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三十四章 臨場
天正九年(1581)8月15日,京都御所東的河原町通兩旁,已經(jīng)是人山人海。
“沒想到居然會有這么多人。”在京都御所北邊的阿彌陀寺里候場的雨秋平遙遙地望向了他們待會要走的河原町通,忍不住感慨道。
“這是即將名留青史的大事件,也是織田大殿邀請了全日本大名遣使列席的盛宴,自然會這么熱鬧?!彪S侍在雨秋平身旁的井伊直政躍躍欲試地應(yīng)道。
為了讓部下不至于繼續(xù)吵下去傷了和氣,雨秋平最終決定,除了炮兵備隊驚蟄備除外,其他每個備隊都選出50個軍姿標(biāo)兵出來組成混合閱兵連隊,10個步兵備隊和銅墻備加在一起一共550人,也滿足了織田信長的要求。
雖然他麾下的那些備隊長們表達了想要親自帶隊的渴望,但是天野景德自然不可能允許——雨秋平本人帶著麾下所有的高級軍官在只有500人陪同下的情況下離開雨秋家領(lǐng)內(nèi),簡直是把風(fēng)險等級提升到了最高的程度。萬一出了什么意外,對雨秋家可是打斷脊梁骨般的傷害。于是,在天野景德的堅持下,每個備隊只得派出一個連長來帶隊,常磐備派出的人選就是井伊直政。
雖然堅持的是天野景德,但是去向部下們解釋的可是雨秋平,讓他拒絕這么多熱情期待的部下對雨秋平這樣一個好說話的人而言可著實不容易。不過在雨秋平看到了京都現(xiàn)場的狀況后,他不得不感慨天野景德做出的判斷是非常英明正確的。這么多人擠在街道兩旁,其中要是混入了一些別有用心的刺客可就麻煩大了。
想到這里,雨秋平又抬頭向河原町通西邊京都御所門外的一處檢閱高臺望去——那里裝飾得富麗堂皇,周圍也有不少衛(wèi)隊警備——待會新登基的天皇就會坐在那里檢閱織田家的部隊。而織田信長在率隊走過河原町通后,也會來到高臺上陪同天皇。那么高的地方很是醒目,簡直是弓箭和鐵炮的活靶子??椞镄砰L既然敢和天皇一起坐在那里,相比應(yīng)該是做好了完全的安保準(zhǔn)備吧。河原町通兩旁的人群里應(yīng)該有不少織田家的便衣和忍者,這些觀眾在進入河原町通兩旁前都被搜過身了,似乎也不必太過擔(dān)心。
“你在這兒吶?!本驮谟昵锲阶聊ブ@些事情的時候,忽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雨秋平轉(zhuǎn)過頭去,發(fā)現(xiàn)來的人是池田恒興、佐脅良之、羽柴秀吉、前田利家這幾個好哥們。
“恒興,藤八,你倆的次序不是在挺前面的嗎,怎么還不去候場準(zhǔn)備,現(xiàn)在還到處亂跑?”雨秋平責(zé)怪似的看了眼這兩人,“彩排的時候你倆就出了差錯,這次要是再有閃失小心主公要了你們倆小命?!?p> “切,知道你是壓軸出場的了,別說了別說了?!背靥锖闩d不滿地白了雨秋平一眼,隨后酸溜溜地道,“主公也真是的,把壓軸的機會給誰不好,給了你這個連馬都沒帶來幾匹的步兵方陣。你那紅葉軍再厲害,步兵還能比騎兵氣派不成?”
“那咱們走著瞧唄。”雨秋平笑著上前一步,在池田恒興的胸口上錘了幾拳。
“不過真是羨慕啊,紅葉的地位。萬眾矚目之下壓軸出場,織田家內(nèi)第一重臣的身份算是坐實了吧?!庇鸩裥慵恼Z氣同樣酸得快要溢出來了,但是隨后他又成功的把自己的酸意轉(zhuǎn)移了,“現(xiàn)在我還記得宣布出場次序時柴田那老家伙的表情啊…哈哈,都快擰巴都一起去了!”
“秀吉…”前田利家干忙拍了拍羽柴秀吉的肩膀,示意他小點聲,隨后環(huán)顧了一圈,索性北陸道軍團的其他幾個大名沒有在這里,“慎言啊?!?p> “怕什么嘛,我現(xiàn)在不也是個軍團長呢嗎?誰還是當(dāng)年尾張那個足輕???那個看不起人的家老,現(xiàn)在領(lǐng)地還沒我多呢?!庇鸩裥慵镜靡鉂M地哼了幾聲,頗有幾分歪嘴戰(zhàn)神的味道。
“好了,大家也都別閑聊了,趕緊回到崗位上去吧,千萬不能誤事啊?!鼻疤锢矣行┎话驳卮叽俚?,向雨秋平投來了求助的一瞥。雨秋平于是立刻也附和道,“是啊是啊,咱們快回崗位吧。這次閱兵要是出了什么差池,領(lǐng)內(nèi)的一揆準(zhǔn)會更兇,你們還沒受夠嗎?”
“主公知道領(lǐng)內(nèi)的一揆兇,還非要把我們?nèi)繌念I(lǐng)地里叫出來,真不知道家里那些留守的家伙能不能鎮(zhèn)住場子呢?!背靥锖闩d滿是怨氣地抱怨了幾句。
“你就這么怕?都是紅葉給練出來的兵,你怕這個?”佐脅良之在一旁立刻見縫插針地挖苦道,使勁地拍了拍池田恒興的肩膀。
“你在那鳥不拉屎的贊岐好意思和我攝津比?”池田恒興聞言一下子就來氣了,叉著腰對佐脅良之道,“我這是什么啊!近畿要害?。贤ㄉ疥柕?、山陰()道、南海道和近畿的關(guān)口??!我這里還有數(shù)量多得嚇人的一向宗禿驢們??!沒完沒了的一向一揆??!你那點難度好意思和我比?”
“讓你們回崗位,你們怎么還吵起來了呢?”雨秋平非常郁悶地控訴道。
“你的領(lǐng)內(nèi)根本沒啥一揆,站著說話不腰疼!”開啟了全圖炮模式的池田恒興哪管說話的是誰,逮住人就噴。
“我收容的一向宗信徒又不比你少,而且顯如上人還是在我的領(lǐng)地上遇害的,我怎么就比你容易了呢?你知道我們?yōu)榱税矒嵝磐阶隽硕嗌俟ぷ髀?!”雨秋平想起前些日子自己一個鎮(zhèn)一個鎮(zhèn)的巡游,親自演講向信徒們?yōu)樽约旱陌脖_^失道歉的那勞累經(jīng)歷就氣不打一處來,“怎么你說的我很容易似的呢?”
“你們怎么又說起來了,時間不多了趕緊回去吧?!笨吹竭B雨秋平也加入了戰(zhàn)團后,哭笑不得的前田利家只得親自站了出來把大家分開,隨后推著池田恒興和佐脅良之就往另一邊走去,而雨秋平和羽柴秀吉也笑了笑,一起往軍團長所在的候場區(qū)走了過去。
然而沒走幾步,雨秋平和羽柴秀吉迎面就撞上了正巧在走過來的柴田勝家。羽柴秀吉咧了咧嘴,哼了一聲就別過臉走到一邊去了,留下尷尬的雨秋平和柴田勝家打招呼。柴田勝家也沒拿正眼去看羽柴秀吉,不屑一顧地搖了搖頭。
“那個…柴田殿下?!庇昵锲娇床裉飫偌业哪樕浅T愀?,意識到后者估計還在因為自己搶了他閱兵時壓軸出場的位置而生氣。畢竟柴田勝家自信秀時代就一直是織田家的家老重臣,在林秀貞被追放后已經(jīng)是資歷最老的,也被任命為家中地位最高的筆頭家老。再加上他北陸道軍團長的身份,這閱兵壓軸出場的名額本來也該給他。可是織田信長前幾天不知道為什么,哪怕雨秋平自己沒有搶這個榮譽的意思,依舊不依不饒地把名額塞給了他,弄得柴田勝家很是不滿。
“搶了您的位置…實在非常抱歉,這并非我的本意,我也認(rèn)為該由您來…”就在雨秋平邊道歉邊試圖和柴田勝家解釋時,后者卻冷哼了兩聲,甕聲甕氣地道:“別那么多廢話,雨秋紅葉?!?p> 雨秋平愣了一下,皺著眉頭看向柴田勝家。自己怎么說也算是給足了他面子主動道歉,這柴田勝家怎么還軟硬不吃呢?
可是柴田勝家接下來的話,卻讓雨秋平有些意外。
“你立下大功平定西國,武威本就是織田家第一,這名額給你也罷,畢竟是你憑實力拿到的,我也沒什么不服?!辈裉飫偌易叩接昵锲缴砬埃m然比雨秋平要矮一些,可是目光中的氣勢卻是盛氣凌人,“怎么說得好像是你撿來的一樣呢?怎么說得好像你要把這機會施舍給我呢?你在看不起人嗎?東國還未定呢,等我平定了東國,你以為我沒你的施舍就坐不穩(wěn)這家中第一武士的位置了?”
“柴田殿下…”雨秋平這才明白過來柴田勝家生氣的原因,支吾著不知該說什么是好。
“俱利伽羅還欠你人情,不然你這惺惺作態(tài)的模樣,我已經(jīng)要發(fā)作了?!辈裉飫偌依浜吡艘宦暎闪擞昵锲揭谎酆缶蛷乃纳韨?cè)走過,“別給織田家丟臉。到了場上,拿出武士的氣魄來,不要作小女兒態(tài)?!?p> 看著柴田勝家那已經(jīng)上了年紀(jì)卻依舊挺拔的背影,雨秋平忽然有一些感慨。
“紅葉殿下,好久不見了”這時,瀧川一益也恰巧路過。不過他的位置不是在軍團長這邊,而是要到守護代、城主的那一邊去。在織田信雄和織田信孝轉(zhuǎn)封后,伊勢國的領(lǐng)地大半歸為織田信長直轄,而北伊勢長島城周圍則成了瀧川一益的封地,他也拿到了一個伊勢守護代的役職。不過和雨秋平他們這些軍團長相比,仍是差了不少。要知道,當(dāng)年雨秋平來到這個世界后的第一戰(zhàn),就是在知立城與前來攻城的瀧川一益對壘。如今曾經(jīng)的降將都成了織田家內(nèi)第一武士,瀧川一益心里或多或少都有一些失落。
雨秋平聽說過,之前九州平定后,瀧川一益本來對西海道軍團長一職勢在必得——論資排輩也確實該輪到他了。不過織田信長似乎并沒有在西海道設(shè)立軍團的意思,而是轉(zhuǎn)封了兩家親藩過去,瀧川一益也只好悻悻作罷。
“瀧川殿下,好久不見。”看出了瀧川一益的心情有些隱喻的雨秋平寬慰了一句道,“之后的東國征伐,若是主公要征調(diào)我出戰(zhàn),可是要多多仰仗瀧川殿下了?!?p> “紅葉殿下過譽了?!睘{川一益也讀懂了雨秋平的善意,朝他拱了拱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