感，就好像他將魔法融入了齒輪和零件之中，渾然天成。年輕的奧莉安娜想要學會父親的手藝，因此成了他的學徒，夜以繼日地研習訓練。她的父親雖然天資聰慧，但卻內(nèi)向安靜，全靠奧莉安娜與顧客進行溝通介紹。善于傾聽而又和藹可親的她很快就成為了這個家庭作坊的門面。
雖然奧莉安娜的活動范圍很少超出自己家的街區(qū)，不過她倒是經(jīng)常會偷偷跑到戲院里，觀賞舞蹈演員們用旋轉、跳躍所演繹的詩和遠方。她在那里看到了波瀾壯闊的史詩冒險：一位年老的法師在沙漠中尋找軼失百年的咒語；一位美麗的女士在一座魔法叢林中將自己偽裝成了一塊石頭；一名虔誠的朝圣者為了尋求重生而去攀登一座險惡的巨峰……還有更多更多的故事傳說，遠渡重洋前來，震撼著她的想象。
戲里的故事傳說讓奧莉安娜如癡如醉，她夢想著有一天能夠親自造訪那些遙遠的地方。她會坐在戲院的前排包廂，仔細觀察舞蹈的每一個細節(jié)動作，然后回到父親的工坊中制作人形玩偶，重現(xiàn)戲中的舞蹈。
那是原本平靜的一天，奧莉安娜為一位老婦人安裝了機械義手，這位病患隨口提到了祖安最近發(fā)生的一起慘烈的事故。祖安是皮爾特沃夫正下方的地下都市，最近發(fā)生了一次爆炸事故，釋放出了大量的劇毒氣體，污染了附近的街道。如果吸入毒氣以后得不到及時救治，人體內(nèi)的各個器官就會被腐蝕，最后緩慢又痛苦地死去。所有受到感染的人全都被集中到了祖安中心的醫(yī)療營地。
奧莉安娜認為她和父親的技藝能夠幫助那些深受毒害的人，所以她懇請父親下到祖安幫助那些受害者?？屏种?，暴露于這種毒霧之中實在是太危險了，因此他禁止自己的女兒前往。但奧莉安娜并沒有被輕易說服，天還沒亮，她就偷偷跑出了家，帶了盡可能多的呼吸器，自己也佩戴了一副保護面罩，然后乘坐?？怂箟毫ι禉C潛入了地下深處的祖安。奧莉安娜被眼前的殘破場面震驚了，爆炸發(fā)生的街道上到處都是殘垣斷壁，街上的行人籠罩在濃密的劇毒煙霧中，臉上最多只用一塊油漬斑駁的破布遮蓋。她這一生中從未見到過如此痛苦的場面。奧莉安娜加入了一組志愿者的行列，照料那些受到毒霧影響最深的人。她每天晚上都回到這里幫忙，修理損壞的呼吸設備，為病患安裝氣管過濾器，讓他們可以在毒霧中正常呼吸。
奧莉安娜把所有呼吸器全都分發(fā)完畢之后，卻又看到了一個幼童正在痛苦地喘著粗氣。奧莉安娜想都沒想，立刻把自己的過濾面罩摘了下來給那名幼童戴上，自己只用一塊手帕遮臉。沒過幾天，奧莉安娜就病倒了，即使是家中的潔凈空氣也讓她呼吸困難。她的肺部已經(jīng)被腐蝕，每一次呼吸都是一次煎熬，她自己也無法逃脫毀滅的命運。
看著自己的女兒病入膏肓，科林將全部心血都投入到了他此生最偉大的項目中：用機械自動化替代品取代女兒逐漸銷蝕的肺臟?？屏謩佑昧俗钕冗M的生物機械過濾材料，這些都是為那些出價最高的顧客預留的上品。經(jīng)過數(shù)周夜以繼日的開發(fā)，一件精美的機械發(fā)條作品誕生了，科林把它安放到了奧莉安娜的胸腔中。為了防止奧莉安娜再次將自己暴露于危險之中，科林為她的肺安裝了一個特殊的驅動裝置，只有他才能為奧莉安娜擰緊發(fā)條。人工機械肺運轉正常，很快，奧莉安娜就可以回到店里繼續(xù)幫忙了。
可惜的是，奧莉安娜的好運并沒有持續(xù)太久。健康的生活只過了幾個月，凋零和萎縮還是蔓延到了其他臟器，她的身體每況愈下。奧莉安娜和她的父親一起沒日沒夜地開發(fā)各種人體器官的機械發(fā)條替代品，每當她身體里某個部位衰竭枯萎，就會被替換成機械裝置。
奧莉安娜正常的人體結構已經(jīng)被徹底改變，因此她開始懷疑起自己的身份。時間越久，她體內(nèi)的齒輪和軸承就越多。她依然保留了大部分作為人類的記憶，但她的感覺卻與記憶中的自己產(chǎn)生了奇怪的距離。她的父親也注意到了這種改變，奧莉安娜有時會聽到他在深夜啜泣。她的父親為了讓她開心起來，經(jīng)常帶她去戲院看戲。但奧莉安娜總是看到一半就起身離場，說她已經(jīng)對這出戲的一切都了如指掌。眼看著女兒原有的個性逐漸喪失，科林試圖幫助奧莉安娜回憶起曾經(jīng)的記憶和動作習慣。每當她的行為與以前的習慣偏離太遠，他就會提醒糾正。奧莉安娜遵照了他的指導，不過卻越來越反感他的干涉，因為她只想單純做她自己。
不到一年的光景，奧莉安娜已經(jīng)完全變成了機械之軀，只有她的心，奇跡般地躲過了毒物的污染。
在奧莉安娜每況愈下的這段時間里，科林唯一關心的就是他的女兒，冷落了許多富有的客戶，也喪失了來自這些客戶的光顧和消費。沒有了經(jīng)濟來源，奧莉安娜和科林不得不變賣家產(chǎn)，搬到了地下城市祖安居住。他們在峽谷半腰的位置開了一家店，下面就是一個煉金科技實驗室，很快他們就找到了生意：改造呼吸設備，過濾臭名遠揚的祖安灰霾。奧莉安娜制作機械發(fā)條器材的技藝比以往更加精湛了，因為她的雙手不再會因為精密的操作而感到疲勞，她的機械思維也不需要睡眠休息。她不需要任何測量設備，只要看一眼就能立刻推算出準確的長寬高尺寸，幾秒鐘之內(nèi)就能完成原本需要數(shù)小時的復雜計算。奧莉安娜還學會了保養(yǎng)自己的身體，滴加潤滑油、換掉舊零件、修理卡死的發(fā)條齒輪等。不過當她失去力氣的時候，依然需要靠父親給她擰緊發(fā)條。
她體內(nèi)的輪盤和齒輪永不停歇地運轉著，但奧莉安娜卻經(jīng)常感到失落，因為時間似乎永遠都停在了這一刻——至少是她的時間。斗轉星移，她父親的額頭又多了幾道皺紋，幾縷銀絲爬上了雙鬢，但奧莉安娜的齒輪卻一如既往地運轉著，她自己也感覺不到任何改變。她不禁想到，自己的生命是否會永遠這樣一成不變地繼續(xù)下去，同時也為自己永遠無法體驗的那些事物而感到失落。
因為大多數(shù)祖安人都已經(jīng)習慣了呼吸煉金廢氣污染的空氣，所以人們只會偶爾前去科林的工坊，他們的經(jīng)營開始變得慘淡。屋漏偏逢連夜雨，自從他們搬到祖安以后，科林就開始出現(xiàn)劇烈胸痛的癥狀，必須經(jīng)常臥床休息。
一天，奧莉安娜遇到了一個地溝頑童，在他們的店鋪門口晃來晃去，于是她就花了一下午的時間為他制作了一個機械人偶。上緊發(fā)條以后，這支小小的發(fā)條先生可以輕撫帽沿鞠躬致敬。小男孩高興極了。奧莉安娜發(fā)覺，祖安的生活缺少的正是這種喜悅，所以設計了許多精致的人偶。在一個單純注重實用性的地方，她制作出的精美工藝品給許多祖安人帶去了微笑。人偶供不應求，科林工坊的名氣大增。終于，他們又可以買得起更加昂貴的材料，甚至是稀有的海克斯科技水晶。
樹大招風，慕名而來的并不都是是客人。派特羅克·格萊姆是一位窮兇極惡的煉金男爵，他雇傭的混混某天突然拜訪，強行向科林提供保護，免遭盜竊、敲詐和破壞，不過需要上繳保護費?？屏只亟^了他們，認為面對不法行為應該挺身反抗而不是逆來順受。但就在當晚，科林的商店遭到了洗劫，所有錢財一掃而光。于是奧莉安娜花費了一個月的時間，制作了一個看家護院的工具：一個黃銅打造的球體，可以放出能量波對目標造成巨大痛苦?？屏职l(fā)現(xiàn)這個球體會自動協(xié)助奧莉安娜工作，似乎他們之間存在著某種看不見的連接。
科林的健康狀況繼續(xù)惡化，奧莉安娜不得不購買昂貴的滋補品緩解他的痛苦。她盡最大努力照料病榻上的父親，但最后一位祖安的外科醫(yī)生給出了結論，煉金廢氣已經(jīng)侵入了科林的血液，毒害了心臟。
雖然科林和奧莉安娜在生物機械發(fā)條物品方面的技術非常先進，但他們一直都無法設計出足以替代人類心臟的復雜零件。她自己的性命之所以能夠延續(xù)，也都多虧她的心臟始終抵擋著病魔的入侵。然而她的心臟也是她與過去的自己最牢固的連接，讓她在時間的洪流中駐足不前。
奧莉安娜知道她的父親深愛著曾經(jīng)的女兒，但她覺得自己已經(jīng)不再是那個女孩了。或許將這顆心還給父親，能讓他女兒的記憶永遠保存下去，因為她自己已經(jīng)開始忘卻那份記憶了。如果她能夠為她自己制造一顆?？怂箍萍紕恿Φ臋C械心臟，那么她的機械肺也就不再需要上發(fā)條了?；蛟S這樣一來，她的時間也就可以正常流動了。
奧莉安娜喂她的父親服下了安眠藥，用他們最近購入的海克斯科技水晶制作了新的機械心臟。水晶中蘊含的不斷再生的能源驅動著機械心臟的精密結構，這遠遠超出了她和父親此前制作過的任何機械。在銅球的幫助下，她摘除了自己后背的發(fā)條鑰匙，將新的心臟安裝進去。她知道，這顆?？怂箍萍简寗拥男呐K永遠都不再需要依靠其他人的協(xié)助。然后她切開了科林的胸腔，將父親衰竭的心臟替換成了奧莉安娜最后殘存于世的東西，這顆心臟屬于曾經(jīng)那個父親熟悉而且寵愛的奧莉安娜。
奧莉安娜一整夜都在聆聽父親安穩(wěn)的心跳，黎明時分，她離開了，這對于父女二人都是一種解脫。雖然她依然愛著父親，但她更想要看盡這個世界。她成為了一個全新的人，一個發(fā)條魔靈，現(xiàn)在她已經(jīng)是徹底的機械之軀，她已經(jīng)獲得了自由。
科林醒來后發(fā)現(xiàn)自己的工坊里擺滿了上百個機械人偶：有的能夠表演走鋼絲，有的能演唱民謠小調(diào)，有的甚至能玩小球雜耍。如此豪華的商品儲備足以讓科林立刻返回皮爾特沃夫東山再起。不過有一個人偶，他發(fā)誓永遠不會出售：一個金色的舞娘，身上沒有發(fā)條插孔，但卻永不停歇地旋轉起舞。
奧莉安娜走過露天廣場，靜夜的集市上空無一人。非斯特里先生的奇幻集市每年只有兩次會向祖安的市民敞開大門，奧莉安娜不想錯過那壯觀的奇景。她一直等到所有人都離開，歡聲笑語和音樂伴奏全都漸漸消失。只有附近煉金街區(qū)的蒸汽管道不時發(fā)出低沉的聲響，打破這里的寂靜。地面上鋪著碎石，散落著色彩斑斕的飄帶和鮮艷的氣球，中間還夾雜著褶皺的糕點包裝紙。
奧莉安娜的機械球漂浮在她身旁，跟著她一起經(jīng)過一個鋪滿玫瑰的攤位。看板上說，里面的七種花香分別對應一周七天的味道。她路過了一只玩具猴子，手里拿著一對銅鈸。旁邊還有一個裝滿了糖漬蘋果的推車。這些原產(chǎn)自祖安的休閑品并不能引起奧莉安娜的興趣，她的眼光完全被廣場盡頭角落里的那個玻璃櫥柜攫獲了。
一抹金屬的光澤在月光里閃過她的眼簾。這光澤來自玻璃櫥柜里面的機械男孩。奧莉安娜從未見過像他一樣的東西，好奇地靠近他。他身穿著深藍色的西服，像夜空一樣深邃，頭上戴著一頂絲綢帽子。皮膚是一層精美的陶瓷，內(nèi)部是復雜而又優(yōu)雅的齒輪機構。他的眼睛里閃爍著細膩的銀光。隨著奧莉安娜的接近，他的嘴唇變成了微笑的形狀。
“你能保守秘密嗎？”男孩說道。他的聲音讓奧莉安娜想起了悠揚的鐘聲。
“你好，”她說?！爱斎豢梢?。”
“咱們交換一下怎么樣。我的秘密，交換你的名字?！?p> “很公平嘛。我叫奧莉安娜?！?p> “奧-伊-啊安-啊，”他重復了一邊。“多么柔美呀?！?p> 奧莉安娜真心覺得自己看到他的陶瓷臉頰在微微泛紅。
“輪到我了。我的名字叫非拉姆。我的秘密就是，我害怕外面的世界，但我又很想去看遠方的海灘和山脈?！?p> “所以你要一直躲在玻璃櫥柜里嗎？”她問?！耙驗槟愫ε?？”
“在這里，世界會來看我，”非拉姆說。“躲在玻璃房中，我是安全的。我的身體很脆弱，你看?！彼噶酥缸约喊l(fā)際線上的一道裂縫。“看到了嗎，我正在衰老?！狈抢返淖熳兂闪藷o奈的笑容。
奧莉安娜笑著聳了聳肩，這是她最近學會的新動作。不過她不太確定自己做得到不到位。
“噢！你還沒看過我變戲法呢，”非拉姆一邊說，一邊把手伸進了袖子里，亮出了一束雛菊。
“噠-噠！”他高聲說道。“接下來…”
非拉姆摘下帽子，微微點頭。好幾只機械鴿子從帽子里飛出來。他雙手擊掌，一瞬間整個玻璃櫥柜全都充滿了濃密的紅色煙霧。幾秒鐘以后，煙霧散去，鴿子也不見了。
奧莉安娜高興地鼓起掌。身邊的銅球興奮地打轉。
“太精彩了！”她大聲說?！熬拖衲Хㄒ粯印！?p> “這還不是我最好的一次表演。袖子弄亂了一點。”他一邊活動雙手，一邊略帶歉意地說。“不過我擅長的就是這種小驚喜。就像你能在這么大的城市中找到我一樣。只有你，沒有別人?！?p> “你向我眨眼了。”奧莉安娜問道。“為什么？”
“我們是雙玉合一的靈魂，你和我。你一定早就知道了吧，”非拉姆說?！八阅悴耪业搅宋?，不是么？”他的雙腳在地面上蹭來蹭去，奧莉安娜對他精細的動作贊嘆不已。
“只是因為我從沒見過像你一樣的，”她說。
“我是獨一無二的，不是嗎？你也是，”非拉姆一邊說，一邊指了指她的機械身軀，再次對她微笑。
奧莉安娜回應了一個微笑。非拉姆附身貼近了玻璃櫥窗。
“你的笑容真是——”
“太假了嗎？”她說?！笆堑?，我依然還在努力學習一些表情?！?p> “……太美了，”非拉姆說。
“呃，現(xiàn)在輪到你讓我臉紅了?！?p> 奧利安娜的銅球漂浮在她的左側，輕輕推了一下她的肩膀。
“等一下，”她對銅球說道。她從附近的攤位上拿起了一只機械猴子，上緊了發(fā)條。它開始在地面上急促地向前邁步，眼睛里還發(fā)出了紅色的光亮，每走三步，就拍一下手中的銅鈸，越走越慢，最后停了下來。
“你和他不一樣，對嗎，非拉姆？你不只是齒輪和發(fā)條的作用?！彼f?！澳阌兴枷?，你有意識?！?p> “或許我是由齒輪和軸承組成，但我有夢想，和其他人一樣?！?p> “我知道你夢想著離開這里。你在櫥柜里一定很寂寞吧。跟我走吧。我們現(xiàn)在就可以離開，一起走?！眾W利安娜說。
“離開？”非拉姆的表情低落了下來?！翱峙挛也幻靼啄阍谡f什么?！?p> “你一定聽到過祖安不休不眠的喧囂，也應該聽說過皮爾特沃夫的奇景吧？”奧莉安娜問到。
非拉姆揚起了頭。
“我最喜歡的就是在日落時坐上尖嘯升降梯，追上最后一縷金色的陽光，”奧利安娜說，“站在最高處，你能看到攔海閘門外面的整個海港，還有波光粼粼的無盡大海。在上面，你可以想象遠方土地的味道?！?p> 奧利安娜的銅球在空中旋轉著嗡嗡作響，再次推了一下她的肩膀。
“我覺得現(xiàn)在這個時間正好，”她說。“非拉姆，你愿意去看這個世界嗎？我們可以一起離開，就現(xiàn)在。我能保護你。”
“我想不到還有什么比這更棒的了。”他說。
奧莉安娜繞著玻璃櫥柜轉了一圈，尋找可以打開地方。櫥柜基座上有一把掛鎖，鎖住了一扇小門。她舉起拳頭砸向掛鎖，一下就將鎖打開了。
一個守夜人走了過來。
“喂！住手！”
奧莉安娜一個眼神，銅球就沖向了那名守夜人，撞到他的頭盔上，發(fā)出金屬碰撞的聲音，然后懸浮在空中等待下一個指令。奧莉安娜點點頭，球體放出了閃光的能量波。守夜人被能量擊中，舉起了警棍砸向銅球，銅球在空中轉了一圈，隨后又回到了她身旁。
第二名守夜人跑向奧莉安娜。她想要把非拉姆拖出來，但他的椅子卻卡在了門口。
“非拉姆！能不能再變個戲法？”
銅球發(fā)出高能的噪音，環(huán)繞在第一個守夜人身邊。他的金屬頭盔向外冒著火星。
“戲法？”非拉姆把手伸進袖子里，變出了鮮花。奧莉安娜不得不躲開守夜人的追擊。
“不是這個，另一個！”
非拉姆收起了花束。
“最后一個戲法，”她說?！翱?！”
機械男孩再次從袖子里變出了花束。
奧莉安娜迎著守夜人跑去，她張開了金屬的裙擺，伸出了鋒利的刀刃，守夜人后撤了一步，舉起了警棍。
“離他遠點，不許動！”守夜人說?！澳氵@是在破壞我們的財產(chǎn)！”
“在這里，世界會來看我?！狈抢氛f。
他摘下了帽子，然后鴿子飛了出來。守夜人的警棍瞄準了奧莉安娜的頭，就在她急忙躲避的同時，非拉姆拍了一下手。警棍打碎了櫥柜的玻璃，紅色的煙霧從里面傾瀉而出，什么都看不清了。
第一個守夜人憤怒地用警棍反擊銅球的電弧，每一次擊打都用盡全力。銅球也毫不留情，用最后一下能量爆震擊中了他的頭盔，守夜人倒下了，喪失了意識。隨后銅球又向第二名守夜人放出了高壓脈沖，讓他動彈不得。
奧莉安娜走進了煙霧繚繞的櫥柜。她把機械男孩從椅子上舉了起來，但他的雙腿卻軟趴趴地無法站立。
“非拉姆！非拉姆，我們必須離開這?！?p> “離開？恐怕我不明白你在說什么。”
“非拉姆，站起來，我們一起走，”奧莉安娜神情低落地說。“求你了?！?p> “噢！你還沒看過我變戲法呢?！彼麖男渥永锾统隽艘皇?。
奧莉安娜沒有理會非拉姆摘下帽子的動作，拖著他向外走。櫥柜外面，她的銅球已經(jīng)將第二名守夜人逼到角落，他伴著一聲悶響跌倒在地。
“這還不是我最好的一次表演。袖子弄亂了一點?！狈抢氛f。
“你不是……你說的話……在重復？”奧利安娜說。他的頭以奇怪的角度向后仰去，奧莉安娜不得不將他扶正。
“我的秘密就是我害怕外面的世界?！彼f。
奧莉安娜看到了他外殼內(nèi)層鑲嵌的字樣。
非斯特里先生的奇幻集市
好朋友非拉姆
他只不過是一具簡單的機械體，嘩眾取寵的小玩意。
“我曾經(jīng)多么確信你有自己的思想，自己的意識。和我一樣，”她說。
非拉姆的眼睛閃著細膩的銀光?！拔沂仟氁粺o二的，不是嗎？”他的雙腳機械地蹭來蹭去，雖然腳下沒有地面?！澳阋彩??！?p> 銅球回到了奧莉安娜旁邊，緩慢地旋轉。
“我們該走了，”她低聲說到。她把椅子扶起來放在玻璃櫥柜外面，然后把非拉姆放回椅子里?！氨Ｖ??！?p> “我擅長的就是這種小驚喜，”他說?！熬拖衲隳苷业轿乙粯??！?p> “再見，非拉姆，”奧莉安娜輕聲說道。兩個守夜人昏迷著躺在地上。銅球飄在她身旁和她一起離開了。
她一路上一直沒有回頭，直到走出了廣場高高的大門外。她轉身的同時，似乎看到了遠處一抹金屬的光澤在向她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