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凱爾
在上古戰(zhàn)爭肆虐的遙遠世界中，凱爾是一位偉大的英雄。她是神秘的永生一族中最強壯的英雄，并致力于消滅一切邪惡。一萬年來，她遮住自己動人的面孔，隱藏自己嬌弱的身軀。她穿著已經(jīng)滅族的巧匠氏族唯一存世的杰作——光明圣甲，揮舞著她那把鑄造于光陰誕生前的流火之刃，為她的族人不知疲倦地戰(zhàn)斗著。
戰(zhàn)爭一步步摧殘她的靈魂。在追尋勝利的過程中，有時她會拯救那些陷入泥沼的罪人，但更多的時候，她會將無可救藥的惡徒們徹底消滅。對凱爾來說，正義往往也是丑惡的。
十年前，凱爾對抗邪惡的斗爭即將勝利在望，然而，她那叛逆的妹妹莫甘娜，同時也是她們一族的棄徒，突然獲得了新的強大盟友——一群魔法師。來自于一個名為“符文之地”的未知世界。莫甘娜受命于符文之地英雄聯(lián)盟的許多召喚師，以此交換學習新技能的機會。一旦她掌握了這些技能，就能讓凱爾和她的族人屈膝臣服。為了拯救她的世界，凱爾除了與聯(lián)盟締結(jié)協(xié)議之外別無他選。她親自拜訪了身為聯(lián)盟上層高級參事的雷金納德丶阿什蘭姆，并與他達成了一筆交易——凱爾將為聯(lián)盟效力一千年，而阿什蘭姆則終止聯(lián)盟對凱爾所在世界的一切干涉。不過自從阿什蘭姆在五年前失蹤之后，凱爾在瓦洛蘭大陸上便有了新的使命：查出阿什蘭姆失蹤的真正原因與幕后主使；在正義之地上擊敗她的妹妹莫甘娜，將她自己的正義帶入英雄聯(lián)盟。
而她的正義來自那雙迅捷揮舞的羽翼?！?p> 阿布力斯在一座閃耀的神廟的臺階上苦苦等待，感覺自己的肚子里像是打了好幾個結(jié)。神廟門前矗立著的是一尊保護神的雕像。斜陽勾勒出它面龐的剪影，在它俯下的頭頂周圍投下耀眼的光環(huán)。潔白的石像上閃著星星點點的金斑。巨大的翅膀罩在雙肩上，兩柄長劍舉在胸前。雕像頭盔下的表情漠然、嚴峻，比任何人類都更完美。上百根蠟燭鋪滿了它腳下的基座。
阿布力斯將自己的劍和盾斜靠在雕像基臺邊。這套武具是嶄新的，沒有用過的痕跡，就像他頭頂?shù)哪菍κ瘎σ粯印e人告訴他，保護神會庇佑正直的德瑪西亞士兵，因此他在石像面前感到一種沒來由的安心。
一名身穿白色斗篷的老婦人從神廟門中走了出來。
“請問，能占用您一點時間嗎？”阿布力斯叫住了她。
她邁開腿，緩緩向他走來。
“光照者永遠都會為有需要的人停下腳步。告訴我，你來此找尋什么？”她說話時臉上的皺紋更深了，但她的雙眼充滿慈愛。
“我……我明天就要上戰(zhàn)場了，”阿布力斯緊張地伸開手掌又握緊拳頭?！拔页謩Φ氖直酆軓妷?，能夠守護德瑪西亞的榮譽也令我驕傲。但我想知道——如果我們像那些來犯的野蠻人一樣大開殺戒，那我又與他們有何不同？如果潔白的城墻和華麗的旗幟只是為了見證我們與他們無異的嗜血，那么正義何在？”
“啊，”那位光照者說。“是的。殺戮不是兒戲，即使是士兵也會有遲疑。讓我給你講個故事吧?！彼ь^凝望雕像。“你能為她點上一盞蠟燭嗎？”
阿布力斯單膝跪地，從雕像腳下的祈愿蠟燭中拿起一根，點燃了另一根。
光照者的聲音中充滿滄桑，阿布力斯想起了自己剛剛?cè)ナ赖淖婺?，她也曾常常為他講述古老的神話和歷史。他一直都不知道哪些故事是真的、哪些是她天馬行空編出來的。
“很久以前，在一個現(xiàn)已被時間和腐朽吞沒的地方，一位殘酷的國王帶領(lǐng)著子民迎來了赤貧的年代。在一次大饑荒中，國王把國境內(nèi)的每個人都召集到了城堡院墻內(nèi)。為了結(jié)束窘困匱乏的時代，他當場宣布將行使國王的權(quán)利，廢除舊法。他把金裝的法典扔在地上，將自己冠以法律之名。只要是他發(fā)布的命令，便是金科鐵律，不容置疑。
“他假借保護人民的名義，宣布了第一道命令。因為有太多張需要吃飯的嘴，所以國王說，老人沒有吃飯的權(quán)利。他們將被處死，別無他法。
“饑餓的人們沒有余力反抗，于是國王的衛(wèi)兵強迫老人們排好隊等待屠殺。
“排在第一位的老人頭發(fā)雪白，他踉蹌地走上前。他向國王祈求，’我是面包師！讓我為您和您的人民烘焙面包吧，’他哭喊著說，’請饒我一命！’
“但國王回答說，’你能返老還童嗎？你能把面粉揉成肌肉再摻進你那衰老孱弱的手腳中嗎？不能？那么，你罪無可恕。’說完他對劊子手比了個手勢。手起刀落，面包師的頭滾落到地面上。”
“太悲慘了！”阿布力斯打斷了光照者。“難道就沒人反抗國王的新法律嗎？”
光照者微笑著說?！案兄x上天，有一人站出來反對這喪盡天良的不公?！?p> “我們不朽的保護神已經(jīng)有好幾百年沒有出現(xiàn)在這片土地上。但或許極端的不公產(chǎn)生了漣漪，回響到了未知領(lǐng)域的遙遠彼端?？傊?，這一次她出現(xiàn)了。天空敞開了大門，透出炫目的光，就像是群星將所有光線都匯聚到了一處。保護神出現(xiàn)了，她的身軀宏偉非凡，同時也恐怖震撼。國王看到她則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她開始質(zhì)問這位殘酷的國王。
“‘任何國王都不能凌駕于法律章程之上。’她大聲宣布，‘報上名來，并準備接受審判吧！’
“‘我可不僅僅是凌駕于法律，長翅膀的怪獸，我就是法律?！c了一下頭，讓衛(wèi)兵們前進。衛(wèi)兵們整齊劃一地推進，將長矛指向天空?！驗槲遥业娜嗣癫庞心繕?。我的人民知道自己的位置。而且他們?yōu)榇藢ξ腋卸鞔鞯隆！?p> “‘法律是正義的具體形式，法律是白紙黑字上的公正裁決。任何人都不能毀棄?！Ｗo神說。
“她抽出了雙劍，劍身燃燒著圣火，散發(fā)出真理和懲戒的氣味。她展開飛翼，強勁地鼓動，很快飛翼也燃起了圣火。場面令人敬畏。
“‘你說人民唯你馬首是瞻。那現(xiàn)在就由你來帶頭接受我劍刃的審判吧?！Ｗo神說道。
“殘酷的國王仰望著保護神的烈火雙劍，還有她的火焰飛翼。但最可怕的要數(shù)她燃燒著的雙眼，閃爍且沉重的眼神中射出絕不妥協(xié)的怒火。他覺得自己正在直視太陽，她的榮光既優(yōu)美又可怕，讓國王流出了恐懼的眼淚。他懇請保護神的憐憫，于是雙膝跪地，在她的腳邊乞求。
“‘我可以改，’國王哀求道，‘我現(xiàn)在知道自己做錯了。我自私、腐朽、德不配位。但請讓我活下去，我將遵循法律的規(guī)則。’
“保護神冷峻地注視他。當他把話說完時，她吸了一口氣。據(jù)說當時她的聲音就像是所有神明的本尊在以她為化身傳聲。
“‘你能挽回不正義的行為嗎，國王？’保護神問道?！愕闹e言能當作從未出口嗎？你不公平不正義的法律能當作從未頒布嗎？不能？那么，你罪無可恕?！?p> “一剎那，保護神將她燃燒的劍刃刺穿了國王的心臟，他慘叫著，與那本金裝法典一并被釘在了地上。
“法典在天界的熾熱下劇烈燃燒。這是神圣之火——燒盡大地上的邪惡，匡扶義人，讓他們毫發(fā)無傷。
“殘酷的國王慘叫著，保護神的火焰焚燒了他的衛(wèi)兵和大臣們，他的劊子手和仆人們?；鹧胬^續(xù)蔓延到整片大地，虛偽國王和他邪惡追隨者們的謊言是這火焰的柴薪。幸存的人永遠記得這榮耀的一天，因為在舊社會的灰燼之上，他們被賜予了新的機會，用正義和榮譽重建家園。
“而且，如果這片土地再次陷入無法無天的混亂，他們將確信無疑，保護神將再一次從天而降?！?p> 光照者微笑著低頭看向阿布力斯。
“我們?nèi)家悦赖潞蜆s譽行事，”她說，“從國王到面包師，從仆人到士兵。因為沒人能夠凌駕于法律之上，也沒人能凌駕于正義之上。進犯我們南方邊界的掠奪者是不守法的惡徒。他們每一步前進、每一次呼吸，都在威脅著我們這片土地的安全。德瑪西亞之盾的職責是一份巨大的榮譽，也是一份正義的奮進。保護神將眷顧心存正義之人?！?p> “是。”阿布力斯說。他看了一眼自己未經(jīng)戰(zhàn)爭洗禮的劍。他發(fā)誓，從自己揮出的第一劍開始，到最后一劍結(jié)束，每一劍都將以正義為名。
“士兵，無論何時感到躊躇，請想想保護神會如何行事。只要你的行動秉持正義和真理，就像保護神那樣，那么她就一定會指引你的劍刃。即使你必須令它沾血?！?p> 光照者鞠了一躬，回到了神廟里。
阿布力斯看著黑暗中自己點亮的那盞蠟燭。他站起來，準備返回營地過夜。他回頭最后望了那尊雕像一眼，他覺得就在保護神石盔的深處，自己似乎看見了另一種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