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五章 公道

　　畠山高政在被押送到密室的一路上都是罵不絕口，引起了不少百姓的主意，令不少圍觀者憤怒不已，隱隱有了暴動的趨勢。鴉的忍者沒有辦法，只得用破布塞住了畠山高政的嘴巴，不過后者仍然不斷死咬著破布，發(fā)出著模糊不清的喊聲。

　　被綁到刑椅上后，畠山高政嘴里的破布才終于被扯開。剛一獲得解放，畠山高政便再次對著天野景德和雨秋佑破口大罵，唾沫星子噴得兩人滿眼都是。

　　“畠山殿下，我們就直接些吧。”天野景德從掛在沾滿血跡的墻壁上的刑具里選取了一把剪刀，快步走到了畠山高政身前，對準(zhǔn)他的手指頭比劃了一下，“聽聞您寫的一手好字，不知少了一根手指還能否寫字呢？”

　　“寫一篇罵你們這些亂臣賊子的檄文是綽綽有余了！”畠山高政對著天野景德罵道，天野景德也沒有多話，直接一刀剪下。肌肉的撕裂聲和骨骼的碎裂聲同時傳來，畠山高政右手的小手指就這樣被剪落在地，鮮血頓時噴涌而出。

　　這不是雨秋佑第一次看到行刑的場面了，但是他萬萬沒想到天野景德對德高望重的畠山高政居然下手如此之狠，連拷問都沒怎么施加就直接剪斷了手指，一下子愣在了原地。

　　畠山高政緊咬嘴唇，忍住了劇烈的痛楚，沒有叫出聲來，但是身體的抽搐已經(jīng)暴露了他此刻的疼痛。

　　“沒有必要硬頂了，這是雨秋家的家務(wù)事，說白了也和您無關(guān)?！碧煲熬暗乱荒_把那根手指隨意踢開，擦了擦剪刀刀刃的血跡，便若無其事地道，“無論是大公子還是二公子繼位，您都是兩國守護，您的那份俸祿也是不會少的，何苦為一個與你無關(guān)的人作踐自己呢？”

　　“為了公道和法度，老夫決不讓步！”畠山高政倒吸著涼氣，顫抖著繼續(xù)罵道，“嫡長子繼承乃是祖宗之法，治部殿下也留下過立大公子的遺命，此事不可置疑！”

　　“好吧?！碧煲熬暗掠谑怯指纱嗟丶粝铝水兩礁哒囊桓种?，正在說話的畠山高政沒能繃住，慘叫了一聲。豆大的汗水在額頭上沁出，牙齒將嘴唇都咬出血來，身體也抽搐得不成人形。

　　“再說一遍，這事情和你沒關(guān)系。如果殿下您硬要抵抗的話，我可不能保證畠山家上下家臣和親族的安全啊。”天野景德冷笑了一聲，以最直接利落的語氣威脅道。他手上那把還滴著血的剪刀仿佛在宣誓，這個人從來都會將威脅原番不動地落實。

　　“那是死得其所！”畠山高政的聲音已經(jīng)抖得不像話，但他還想盡可能地提高著音調(diào)，不想落于下風(fēng)，“快點吧，要殺要剮悉聽尊便！老夫一個字都不會給你們寫！”

　　于是天野景德又一使勁，將畠山高政的中指也剪了下來。畠山高政悲鳴了一聲，幾乎痛暈過去，整個人也癱倒在了刑椅上，連發(fā)抖的力氣都沒有了，只有嘴中還喃喃地念叨著雨秋殤的名字。

　　“和畠山殿下您沒有關(guān)系的事情，何必做到如此地步呢？”雨秋佑被眼前老者的慘狀弄得有些發(fā)憷，忍不住開口道。

　　“放屁，那孩子的事情就是老夫的事情！”雨秋佑的話仿佛刺激得讓畠山高政全身的力氣再次涌了回來，坐起身子對雨秋佑咆哮道，“那孩子當(dāng)時來老夫這里做人質(zhì)，老夫看著那孩子那么多年。他雖然沉默寡言，但卻是個一身正氣的好人，像他父親那樣的好人！和你這數(shù)典忘祖的不肖子孫不一樣！他會給老夫報仇的，他會踐行他父親的遺志的，他會守護好雨秋家的！你們這些畜生，來??！把老夫的十個指頭都剪下去吧！老夫一個字都不會給你們寫！”

　　雨秋佑被畠山高政罵得無地自容，恨不得立刻找個地縫鉆進去。天野景德也沒有多說什么，只是把剪刀又夾在了畠山高政的第四個手指頭上，即便如此畠山高政仍罵不絕口。

　　天野景德?lián)u了搖頭，隨后把剪刀收了起來，向手下們做了個把畠山高政拉下去軟禁的手勢。

　　“我已經(jīng)拷打過成百上千個敵方潛伏的細作了。會服軟的人剪一根就服軟了；剪到第三根還不認(rèn)的，剪了十根也沒有用的。他一心想求死殉道，我又哪會讓他如愿?！碧煲熬暗驴闯隽擞昵镉拥牟唤猓蛩唵蔚亟忉尩?，“這條路走不通了，麻煩快要來了?！?p>　　·

　　天正十年（1582）6月9日上午，楓葉山城南門外。

　　昨日被派出的涅槃備三個連隊，在發(fā)現(xiàn)了楓葉山城天守閣忽然燃起的熊熊火光后，二話不說就連夜往回敢，終于在午前趕回了城下。然而，此刻的楓葉山城卻對他們大門緊閉，說什么也不肯給他們開門。

　　“為什么不讓我們進城？”軍銜最高的涅槃備第一連連長毛利貴志此刻正站在南門外，對著城樓上的守軍大吼道，“開門放我們進去?。　?p>　　“沒有得到允許涅槃備入城的命令?！背情T上的守軍頭領(lǐng)板著臉答道，半點商量的余地都沒有，“我們得到的命令就是不允許放任何人入城！”

　　“我們是看到天守閣失火才匆忙趕回來的，哪里有什么命令？”毛利貴志高聲喊道，指著城門喊道，“放我們進城??？哪有不讓涅槃備入城的道理？我們可是殿下自己的備隊啊！”

　　“不行?！背菢巧系氖剀婎^領(lǐng)油鹽不進，就是不肯松口。

　　“城里到底發(fā)了什么？為什么不能開門？”毛利貴志又高呼著追問道。

　　“無可奉告！”守軍頭領(lǐng)以同樣的音量吼了回來。

　　“毛利大人，那些守軍不對勁啊?！贝藭r，涅槃備第二連的連長榎本中隆也湊了過來，附在毛利貴志耳邊低聲道，“我可從沒見過那些人，明顯不是楓葉山城戍衛(wèi)隊的門衛(wèi)??！咱們當(dāng)時領(lǐng)兵出南城的時候可不是他們在守門，怎么可能就一天從上到下所有人都換了呢？”

　　“肯定是城內(nèi)有變。”毛利貴志咬了咬牙，也是低聲對榎本中隆道，“不然多大的事能鬧到天守閣都燒著了？然后城門還不讓我們涅槃備進了?！?p>　　想到這里，毛利貴志便挺直了腰板，指著守軍頭領(lǐng)大喊道：“你們是哪個戍衛(wèi)連的？我怎么沒見過你？報上你的名字和連隊番號！”

　　“庶不從命！”樓上的守軍頭領(lǐng)毫不客氣地回敬道。

　　“戍衛(wèi)連隊里比我軍銜高的人一共就四個人，我都認(rèn)識，根本不在這里！你既然軍銜比我低，那我要視察你的身份，有什么問題嗎？你想違抗紅葉軍的軍規(guī)嗎？”毛利貴志厲聲大吼道，想要唬住那個守衛(wèi)頭領(lǐng)。不過那個守衛(wèi)頭領(lǐng)似乎也鐵了心不開門，直接停止了交涉，退到了城樓里面去。

　　“這可如何是好？”毛利貴志看著戒備森嚴(yán)的城門和城樓，以及那高高吊起的吊橋和寬闊的護城河，“我們總不見得強闖吧？沒有攻城武器我們也闖不進去啊。而且萬一這封城令真的是殿下下達的，我們強攻不就是謀逆嗎？”

　　“去其他三個門看看吧，總不見得每個門都是如此吧?！睒\本中隆也是束手無策，兩人只得招呼著部下向著東門的方向繞去，“里面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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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涅槃備面對堅城束手無策的時候，接到天野景德密報的各家豪族則正帶領(lǐng)著手下的警備部隊，從領(lǐng)內(nèi)的各個城池向楓葉山城趕來。不久后，堺町里試圖關(guān)閉國會的商人們也做出了趕赴楓葉山城的決定，他們帶著自家的親信仆從浩浩蕩蕩地乘著馬車駛向東北。

　　天正十年（1582）6月9日下午，從京都快馬加急趕回的織田家馬廻眾也帶來了織田信長的指示，要求所有潛伏在雨秋家內(nèi)部和領(lǐng)內(nèi)的織田家勢力全部行動，火速趕赴楓葉山城協(xié)助搜捕雨秋殤和今川楓。各家、各部、各地的細作和內(nèi)線在織田家忍者的帶領(lǐng)下一批批地趕赴楓葉山城，在軍情司和鴉的忍者的接應(yīng)下，從涅槃備不在的西門和南門快速入城。而在楓葉山城內(nèi)，織田家趕來的聯(lián)絡(luò)忍者也點燃了絕密的狼煙信號，要求所有潛藏在楓葉山城內(nèi)的內(nèi)線同時動手，排查周圍的街區(qū)里是否藏匿著雨秋殤和今川楓。僅僅在一盞茶的時間內(nèi)，城內(nèi)各處就足足燃起了幾十簇響應(yīng)的狼煙，都是由織田家設(shè)立在城內(nèi)的秘密據(jù)點發(fā)出的。

　　看著織田家聲勢浩大的內(nèi)線與細作同時行動，真田昌幸和雨秋佑都是愕然，連天野景德的面色也非常凝重。他早就知道織田家肯定對雨秋家滲透不少，但是他萬萬沒想到居然人數(shù)會有這么多。在天正十年（1582）6月10日天亮前，前前后后已經(jīng)有近兩千的織田家潛藏人士趕到了楓葉山城，這驚人的動員能力和反應(yīng)速度讓人不得不對織田家的忍者機構(gòu)嘆為觀止。

　　“有這么多的…”雨秋佑喃喃自語著，本想用“內(nèi)奸”一詞，可是卻忽然意識到那些潛藏在雨秋家的內(nèi)奸此刻是站在他這邊的人，于是生硬地把那個詞給咽了回去。

　　在這么多人的協(xié)助下，搜查工作飛快地取得了進展。上街游行的百姓們被連夜一批一批地驅(qū)逐回了屋內(nèi)，大片大片的區(qū)域和住宅被排查完畢。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再用明天一天就可以將整個楓葉山城搜個底朝天了。

　　天正十年（1582）6月10日清晨，末吉孫四郎、橘屋又三郎帶著堺町的商人眾抵達了西門外。不過涅槃備此時已經(jīng)繞到了城池西北角，于是商人眾的馬車隊在忍者的指示下繞到了南城進城。不過馬車隊進城留下的痕跡被隨后趕到的涅槃備發(fā)現(xiàn)，憂心忡忡的涅槃備再次趕到南門門口扣門，卻依然毫無進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