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七十章 酒色

　　天正八年（1580）8月2日，羽柴軍展開了對備前國浦上家的猛攻。尼子勝久奉命從上月城出發(fā)，走山路向美作國挺近，牽制宇喜多家。而羽柴秀吉自己則率領(lǐng)主力，走官道進(jìn)攻三石城。羽柴秀吉的這個安排，擺明了就是要把尼子家派到撈不到戰(zhàn)功和油水的危險之地去。然而尼子勝久有苦難言，也只得從命。

　　天正八年（1580）8月3日，明智光秀從丹波、丹后出發(fā)，進(jìn)攻但馬國此隅城。與此同時，細(xì)川藤孝也率軍從但馬國南部北上，進(jìn)攻竹田城。山名佑豐在接到警報后立刻率軍從鳥取城出發(fā)，前去支援。

　　同時，在瀨戶內(nèi)海上，淡路水軍和三島水軍正搭載著大量的織田軍于四處游弋。毛利家沿海地區(qū)的阿賀港、龜居港、三原港、深津港都先后被攻陷而洗劫一空，甚至連嚴(yán)島神社所在的嚴(yán)島都被艦隊占領(lǐng)，宮尾城也被登陸的池田恒興所部拿下。周防、安藝、備后、備中各國都受到威脅，隨時有被侵入腹地的風(fēng)險，秋收的進(jìn)展也被嚴(yán)重延緩。秋收遲遲不能完成，毛利家的援軍也遲遲無法集結(jié)。小早川隆景四處巡視，試圖穩(wěn)住國人和豪族，但是他心里其實也沒有底——萬一這些軍隊登陸，毛利家可就麻煩了。

　　在山陽道戰(zhàn)場，浦上家?guī)缀鯖]有什么支援的盼頭。浦上宗景打死都不敢在毛利軍不在的情況下向宇喜多家求援——天知道宇喜多軍來了之后會打誰。因此，即使宇喜多軍的8000人已經(jīng)抵達(dá)了天神山城西南25里外的兩宮山布陣，浦上宗景也不允許宇喜多軍入境。于是，羽柴軍在8月6日便攻克了三石城，并進(jìn)一步向浦上宗景的居城天神山城逼近。浦上宗景籠城死守，靠著險要的城池拖延著羽柴軍的攻勢。

　　然而，在8月8日，紅葉軍的援軍抵達(dá)了天神山城城下?？粗菬o邊無際的紅葉海洋和被推到城下的幾十門大筒，浦上宗景頓時覺得心涼了半截。在驚蟄備的炮轟掩護(hù)下，羽柴軍在半天之內(nèi)就攻克了之前一直拿不下的天神山城的幾個外圍城砦。浦上宗景知道已經(jīng)無力抵抗了，于是在8月9日凌晨向織田軍派出了使者，請求投降。

　　8月9日清晨，得到通報了的雨秋平拿著使者遞交的請降信來到了羽柴軍的中軍大寨找羽柴秀吉，然而門口的幾個侍衛(wèi)在通報回來后卻是有些為難。

　　“怎么，你們殿下現(xiàn)在面子大到都不愿意見我了嗎？”雨秋平半開玩笑地對那三個侍衛(wèi)道，然而出乎雨秋平的預(yù)料，那三個侍衛(wèi)似乎并沒有被雨秋平的話嚇到，一個個仍然神色如常地請求雨秋平再等會兒。這份膽色，倒是頗讓雨秋平欣賞。

　　“你們叫什么名字？”雨秋平心里忽然冒出一個念頭，便好奇地開口問道。

　　“在下加藤清正。”

　　“在下福島正則?！?p>　　“在下加藤嘉明?！?p>　　三個年輕的侍衛(wèi)不卑不亢地向雨秋平報上了自己的名諱，后者愣了一下后不禁連連咂舌。好家伙，賤岳七本槍在這里一下子就遇到了三個。

　　他們這三個年紀(jì)輕輕的侍衛(wèi)應(yīng)該不會想到，前世的他們未來都會在日本的歷史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吧。

　　“好好干，以后會有出息的?！庇昵锲叫χ銊畹溃擞谑怯终R地向雨秋平行了一禮道謝。

　　而這時，中軍大寨的門終于被拉開了，迎面而來的就是那張熟悉的猴臉。

　　“呀，紅葉啊，什么事情把你給吹來了？”羽柴秀吉的臉漲得通紅，看來是喝得醉醺醺的，嘴上的話也沒個邊際。這個點就已經(jīng)醉成這樣，肯定不是清晨起來喝得，而是喝了個通宵。

　　“這還在打仗呢，友軍統(tǒng)帥怎么還不能來了？”雨秋平嗅了嗅鼻子，聞到了羽柴秀吉嘴里濃重的酒氣，用責(zé)備的口吻道，“而且這兩軍對陣，你這當(dāng)統(tǒng)帥的通宵喝酒不好吧？神志不清的如何指揮軍隊？萬一有個好歹，我可拋下你不管了啊?！?p>　　“唉，紅葉！”羽柴秀吉被說得有些不樂意了，提高了音調(diào)抗議道，“兄弟的酒量你還沒數(shù)嗎？這點小酒算什么？”

　　“我怎么覺得你就差被扶回去了呢？”雨秋平用非常懷疑的眼神打量著羽柴秀吉有些搖晃的步子。

　　“嘛，反正那浦上宗景也翻不起什么浪來？咱們這外面五萬大軍，他那幾千人還不夠塞牙縫的呢?！庇鸩裥慵獫M不在乎地擺了擺手，拉著雨秋平就往帳篷里走，“來，喝幾杯！”

　　“我可不是來喝酒的，浦上宗景剛剛送來了請降的使者，進(jìn)了我的營地里，我這是過來給你通報的?！庇昵锲竭呎f邊揚了揚手里的信件，跟著羽柴秀吉走進(jìn)了營帳里。一進(jìn)營帳，雨秋平就看到有些靡亂的畫面。只見座位上半倚半靠著一位衣衫不整的女子，半裸著潔白的身體，媚眼如絲地朝著這邊望了過來。

　　雨秋平認(rèn)出了那是羽柴秀吉在安土城鯨屋里一定要帶回家的那個川子，也就是因為這個風(fēng)塵女子，寧寧和羽柴秀吉徹底鬧翻了，據(jù)說現(xiàn)在寧寧已經(jīng)被搬到姬路城城外的城下町里去住了。沒想到羽柴秀吉絲毫沒有讓步的意思，居然直接就把這女子領(lǐng)到兵營里來，帶著出征了。

　　雨秋平本能地對著女子有一些厭惡——同樣是風(fēng)塵女子，清水織子就不會讓他感到不快，只是同情她的遭遇罷了——當(dāng)然事實證明清水織子身上卻藏著可怕的秘密?；蛟S大多數(shù)的風(fēng)塵女子都是像川子這樣的吧，像清水織子那樣的不近常理者反倒有危險。

　　“川子，來?！庇鸩裥慵ㄗ诱辛苏惺?，川子立刻走——哦不，是在鋪著地毯的地面上爬了過來。雨秋平定睛一看才發(fā)現(xiàn)，川子修長白皙的脖頸上居然還帶著一個項圈?？床怀鰜戆?，羽柴秀吉這方面倒是挺現(xiàn)代的啊。

　　雨秋平對這樣的畫面感到非常不適，別扭地側(cè)過臉去，在邊上的一個馬札上坐了下來。而此時川子已經(jīng)爬到了桌案邊，跪著給羽柴秀吉斟了一杯酒，捧到了后者腰間。羽柴秀吉大笑著拿起了酒杯，豪邁地一飲而盡。

　　“你以前不是不喜歡的嗎？”雨秋平不解地開口問道。有川子在，雨秋平的話沒有直接點破——哪怕議論的對象是一位風(fēng)塵女子，雨秋平多年的習(xí)慣還是讓他下意識地顧慮別人的感受。不過羽柴秀吉顯然聽懂了雨秋平暗指的意思：你以前不是不喜歡風(fēng)塵女子，只喜歡出身高貴的女人的嗎？

　　“不瞞你說啊，我這川子可是五攝家出來的啊，只是家道中落，才被迫流落風(fēng)塵?！庇鸩裥慵p手接過川子的雙肋，把她給抱了起來，摸著她光華白嫩的脊背，同時對雨秋平笑道，“看著以前那些宮廷里的公卿小姐這么賣力地伺候我，別提有多爽了！”

　　“怪不得?！庇昵锲捷p聲嘟囔了一句。難怪羽柴秀吉這么癡迷，原來是遇到了被迫賣身的公家小姐啊。

　　“你剛才說什么，浦上宗景派人來請降了？”羽柴秀吉一邊挑弄著懷里的川子，一邊對雨秋平道。

　　“是啊?！庇昵锲桨研欧旁诹俗腊干?，“你來看看？”

　　“去，給我取來。”羽柴秀吉自己沒有走過來，而是舒服地往椅子上一坐，同時朝著川子努了努嘴。川子聞言立刻再次跪了下來，朝著雨秋平這邊爬了過來。

　　雨秋平只覺得一陣陣惡心，轉(zhuǎn)過臉去，把信往那邊多推了一點，讓這女子可以少趴幾步。難怪寧寧會因為丈夫找了個妾侍就氣得分居——雨秋平看得都膈應(yīng)，要是羽柴秀吉在姬路城里這么玩，還不得把寧寧氣昏過去？

　　當(dāng)年大家可都是老實本分的青年啊，誰能想到這藤吉郎居然這么有想法？

　　·

　　就在這時，門口忽然又傳來了通報。

　　“殿下，紅葉殿下，宇喜多直家的使者長船貞親求見?！奔犹偾逭龥]有拉開帳門，只是湊到門口高聲道。

　　“哦？宇喜多直家也派使者來了??？”雨秋平聞言雙眉一皺，看了眼羽柴秀吉現(xiàn)在的狀態(tài)，便開口道，“讓他等等…”

　　“不！不用！”雨秋平話剛說一半，羽柴秀吉忽然用醉醺醺的音調(diào)高聲打斷道，“讓他現(xiàn)在就進(jìn)來！”

　　“你這個樣子真的能見使者？”雨秋平看了眼衣衫不整的川子和滿臉通紅的羽柴秀吉。

　　“見嘛，又不是見主公的使者，誰還給他臉讓本大爺特意給他換裝呢？”羽柴秀吉滿不在乎地嚷嚷道，一旁的川子也嬌笑著應(yīng)道，“殿下說的是。”

　　“隨便你。”雨秋平深吸了一口氣，把座位往后挪了挪。

　　不一會，宇喜多直家的使者長船貞親就走了進(jìn)來。作為宇喜多三家老之一，他在宇喜多家的話語權(quán)可謂是數(shù)一數(shù)二。派他前來，說明宇喜多直家一定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談。

　　長船貞親走入帳內(nèi)后立刻就看到了正在和川子露骨調(diào)情飲酒的羽柴秀吉和坐在一旁尷尬不已的雨秋平，他不動聲色，沒有失了禮數(shù)的向雨秋平和羽柴秀吉行禮。

　　“說吧，你們主公派你來有什么事？”羽柴秀吉一邊狠狠地拍了拍川子那豐碩的蜜臀，引得川子輕聲嗚咽了幾聲，同時高聲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