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維克茲之力
哈拉和西格瓦已經(jīng)爬到距離失落之橋一半的距離,這時那一聲非人的喊叫傳到了他們耳中。這聲音在他們身邊的濃霧中回蕩。不可能分辨出聲音的方向,也無法估算距離。
“加快速度,”哈拉只說了這一句,然后二人提高了頻率,為了速度舍棄了安全。他們的冰鎬狂亂地鑿進冰壁,每一次踢趾刺都深深嵌入,然后用力向上蹬。西格瓦不斷向下看,隨時準備迎接某種無名的恐懼出現(xiàn)在深谷下方。
然后就在失落之橋的影子顯露在濃霧上方的同時,它也出現(xiàn)了。
“含冰魄,”他嘶聲喊道,哈拉向下看了一眼。
“快走!”她大叫著,目光凝重。
他們拼命向上爬。如果那個……東西在他們到達橋面之前追上他們,將對他們十分不利。西格瓦又向下看了一眼,那個生物正在向他們飛奔而來。它蜿蜒的動作中帶著歹意,許多只長著利刃的肢體急速地刺入冰壁。三簇發(fā)光的眼睛冒著火,然后它怪叫了一聲,聽上去如同鋼鐵之間的刮擦,上下顎重重咬合在一起。
哈拉首先上了橋?;厣碛描F鉗般的手握住西格瓦,將他提了上來。當他站穩(wěn)后,她已經(jīng)解開了繩索,拿好了血牙。另一只手里,哈拉拿著的是一把冰鎬。這是血爪的拙劣替代,但現(xiàn)在已無挑剔的余地。
西格瓦也扔下冰鎬,要解下后背的雷霆之子,但哈拉阻止了他?!皠e,”她說。“你繼續(xù)爬。”
“我將與你并肩——”他話音未落,她就用兇狠的眼神打斷了他。
“你給我爬上去,半筒箭,”她一邊說著,一邊用血牙指著他。“沒得商量?!?p> “但——”
“沒得商量!”她厲聲說道?!芭郎先ァ0严⑺偷街鞅?!”
“但我才應該——”
“走!”她咆哮道,暴烈的怒氣讓西格瓦退了一步?!白?,半筒箭,”她放低了聲音?!叭绻忝糜徐`,我將很快追上你?!?p> 極不情愿地,他撿起冰鎬,開始向上爬,而哈拉則雙膝跪地開始祈禱,閉上了雙眼。
他爬上三十尺左右的時候,那個生物翻過了橋沿。它抬頭向上看,三簇眼睛鎖在西格瓦身上,繼續(xù)開始追趕。
“在這呢,你個丑八怪!”哈拉沖它大喊,起身面對它。“到我這來,讓我狠狠揍趴你,以三姐妹的意志。”
西格瓦只能繼續(xù)看著,無能為力。那個生物的注意力移向哈拉,以超出常理的速度向她撲過去。
她翻滾躲過它鐮刀樣的揮砍,它的爪子在她上方幾寸遠的地方劃破了空氣。她起身的同時用血牙深深切進它的側(cè)身,打出一團冒著熱氣的內(nèi)臟,還有一聲凄厲的尖叫。然后她又用冰鎬連打了第二下,但是卻從它厚重的外殼上輕易彈開。
她靈活地跳開,轉(zhuǎn)身躲出了那只怪物的揮砍范圍。
哈拉又攻擊了兩次,砍掉了一條肢體,還在它腦袋側(cè)面開了個深深的口子,但它的速度不講道理。就在哈拉的斧子反手回擊的同時,它向前猛沖并用一只尖銳的肢體刺中了她的前臂,她痛得抽了一口氣,血牙也從手中掉落。
她走投無路地用冰鎬劈向怪獸的臉,但只是戳瞎了它幾只眼睛。她的手臂依然還被刺穿。她已無法脫身。
西格瓦一聲咆哮從冰壁上拔出冰鎬,然后將自己推下墻。他下落了三十尺的距離,然后落在橋面上,屈膝緩沖,伸出手保持平衡,正好落在哈拉身邊。冰封的石板在他的沖擊下開裂,他重重地翻滾一圈,肺里的空氣被擠了出去。
當那只生物將注意力轉(zhuǎn)向他的時候,他已經(jīng)把雷霆之子握在手中了。它想要抽回插在哈拉身上的爪子,但她死死抓住它,讓它拼命掙扎卻無法掙脫。
“打!半筒箭!”
它的巨口以不可思議的角度大張,露出一排排鋸齒狀的尖牙和獠牙,同時發(fā)出不羈的尖叫,而西格瓦則用雷霆之子掄出致命一擊。
巨大的錘頭正好砸在它的頭上,砸爛了一半,飛濺了一地,發(fā)出了雷霆般的冷峻炸裂聲。那只充滿憎恨的怪獸擊打著橋邊的欄桿,試圖站起來,但卻像個醉漢一樣搖搖晃晃,它心臟處的紫光開始忽明忽暗。
西格瓦大吼一聲,再次沖擊試圖恢復姿態(tài)的怪物。它發(fā)出嘶嘶的叫聲,但面對他的下一次攻擊無能為力。這一次雷霆之子砸在它的胸口正中,碾碎了它的外骨骼,擊垮了心臟周圍的保護腔。那只怪獸滑到橋的邊緣,狂亂地揮舞肢體,隨后那顆心臟暗淡了下去,徹底死掉了。
然后它被濃霧吞沒了,設么都沒剩下。
“真是夠……莽撞的……”哈拉說。他躺倒在地,她負傷的手臂無力地掛在身旁。她的膚色慘白——比平時更慘白——她的眼神黯淡無光。
“或許這是三姐妹的意志,”西格瓦答道,走到她身邊,跪在她身旁。
“或許吧,”她承認了,微弱地露出笑容。
西格瓦用匕首割開了哈拉負傷手臂上的袖子。傷口周圍的血肉已經(jīng)變黑,還冒著氣。黑暗已經(jīng)開始爬進她的血管。他們兩個都知道如果這黑暗繼續(xù)擴散的話,接下來會發(fā)生什么。
“用血牙吧,”哈拉說。她的聲音中沒有一絲恐懼?!皠e手軟?!彼a充道,同時用手點了點胸口正中央。
西格瓦拿起了血牙,掂量著它的重量。它的握柄散發(fā)出寒冰,包住了他的手,但他并沒注意到。
“它還沒擴散到手臂以上?!彼f。“它應該還沒……”
哈拉抬起眼睛盯著他,眼眸清澈無比、無所畏懼。然后她點了點頭。
“動手,”她說。
三天的時間,西格瓦一直在攀爬。
這三天里,他一直感覺得到一只毒眼在深淵中注視他。
他在那凝視中感受到一股貪婪,蠶食著他,消耗著他的意志力,但他繼續(xù)向上爬。
忍耐,不抱怨。冰從不乞求仁慈,也不給與仁慈。我當如冰。
雖然那個遠古生物的饑餓清晰得可以摸到,但西格瓦意識到,這種饑餓下并沒有真正的情感。它并不因自己的命運而感到憤怒,或者憎惡,或者怨恨。它是冷漠的、不在乎的、不可知的……而且極富耐心。某種程度上,這讓它顯得更加可怕。
它也并非獨一無二。西格瓦不知道還有多少監(jiān)視者被困在嚎哭深淵底下,但他向上爬的時候,能感受到其他的凝視投在他身上,跟隨者他的進展。
最后,他終于把自己拖上了悲傷之橋。此刻,當他爬到大裂谷頂端的時候,他才終于擺脫了它們的凝視。
哈拉·含冰魄被繩子捆在他背后。她的雙眼緊閉,呼吸淺緩,但她活了下來。她的左臂從肩膀往下沒有了,但她的衣袖上沒有血跡——血牙的臻冰核心很好地封住了傷口。帶著她攀爬非常消耗體力,讓這次艱難的攀爬更加辛苦,但這是他的職責使命,所以他毫無怨言地完成了。
他只是暫停了幾秒鐘喘了口氣,西格瓦邁開重重的步伐走過石橋,走向主堡。感覺他此行已經(jīng)過去了好幾年。
路的前方被一場冰風暴遮住,他甚至無法看清十幾碼以外的東西。當高聳的城墻從風暴中顯露出來,他看到了一個人影正在等他。
洛拉卡·岔舌,守護者的霜父,正倚著他的法杖矗立著。西格瓦看著法杖頂端的黑尖,停在大門前,看到祭司脖子前掛著的冰柱,意識到了什么。
他不安地看著這二人?,F(xiàn)在,他可以確定他們從哪里回來。
“你們的同胞之中之后很少數(shù)能夠瞥見下方的黑暗,正如我們當年,”老祭司說。“你對信仰的理解已經(jīng)加深,但依然還有許多要學習的東西?!?p> 西格瓦點了點頭,深表認同。岔舌的凝視隨后定在哈拉身上,她不省人事地捆在西格瓦背后,然后老祭司又看向他的身后,尋找著什么。
“石拳呢?”他問道,而西格瓦只是搖了搖頭。他疲憊得不愿多說?!拔覀兩诒?,歸于冰,”冰霜祭司說著,懷著敬意摸了一下自己的額頭。
“消融了,”西格瓦費力地說出口?!熬抛鹬弧S袞|西出現(xiàn)了?!?p> “監(jiān)視者的悸動……”祭司吐出一口涼氣,雙眼瞪圓——可能是因為敬畏,可能是因為恐懼。
西格瓦輕輕點點頭,他的呼吸極不均勻,他非凡的力量隨時可能撐不下去。
“我們的女族長大人,冰與暗夫人,必須得知此信?!奔浪菊f。主堡的大門開始打開,里面的暗影在向他招手致意?!皝戆?,冰裔。我們必須為接下來的事做好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