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翠枝努力地做著每一頓飯,但是,每一頓飯都不好吃。
她可以把粟粒心中應(yīng)該煮得奶白奶白的鯽魚湯,燉成清湯寡水的樣子,而且,還會飄著濃濃的醋味。
她也可以把粟粒心中應(yīng)該熬得軟糯香甜的稀飯,煮成只飄蕩著幾顆米粒的米湯。
……
面前難以下咽的食物讓粟粒心情跌落至底谷,但又不能像對錢會那樣大膽地表露出心中的不滿。
文翠枝一直都很虛心很認真。
沈約翰也非常努力地謙卑著。
他們,一直都謹小慎微地照顧著粟粒。
與其說照顧,用伺候一詞可能更合適。
這么兩個老實巴交,誠心誠意的人,粟粒怎么好意思打擊發(fā)火欺負呢?
她只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安慰自己,沒事的,等他們熟悉了這里的習慣就好了……
粟粒推說前三個月反映比較大,什么都吃不下,糊弄過去了。
每次見粟粒興奮地拿起筷子后又失望地放下,文翠枝眼神暗了暗,一抹自責與不甘毫不痕跡地略過她細小的眼睛。
民以食為天,吃,是人生一等一的大事。
吃得不快樂,對于粟粒來說,始終像一個疙瘩一樣,嵌在心里。
粟粒很是苦惱。
這些苦惱,她都跟沈自強說了。
“老婆,要不然,你就出去吃,下館子?!鄙蜃詮妿退鲋饕狻?p> “偶爾一兩次還行,如果老是出去吃,爸媽心里肯定會不好受的,人家大老遠的來給你做飯,伺候你,你還嫌棄……”粟粒愁眉不展地說道。
“那怎么辦?……”沈自強也覺得沒轍。
“我跟媽說了,要燉湯,要做米飯,要炒青菜,炒肉絲兒,可是,她也很努力地在學,可是,她來之前,一直沒做過這些,難免手生……”
“老公,我沒有埋怨她,我知道,媽已經(jīng)很努力了,我看得出來……”粟粒怕沈自強誤會她厭惡嫌棄文翠枝,趕緊解釋。
“我知道,我老婆絕對不會是那樣的人,我老婆是世界上最好的老婆……”沈自強趕緊嘿嘿地笑著。
“無賴!又在那耍嘴皮子!”粟粒笑著輕輕罵了一聲。
沈自強結(jié)婚后,話多了很多,也油了很多,但是,粟粒覺得很家常,很具有生活氣息,她喜歡,享受。
“要不,你回嘉陽小苑去吃?媽的廚藝一向很好……”沈自強沉思了片刻,笑著建議到。
“不要!”還沒等沈自強說完,粟粒就態(tài)度堅定地否定了這條建議。
要是讓錢會同志知道了文翠枝根本不會做飯,那還得了?不正好把理由送上門,讓她光明正大地接手文翠枝的事嗎?
粟粒絕對不會允許這種情況發(fā)生!
對誰,都不好!
窗外的陽光越來越刺眼了,天氣要開始熱起來了。
粟粒隨手抓過一張白紙,對折了一下,呼啦呼啦地扇著。
自從懷孕后,粟粒比往年更容易怕熱。
“喲,粒兒,幾日不見,你怎么消瘦得這么厲害?”黃甜拿著一盒小吃食,走到粟粒跟前。
黃甜休了幾天公休假回來之后,臉色紅潤,春風滿面,之前的頹廢一掃而光。
“是嗎?”粟粒摸了摸自己的臉。
好像是瘦了一點。
“反映有點大,吃不下?!彼诹6⒅娔X,頭也沒回,懶懶地回了一句,然后站起來,拿著一個方案就往外走。
她最近正在弄一個重要的宣傳方案,這是她提拔副科長以后,部領(lǐng)導布置給她的第一個重要任務(wù),不容有閃失。
黃甜在這個時候選擇休假,可能是有意讓粟粒在新崗位上好好表現(xiàn)一下。
粟粒由衷地感到感激。
“我還要去領(lǐng)導那匯報工作,你請自便,對了,你帶的小禮物要是不適合孕婦吃的話,就不用了?!?p> 粟?;剡^頭來,沖黃甜調(diào)皮地笑了笑,然后就小碎步快速向領(lǐng)導辦公室跑去。
“臭丫頭,給你點顏色就開染坊……哎呀,別跑,慢一點,小心孩子……還有,晚上一塊吃飯……”
黃甜兩步并三步追了出來,沖著粟粒的背影吼道。
粟粒頭伸出手,頭也不回地比了個OK的手勢,依舊沒有減速。
“還說我性子急,你不也一樣!”黃甜笑了笑。
“我這么周到的人,給你買的東西,能是你吃不了的嗎?”
黃甜把小吃食放到粟粒桌上后就回去了。
下班鈴聲一響,黃甜就笑瞇瞇地等在了粟粒身旁。
“好姐姐,你先等我一會兒啊,我這還有些事,今天必須要弄完!”粟粒停住哐哧哐哧地敲著鍵盤的手,抱歉地沖黃甜笑了笑。
她也想快點將手上的事情弄完,好去飽餐一頓。
可是,領(lǐng)導對方案提出了很多很重要很關(guān)鍵的意見,她必須要在今天晚上十二點之前,把方案修改好,發(fā)到領(lǐng)導的郵箱里。
“好好好,不要緊,不著急,你慢慢弄,我等著。”黃甜極其少有地沒有催她。
粟粒繼續(xù)忙著修改方案,黃甜安靜地坐在那里,不時看看手表,然后又拿出手機玩了起來,好像是在微信上和人聊天。
一邊聊還一邊笑著。
“誒,黃甜同志,你有點不太對勁哦,看你這滿面春風的樣子,該不會是談戀愛了吧?”粟粒把修改好的方案發(fā)出去,抬頭一瞧,黃甜正拿著手機,甜甜地笑著。
“是嗎?這么明顯?!”黃甜不自覺地摸了摸自己的臉。
“哈哈哈,還真讓我詐出來了,果然,戀愛中的女人,智商都是零?!彼诹R贿吺帐白雷?,一邊壞壞地笑著。
“你,你敢陰我,看我怎么收拾你……”黃甜說著,就伸出手往粟粒身上撓。
“啊—癢,癢,哈哈哈……好姐姐,輕點輕點,注意,孩子,孩子……”粟粒指了指仍舊平坦的肚子,得意地笑著。
“哎呀,我說,小粟同志,你這肚子,怎么還是平的呀?該不會是假的吧?”黃甜故意高聲逗著粟粒。
“大姐,一看你就是沒生過孩子,我這是頭胎,而且,才兩個月,能有什么肚子……”
話已出口,粟粒就感覺不對,趕緊住嘴。
偷偷看了一下黃甜,發(fā)現(xiàn)并沒有什么異樣,粟粒這才放下心來。
“走吧,我今天的工作已經(jīng)做完了!”粟粒拿著包,笑著看著黃甜。
剛到樓下,就看見楊杰小跑著過來,殷勤地接過了黃甜手里的包。
“怎么?今晚不是單獨請我吃飯呀?”粟??粗鴹罱?,笑著打趣道。
“是單獨請你吃飯呀,就請了你一個!”
“那這位是……”粟粒笑著指了指楊杰。
“哦,我又沒說是我一個人單獨請你吃飯!”黃甜噗嗤笑了起來,拉過楊杰,很自然地挎住了他的胳膊。
“今晚是我們兩個人單獨請你吃飯!”
“什么?你們兩個?!”粟粒驚得包都差點掉到了地上。
“嗯!”黃甜揚著腦袋,驕傲地點了點頭。
“你也離婚了?!我沒聽沈自強說呀!”粟粒沖楊杰問道。
“瞎說什么?他沒有離婚!”黃甜白了白粟粒。
“什么?你們倆婚外戀?”粟粒再也淡定不了了。
“得得得得,粟粒同志,你真是一孕傻三年,噢,不對,是一孕變傻妞……你憑什么就覺得楊杰是已婚人士?”
“他還沒結(jié)婚?”粟粒覺得這一波波的震驚有點讓人受不了。
“我以為他早就結(jié)婚了呢,你和沈自強也沒說過他沒結(jié)婚呀……”粟粒撇著嘴,委屈地看著黃甜,小聲地嘀咕著。
“瞧你這嘴皮子,這還成我們的不是了?”黃甜被粟粒逗樂了,笑得上氣不接下氣。
“好了好了,都是我的不是,我當初應(yīng)該盡早表白……”楊杰寵溺地看了看黃甜。
“哇,看,地上是什么?”粟粒忽然驚訝地指著地上,沖黃甜他們叫到。
“什么?”他們被粟粒的表情嚇到了。
“哈哈哈哈,是雞皮疙瘩,我剛剛掉的……”
那頓晚餐,粟粒吃得很開心,也很飽。
“你不是說你吃不下嗎?可我看你今晚胃口一點也不差呀?”黃甜笑嘻嘻地說道。
“是不是后悔請我吃飯了?”
“當然,是你說你吃不下,我才請你的,想著可以節(jié)約點錢……”
“你好不容易請一頓,我當然得敞開了吃。”粟粒嘻嘻笑著。
“說實話吧,瞞不了我的!”黃甜的眼神變得正經(jīng),關(guān)切起來。
“沈自強爸媽來了,我媽做的飯,不好吃,我吃不下?!?p> 對于粟粒來說,黃甜不是外人,她就一股腦地將自己最近的苦水向她倒了出來。
“有的菜,他們可能連見都沒見過,又怎么會做呢?這樣,你可以周末抽空的時候,做幾樣,給他們看看,讓他們跟著學,還有,也可以帶他們到外面多吃幾頓,從你描述情況來看,沈自強她媽應(yīng)該是個好學的老婦人……”
黃甜給粟粒分析了一下,又出了出主意。
經(jīng)黃甜這么一指點,粟粒覺得事情就好辦多了。
“哎呀,不說我這里掃興的事情了,來,說說你和楊杰的羅曼蒂克史!”粟粒輕輕地撞了撞黃甜的肩,偷偷笑著。
“哎呀,我們倆有什么好說的,也就那樣唄……”黃甜害羞地低下了頭。
“那樣是那樣唄?”
“就是一般的人那樣……”
“說了等于沒說,不行,我要聽真實的故事!”粟粒以命令的口氣說道。
“今天太晚了,找個周末,我們邊吃邊聊!”黃甜攬了攬粟粒。
“好吧。”
……
“老公,你知道嗎?黃甜和楊杰在一起了?!币换氐郊?,粟粒就迫不及待地要將這個勁爆的消息告訴沈自強。
“哦!”沈自強的反映有點意外,并沒有粟粒想象中的那么驚訝我,看來,他似乎不是很喜歡聊別人的八卦。
“真是守得云開見月明啊!”沈自強忽然發(fā)出了一聲感嘆。
粟粒以為他是嘆黃甜,其實,他是嘆的楊杰。
“是呀,楊杰很寵黃甜的!”
粟粒一下子想到了她和沈自強,想起了沈自強眼神里對自己獨有的柔和。
“我也是!”沈自強磁厚的聲音讓粟粒一點也不羨慕別人。
愛情,不求波瀾壯闊,絢爛多彩,只求相互沁潤,素雅溫柔!
電話兩頭,各自充滿著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