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章 勘合

　　數(shù)月后，天正九年（1581）3月3日，堺町的下議院大廳內(nèi)。雨秋平操心了許久的事情終于有了結(jié)果，他也興沖沖地來向堺町的議員們得意地公布自己的成果。

　　“雨秋家獲得勘合貿(mào)易許可？”

　　“而且是不限貢期的，那不就等于自由通商了嗎？”

　　“所有雨秋家的商船都能拿到那個朱印狀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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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全沸騰了的下議院大廳里，所有的議員老板們都把目光鎖定在了雨秋平高高舉起的手中握著的那張朱印狀——那意味著無限的商機，無窮的財富和無盡的可能——那是任何一個商人的夢想。

　　哪怕是小小一個四國，半大一個九州，能夠拓展那里的市場對這些堺町、石山町的豪商們而言都是足以慶祝上好幾天的重大利好；那如果開拓的市場是人口十倍于日本，富庶程度更是讓日本難以望其項背的明國呢？何況這還是遠跨大海、一本萬利的海貿(mào)??！哪怕別的不說，就單純的倒賣金銀和銅料，來回一趟也是近10倍的利潤了吧？

　　雨秋平目光所及之處，已經(jīng)看到兩三個商人因為太過興奮而昏厥過去。這讓他有些后怕，猶豫著要不要當(dāng)場公布他和明朝朝廷這場蔓延半年的談判的全部細節(jié)——他甚至懷疑大廳里會暈倒一半的人。

　　“你們說的沒錯，并不是所有的雨秋家商船都可以拿到這個可以自由在明朝港口貿(mào)易的朱印狀。根據(jù)我們的規(guī)定，必須是連續(xù)三年向雨秋家納稅的商號才有這個特權(quán)?！庇昵锲酱搜砸怀?，整個大廳內(nèi)立刻陷入了冰火兩重天。一部分人仿佛來到了天堂般的歡呼雀躍，而另一部分則好似墜入了地域般的面色鐵青。

　　“通商的港口暫時定為天津，登州，寧波，泉州，廣州。從7月1日起，朱印狀就會正式生效，與大明的海貿(mào)也將成為合法商貿(mào)。在那之前，如果通商細則有更改的話，明廷會另行通知我們?！庇昵锲綇堥_雙臂，向所有的議員們朗聲宣布道，“諸位，我期待你們的表現(xiàn)！”

　　話音剛落，下議院大廳內(nèi)就再次被歡呼聲所籠罩。

　　“殿下可真是神通廣大?！苯蛱镒诩敖蛔K嘖贊嘆，沒有注意到自己的口水都已經(jīng)順著下巴淌到了衣襟上。

　　“該是有多么過硬的關(guān)系，才能打通關(guān)節(jié)，讓那么古板驕傲的明廷會花時間來考慮和我們一個小邦的貿(mào)易，而且通過了這么寬大的條款？那些士大夫平日里可是連正眼都不愿意瞧一眼我們東夷人啊，居然會同意我們通商？”今井宗久同意也是連連咂舌，頭暈?zāi)垦５囟颊静环€(wěn)了，只得坐回座位上，“我現(xiàn)在真的懷疑，殿下并不是一介明國布衣出身，搞不好是官宦子弟遭遇海難才來到日本啊。好不容易與舊族聯(lián)系上，這才上下打點給我們掙來了這朱印狀。他這是要認(rèn)識多厲害的人才行？尚書？還是閣臣？”

　　今井宗久他們的想象力雖然已經(jīng)很豐富了，但是也絕對不會想到雨秋平在明廷里認(rèn)識的人不是別人，正是當(dāng)朝天子萬歷皇帝本人。而雨秋平試圖重開明日貿(mào)易也不是這半年的事情，而是從多年前他覲見萬歷時就有了這個想法，萬歷皇帝也一直安排了官員上下活動討論。只不過直到年前，這件事情才終于有了眉目，經(jīng)過多輪的溝通方才定了下來。

　　一片歡呼聲中，雨秋平已經(jīng)不知何時離開了發(fā)言臺。不久后，森蘭丸找到了今井宗久和津田宗及等人，低聲道：“諸位老板，殿下有請?！?p>　　今井宗久和津田宗及來到下議院外的一個茶室里時，雨秋平早就等在這里了，同樣坐在竹席上的，還有小西隆佐、末吉孫四郎、橘屋又三郎、長谷川宗仁、堀田正貞、秋山信興、平野忠長這些大老板們，而三菱商隊名義上的老板瀨名氏義，以及雨秋家內(nèi)負責(zé)財政領(lǐng)域的富田信廣、增田長盛等人也悉數(shù)到場，可以說是雨秋家內(nèi)所有商業(yè)巨子的一次碰頭會了?？吹竭@樣聲勢浩大的會議，今井宗久和津田宗及立刻就意識到有什么不能在下議院大會上公開宣布的重要情報要通報了。

　　“叫各位來這里不是喝茶的，而是有事情要宣布的。眾所周知，明廷那些士大夫向來看不起他們口中的東夷，更別提愿意和日本通商了。這次勘合貿(mào)易最終能夠促成，除了我們上下打點了不少好處外，還有一個條件?！庇昵锲娇吹剿獊淼娜硕紒睚R了之后，就朝門口的森蘭丸和朝比奈泰平打了個手勢，示意他們把門關(guān)上，自己則開門見山地介紹道，“那是戚帥上奏的一個奏折里所含的策略，最終討論后被明廷的皇帝批準(zhǔn)，成為了允許我們通商的條件?！?p>　　除了早已知曉內(nèi)情的瀨名氏義外，其他的老板們都是屏氣凝神地望著雨秋平，等待他揭曉那個不能示眾的機密情報。

　　“那個策略是‘以夷制夷’?！庇昵锲綇膽牙锾统鲆痪砩w著大明天子玉璽的詔書，緩緩地在桌上攤開，隨后抿了口茶水頓了頓，等到諸多老板們從震驚和意外中緩過勁來后，才繼續(xù)解釋道，“明廷要求我們自己想辦法，解決掉困擾明國東南沿海的倭寇。通商之所以流出了3個月的準(zhǔn)備期，就是要看我們的成效如何。”

　　“這…”這些老板們雖然都是商界老手，但是對于軍事卻涉獵不多。他們雖然一籌莫展，但是卻并不慌張，因為他們知道雨秋平這個時候把這件事情提出來，肯定是已經(jīng)有了解決方案。

　　“大家稍微想想也都會明白，要遠征到明國東南掃蕩倭寇的巢穴，必須要派出紅葉艦隊。而且倭寇勢力不小，恐怕紅葉艦隊不僅要全師而出，還需要帶上3-4個紅葉軍的備隊才可保完全。”雨秋平說到這里，再次頓了頓，環(huán)視了在場一周。他的話已經(jīng)收到這個份上，想必這些老板們也都明白了雨秋平的潛臺詞。

　　“但是我們現(xiàn)在對瀨戶內(nèi)海和九州沿岸的貿(mào)易線的保護以及對九州大名的威懾，全部依托于紅葉艦隊。如果紅葉艦隊遠征外海的消息傳來，九州可能生變?！惫黄淙?，雨秋平接下來的話和大家想的一樣，“所以紅葉艦隊出征外海一事必須要保密，不能在下議院討論。大軍出征的開支所需，只好請求各位老板墊付一下，只好再想辦法通過各種明面上的預(yù)算來補回缺口吧?！?p>　　“不是筆小數(shù)目啊?！蹦┘獙O四郎聞言有些犯難地垂下了頭，不過在雨秋平開口之前就立刻擺手道，“不過紅葉殿下但請放心，錢我們肯定會出的。這事要是真成了，那就是了不得的大買賣，就當(dāng)是付定金了！”

　　“說的是。”今井宗久也點頭應(yīng)道，“和與明國的海貿(mào)相比，艦隊遠征一次的開拔費又算是什么？紅葉殿下但請放心，這筆錢我們硬湊也會湊出來。”

　　今井宗久表態(tài)后，在座的商業(yè)巨頭們也紛紛點頭應(yīng)和。和瀨名氏義對視了一眼后，雨秋平便緩緩點頭道，“如此，多謝各位老板了。這件事情，也煩請各位老板們保密了?！?p>　　·

　　散會后，雨秋平和瀨名氏義從小路騎馬離開了堺町，返回楓葉山城。

　　“怎么樣？”雨秋平笑著向自己的瀨名氏義問道。

　　“只有傻子才會這樣要求保密，那些老板們都精得很，誰沒保守過商業(yè)機密呢？”瀨名氏義哈哈大笑起來，“你這就差把‘泄密’寫在臉上了?！?p>　　“那你說他們還有人敢泄密嗎？”

　　“如果紅葉你沒有提前四個月就在下議院大廳里公開宣布勘合貿(mào)易的消息，如果紅葉你保密工作沒有做得如此糟糕，他們肯定是不敢的。但是現(xiàn)在，他們可是有一萬種理由逃脫調(diào)查，把責(zé)任推的一干二凈?！睘|名氏義理所當(dāng)然地答道。

　　“可是他們應(yīng)該已經(jīng)看出了吧，我是故意把情報告訴他們，好引九州大名動手的?！?p>　　“嘛，大家都是商人，有些時候大買賣的機會擺在面前，哪怕知道有陷阱也要闖一闖啊?！睘|名氏義斜過眼來看了眼雨秋平，“不管錢的人是不會理解商人的?！?p>　　“誰說的？”雨秋平拍了拍瀨名氏義的肩膀，指了指前方的路口。天野景德帶著一小隊鴉的忍者，早就守候在那里了。

　　“一切如常?！庇昵锲嚼罩黢R韁后翻身下馬，向天野景德低聲道，“都按你的計劃在走?！?p>　　“會議上有觀察到什么異常嗎？”天野景德冷聲問道。

　　“都是老狐貍了，誰會在這種幾乎是明牌的情況下露出馬腳呢？”瀨名氏義搶過雨秋平的話頭笑了起來，“真的想讓他們有異常，你放的籌碼還不夠多呢?！?p>　　“沒事，我們雨秋家占據(jù)堺町這么多年，哪怕什么都不多，籌碼也不會缺?！庇昵锲脚み^頭來朝瀨名氏義挑了挑眉毛，“準(zhǔn)備釣大魚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