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活著
“不曾?！蔽吹染伴L天想透，便聽見女子清冷地答道。
門外之人不依不饒：“那人是府中犯下大錯的惡徒，平日仗著武功高強便肆意妄為，前幾日惹惱了我家主人。煩請姑娘讓我等進去查探一番，好回去交差?！?p> 景長天心中憤然，奈何實在無能為力。說白了，無非是他那大哥事后覺得將他扔下山澗過于草率，回頭沒找到他的尸首心中不安，故才著人搜尋。
“十幾個男人要進到屋里，難不成想毀了本姑娘清譽？”女子聲音平淡，聽不出情緒。
“姑娘不肯就別怪我等不客氣了！”見她不配合，這人立刻轉(zhuǎn)變了態(tài)度。
景長天死死盯著關(guān)上的大門，放佛想用迸著怒火的目光將這行人斬殺……
“呵……”景長天聽見女子輕蔑一笑，他以為女子還要說些什么，聽見的卻是兵刃出鞘的聲音，屋里霎時冷了三分。
不多時，屋外安靜了，只聽她冰冷開口：“威脅我的代價你們承受得起？”
“吱咯?！?p> 在景長天驚異的眼神中，她推門走進來，身上一絲血腥味都不曾沾染。仿佛只是出去轉(zhuǎn)了一圈。
她淡然走到桌前，白玉般的手指摸了摸之前放下的茶杯：“剛好?！?p> 說完，她拿起茶杯和勺子走到床邊，細(xì)致地喂他喝水。
被溫水滋潤后，景長天嗓子舒服了很多，他迫不及待地開口，聲音撕裂如鋸木：“我昏迷了多久？”
“四天半而已?！?p> 四天半便把他從閻王手里救下了？景長天驚訝之余又禮貌道謝，顧不上自己聲音是否難聽：“多謝姑娘救命之恩。不知姑娘如何稱呼？”
“玉飛貍?！迸悠降_口，“你不必謝我，救你不過是因為你所中之毒有些意思。”
景長天詫異她的直白，心里又有些疑惑，玉飛貍竟然連他姓什么叫什么都懶得問？也罷，既然她不問，他便不多話了，以免生出不必要的麻煩。
沉默了半晌，景長天忍不住問道：“玉姑娘，今后我還能習(xí)武嗎？”
女子失笑：“你只是中毒，又不是被廢了功夫，有何不可？”
“那為何我如同廢人一般無法動彈？”景長天不大相信，他以為這是她安慰自己。
玉飛貍偏著頭細(xì)細(xì)端詳著他：“中的毒霸道，解毒的法子自然也霸道。你現(xiàn)在不過是渾身氣力被耗光，太虛弱，養(yǎng)幾天就好。不過毒雖解了，但你的臉和皮膚被毀得有些嚴(yán)重，有點麻煩?！?p> 景長天無所謂道：“能被姑娘所救已是上蒼眷顧，不敢要求太多。何況男子漢大丈夫，做事難道還要靠一副皮囊？”
玉飛貍彎了彎嘴角，不再搭話。又去灶臺取了一碗粥過來喂他。
連續(xù)兩日，都是清粥，雖然寡淡，但景長天還是能感覺得到自己體力和內(nèi)力在逐漸恢復(fù)，能下床走動。
期間景長天有問過玉飛貍是如何幫自己解毒的，但別人只是怪異地瞥了他一眼：“告訴你你就會了？”
景長天無言以對。
第五日，景長天已經(jīng)完全能活動開了。練練拳什么的不在話下，趁玉飛貍不在，他想下河抓幾條魚，燉魚湯。當(dāng)他站在河邊時，河水倒映出來的臉，猙獰得連他自己都作嘔……可從玉飛貍眼中，他看不到半分嫌棄。從曾經(jīng)翩翩公子，到如今丑態(tài)猙獰，要說心中沒有落差是不可能的。景長天雖頹然，但命被救回，心中除了報仇，更多是對玉飛貍的感激。
他依然下河捉魚，燉了魚湯。見玉飛貍還沒回來，他想了想，又撕了半塊布條將臉遮住。
玉飛貍回來后，奇怪地問道：“你遮著臉作甚？”
“這般丑陋，會濁了姑娘眼?！本伴L天平靜開口，但內(nèi)心對太子的恨，更加深切。
“魚湯味道挺好?！庇耧w貍絲毫不關(guān)心，或者說不想關(guān)心過多。畢竟對她來說，救下此人，只是為了解他所中之毒。
景長天識趣地沒有再說話，安靜坐到桌前喝湯吃飯。吃了幾天清粥，魚湯喝起來格外鮮美。
玉飛貍吃完飯起身簡單收拾了一下包袱。
“我們要去哪？”景長天問道。
“我們？”玉飛貍轉(zhuǎn)頭看著他。
景長天詫異：“你要走了？”
玉飛貍點點頭：“不然在這里過一輩子？你的毒已經(jīng)解了，我當(dāng)然要走。對了，我把你中的毒稍微改了一下，給你一瓶?！闭f完她遞給他一個碧綠的瓶子。
景長天接過，疑惑道：“這是作甚？”
玉飛貍邪笑一聲：“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呀！”
“你都不問我是正是邪，就將毒藥給我？”景長天失笑，還沒恢復(fù)過來的聲音有些刺耳。
“你是正是邪與我何干？難不成今后你還要對救命恩人下手不成？”玉飛貍奇怪，這人問題有點多。
景長天被她反問得說不出話。
玉飛貍忽然想起什么，又將三個顏色不一的瓶子放在桌上開口道：“這三瓶藥能治好你臉上和身上的傷痕?！?p> “你不是說很麻煩么？”景長天驚訝地看著她。
玉飛貍嫌棄道：“藍瓶子沐浴的時候滴三滴進去，綠瓶子放你喝的水里，白瓶子的擦臉上。這還不夠麻煩？”
景長天哭笑不得，原來這就是她所謂的麻煩？但他還是止不住地雀躍。試問，誰真的愿意頂著丑陋不堪的臉過一輩子？他心里暗自咬牙切齒：我的好大哥，準(zhǔn)備承受本王的怒火吧！
“用藥過程不會太好受，如果你忍得住并堅持下去的話，我估計最多十日，你身上這些痕跡就能好全。這個屋子留給你療傷。”玉飛貍懶懶地笑道。
景長天眼神變得堅毅，他沖玉飛貍行了一禮：“救命之恩無以為報！若今后姑娘有……”
“罷了罷了！”玉飛貍擺擺手，打斷他，“若你真想謝我，錢莊里給我放點銀子就行。后會有期?！闭f完，她頭也不回地走了，只留下心中百般滋味的景長天在原地發(fā)愣。
玉飛貍走后，景長天再無顧忌。他努力地將身體調(diào)整到最佳。而恢復(fù)身上斑駁傷痕的過程正如玉飛貍所言，很不好受，每一次都像是被無數(shù)蚊蟲叮咬般難捱，但他根本沒有放棄的意思?？焖赖臅r候他希望活著，既然活下來了，那便要活得比之前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