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六十七章 再臨

　　文祿元年（1592）10月2日，楓葉山城城外。

　　天下大軍從九州水陸并進，趕到了這座天下雄城之北。由于池田家的主力不在攝津，留守部隊只好龜縮在石山御坊之內(nèi)，而不敢阻攔數(shù)十萬大軍的行動。不過大部紅葉軍此刻都已經(jīng)駐防在楓葉山城上，查理、御前崎仲秀、吉崗勝政、北畠景家、新顯成亮等宿將的旗號赫然在列，近年來聲名鵲起的直江登平、真田信幸、真田信繁、本多忠朝等人同樣屹立于城頭。全日本大大小小上百家大名，此刻也都在楓葉山城城北亮出了自己的旗號，列出了聲勢浩大的陣勢。而在這其中，自然也就包括了有坂東太郎之稱的佐竹義重。

　　“這招看得懂嗎？這招是聲東擊西啊?！弊糁窳x重上了年紀(jì)后性情大變，愛上了給后輩們炫耀，此刻就不停地對自己隨軍的孩子佐竹義宣喋喋不休地道，“為什么太閣殿下的直轄不見了呢？你以為真的是落在后面了嗎？錯錯錯，太閣殿下肯定是從哪里繞了出去，現(xiàn)在就要直奔美濃迎擊德川殿下和今川公子了??！”

　　“是是是，父親說的都對?！弊糁窳x宣非常不耐煩地應(yīng)付道，受不了父親那天馬行空的想法了。

　　“知道你們不信，你們這些年輕人啊，就是沒見過世面?！弊糁窳x重看出了自己孩子眼中的敷衍，自顧自地干笑了兩聲，做出了一副老氣橫秋的表情，“太閣殿下能贏的機會，就是要在今川治部回來之前創(chuàng)造出足夠多的優(yōu)勢。等今川治部一回來，這仗就沒法打啦?！?p>　　“父親何出此言？”佐竹義宣受不了佐竹義重那副說教的口吻了，忍不住頂撞道。

　　“嘿，你們這些年輕人是沒見過雨秋紅葉當(dāng)年的威風(fēng)啊。別的不說，他只要把那楓鳥馬印一亮出來，全天下大名就得散一半。”佐竹義重拍了拍胸口的胸甲，打包票般地夸口道。

　　“是是是，您說的都對。”佐竹義宣扭過頭去，嘴巴里碎碎念地挖苦著。

　　“哈哈，所以我說你們沒見過世面，沒見過當(dāng)年那驚心動魄的戰(zhàn)國亂世啊，生的太晚了。可惜啊，可惜?！弊糁窳x重真的很惋惜一般連連搖頭，在佐竹義宣身前舉起了四根手指，“三好長慶、織田信長的大名，你總聽過吧？都一度稱霸天下的人啊，最后可都倒在雨秋紅葉的手上??！武田信玄、上杉謙信，龍爭虎斗?。∵@兩人的軍略都已經(jīng)登峰造極，隱隱有問鼎古今第一人的趨勢，結(jié)果呢？都被雨秋紅葉討取了！你以為‘天下最強紅葉軍，紅葉最強常磐備’是我們這些老一輩的吹出來的嗎？你以為‘雨秋兵法，絕對防御’是我們這些老一輩吹出來的嗎？我們也都是有自尊、傲氣十足的武人啊，我們也是名震一方的豪杰啊，哪會那么容易服輸？可是那雨秋紅葉，當(dāng)真強的離譜啊！”

　　“自那個渡來人橫空出世后的二十四年，自紅葉軍草創(chuàng)之后的二十四年，他帶著那支頭頂紅葉的鐵軍打遍天下無敵手，無論你是怎樣的精兵猛將都不是他的對手！只要紅葉軍列陣防御，你就算有千百倍的優(yōu)勢也無法撼動他們分毫?。∧敲鎽?zhàn)無不勝的楓鳥馬印，只要立在那里，就是凡人難以想象的威壓，讓人聞風(fēng)喪膽啊！天下無數(shù)大名，哪個沒有敗在楓鳥馬印前過？哪個沒有敗在楓鳥馬印下那雨秋紅葉的手里過？我跟你講，在戰(zhàn)場上最幸福的事情，就是看著楓鳥馬印在自己這邊，因為你就可以放心地跟著走了，這仗怎么說都能贏；而戰(zhàn)場上最絕望的事情，就是看著楓鳥馬印飄揚在對面，那個時候是真的無能為力啊，這仗就不用打了……哪怕你揮師百萬、機關(guān)算盡，到最后還是拿他毫無辦法，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把你摧垮?！?p>　　“別的不說，就說10年前的楓葉山城之戰(zhàn)，這你總記得了吧？”見佐竹義宣還是看著南邊發(fā)呆，不肯理自己，佐竹義重有些上火地對著佐竹義宣嚷嚷道，隨手把手臂指向了楓葉山城東山的方向，“織田信長帶著天下大軍圍攻楓葉山城，結(jié)果呢？雨秋紅葉在楓葉山上把楓鳥馬印一亮，舉著楓鳥馬印一個人就往大軍里沖，結(jié)果呢？哪怕就雨秋紅葉一個人而已，天下大名都沒有一人敢對他動手，如鳥獸散??！北陸百萬石的猛將前田殿下，跑得比兔子都快，看到楓鳥馬印二話不說撒腿就跑！德川殿下，池田殿下，佐脅殿下，這些聞名遐邇的武士，二話不說全都倒戈！我們這些關(guān)東大名，也沒人敢說個‘不’字。就連織田信長的直轄看到那楓鳥馬印，各個也都是軍無戰(zhàn)心，扭頭就走??！馬印一亮，整個戰(zhàn)局頃刻間就逆轉(zhuǎn)了！四十萬大軍就垮了！嘖嘖…這威風(fēng)，怕是一般武士做夢都不敢想吧。”

　　見佐竹義宣還是不理自己，佐竹義重都不由得有些納悶了。自己都說的如此動情了，為何孩子還是沒反應(yīng)呢？

　　“喂…父親…”就在佐竹義重想要再喊一聲佐竹義宣的時候，佐竹義宣卻怔怔地開口了。他望著南邊佐竹義重自己指著的方向，全身僵住一般動彈不得。掙扎了好久，才緩緩地開口道：“那面…是楓鳥馬印嗎？”

　　“?。俊弊糁窳x重有些茫然地扭頭看去，順著自己手臂指著的方向看向了楓葉山城的東山。在東山山頂上，不知何時飄揚起了一面馬印——倒過來的今川家赤鳥軍旗，描成了楓葉的模樣——不會錯，那就是楓鳥馬印。

　　雨秋紅葉，就在馬印下。

　　佐竹義宣手忙腳亂地掏出望遠鏡，向馬印下的人看去，愣了一會后匆匆想把望遠鏡遞給佐竹義重，讓他確認(rèn)一下那是不是今川氏平?？墒撬D(zhuǎn)身去尋父親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佐竹義重已經(jīng)不見了蹤影。佐竹義宣回頭望去，發(fā)現(xiàn)自己的父親已經(jīng)一溜煙跑出去好遠的距離了。

　　“父親？那是今川治部嗎？”佐竹義宣一邊策馬追了上去，一邊高聲喊道。

　　“跑！”佐竹義重頭也不回，只是自顧自地大聲朝著兒子和自家愣神的部隊們喊道，“快跑！”

　　“跑？”佐竹義宣呆呆地僵住了。

　　“快跑！”佐竹義重再次大吼著重復(fù)了命令。

　　“可是太閣殿下讓我們佯攻楓葉山城??！”佐竹義宣揮著手示意父親，可是佐竹義重卻根本沒有理他的意思。

　　“還管什么狗屁太閣不太閣的啊，再不跑命都沒了？你沒看到那面楓鳥馬印嗎？”佐竹義重氣得回過頭來，對兒子破口大罵道，“擺明著完蛋了啊！楓鳥馬印都在那兒了，還打個屁？雨秋紅葉本來該在朝鮮的啊，他怎么可能出現(xiàn)在這里??？豐臣秀吉的計劃肯定從一開始就被識破了??！雨秋紅葉就留在這里等著我們呢?。∵€打個屁？那邊的旗號，查理，御前崎仲秀，吉崗勝政，北畠景家，新顯成亮，宇治秀高，還有那直江登平，你覺得你打的過誰？他們都打不過，你還指望著和雨秋紅葉本人過招？”

　　“可是…我們私自脫逃，事后追究起來該如何是好？”佐竹義宣還要再問，卻被佐竹義重直接劈頭蓋臉扔過來的肋差給砸中了腦袋。佐竹義重恨鐵不成鋼地拉住了自己的馬韁，對著兒子大吼道：“你倒是看看還有誰沒跑?。裤吨陕?？跑晚了就成殿后的了！”

　　佐竹義重的這聲大吼喊醒了佐竹義宣，讓后者環(huán)顧了一眼四周——只見天下大名數(shù)十萬大軍此刻都正真切地“如鳥獸散”，二話不說就四散奔逃，把盔甲、旗幟凌亂地扔了一地，連回頭再看一眼楓鳥馬印的勇氣都沒有。那些名震天下、武名赫赫的武士們，此刻卻一個個抱頭鼠竄、棄軍潛逃，連心愛的家傳武士刀都顧不上了，丟得滿地都是。幾十萬人瞬間潰散的場面，著實是壯觀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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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怎么用天之御中回來了？”此時，東山上，今川楓靠在楓樹下，看著騎在馬上、舉著楓鳥馬印擺造型的今川氏平，忍不住開口調(diào)侃道，“你不是說會盡量不再用神力的那個力量嗎？”

　　“我可不是什么講究公平競爭的紳士，如果用神力就能在傷亡最小的情況下最快統(tǒng)一天下，我說什么都會用的?！苯翊ㄊ掀叫χ鴵u了搖頭，看向了今川楓，“只是天之御中這個穿越時空間的超自然力量，我無論如何用起來都不心安，因為我找不到對其原理的科學(xué)解釋。哪怕我成功使用了一百次，也不能保證下一次還能夠成功。誰知道我下一次進入了黃泉比良坂里，還能不能回得來呢？萬一回不來，人不就沒了？這次是因為情況緊急，我漏算了藤吉郎可能會直撲美濃。如果不快點回來的話，東國又要陷入戰(zhàn)火中去，我的計劃不也就泡湯了嗎？為了最大限度地減少天下統(tǒng)一戰(zhàn)給天下萬民帶來的苦難，我苦心策劃了十年，總不見得讓它付諸東流吧。”

　　“那你回來前也該和我說一聲啊，本來正在睡覺呢，身邊突然多出個人，真是嚇?biāo)牢伊?。”今川楓埋怨似地白了今川氏平一眼，今川氏平只好苦笑著舉起手來謝罪。

　　“嘛，那這個穿越時空間的能力的指定出口只有在你身邊嘛，我有什么辦法。”今川氏平撓了撓頭，皺著眉頭自己也抱怨了一句。

　　“接下來呢？”今川楓翻身上馬，來到了今川氏平身邊，掃了眼不遠處淀川對岸那些不戰(zhàn)自潰的大軍，視線最終還是落在了今川氏平的領(lǐng)口，把他翻了翻領(lǐng)子。

　　“可能要再用一次神力了?！苯翊ㄊ掀骄o鎖著眉頭，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不過如果成功了的話，亂世就結(jié)束了。最終一戰(zhàn)的傷亡，也可以被控制在四位數(shù)以內(nè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