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七章 物部（3）

　　不過，羽床資載很快就發(fā)現(xiàn)，這隊長槍兵要比想象中難對付很多。

　　羽床資載一個側(cè)身，躲過了一桿直刺過來的長槍，同時立刻甩刀一個格擋——果然，從另一個方向也刺來了一把長槍。這是這支紅葉軍長槍兵非常喜歡的一個配合，位于正面的長槍手用直刺封鎖走位和動作，另一個人則借機一槍斃命。

　　由于紅葉軍的陣型非常整齊，士兵與士兵之間的間隔很小。在同樣寬度的戰(zhàn)線上，紅葉軍的數(shù)量幾乎能超出對方一倍。因此，在局部的攻防上，紅葉軍總能占據(jù)到人數(shù)的優(yōu)勢。這些配合默契的長槍手一看就是在一起訓(xùn)練過無數(shù)個日日夜夜，一個眼神一個動作，彼此就能明白對方想干什么、接下來該怎么配合。幾乎在第一個長槍兵刺出槍的時候，第二個長槍兵的槍就已經(jīng)在蓄力了。

　　羽床資載一個閃身，將斜刺的長槍夾在腋下，猛地向著那個長槍兵沖過去。還沒等他揮出一刀，位于后排的三個長槍兵立刻出槍從人縫之間向羽床資載刺來。羽床資載全屏本能地一個前滾翻躲過了這三槍，抬手一刀就向著那個長槍兵看去。然而，隊伍里藏著的幾個短刀手立刻出手格擋，把羽床資載的這一擊給攔了下來。

　　“好機會??！”

　　羽床資載自問已經(jīng)吸引了小范圍內(nèi)六七人的注意力，如果他的部下此刻立刻發(fā)動進攻，能給紅葉軍造成不小的傷亡。然而，他們的默契顯然沒有紅葉軍那么好，并沒有第一時間跟上夾攻。等到他們沖上來的時候，羽床資載已經(jīng)連滾帶爬地退了回來，好懸才沒被在身上開個窟窿。

　　“無解的陣型。”羽床資載一邊用刀格擋著刺來的長槍，一邊努力思索擊潰這陣型的方法，卻是一無所獲。長槍擁有更大的攻擊范圍，永遠能先于敵人一次發(fā)動突刺，把陣型攪亂。而短刀則掩護著長槍薄弱的貼身，讓長槍手更加肆無忌憚。想要遠程消耗紅葉軍也不可能，因為紅葉軍的鐵炮手威力太過強大。而紅葉軍堅硬的具足讓尋常的弓箭和打刀威力大減，除非打到要害，否則造不成什么傷害，只有武士刀和長槍能打破具足，這就讓很多足輕拿這些紅葉兵無可奈何。而武藝高強的武士畢竟是少數(shù)，和這些訓(xùn)練了幾個月就能上戰(zhàn)場的平民一命換一命實在是太虧了。

　　就在羽床資載一籌莫展的時候，紅葉軍的本陣所在忽然想起了震天的炮聲！羽床資載匆忙扭頭看去，發(fā)現(xiàn)那三門三磅炮對準的地方正是自己的部隊！

　　“大筒！”羽床資載暗叫不好，只見三顆炮彈砸入了阿波眾的隊伍里，瞬間把一個倒霉蛋給砸死，另外兩枚炮彈雖然空了，但也引起了小范圍內(nèi)的混亂。

　　羽床資載努力支撐，派出旗本武士四處彈壓亂兵，試圖穩(wěn)住局面?？墒窃谂诒粩嗟霓Z擊下，他的戰(zhàn)線還是越來越散亂，正中央的隊伍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好幾處斷裂。紅葉軍的短刀手正源源不斷地從那些缺口里涌入，席卷攻擊整條戰(zhàn)線。

　　“向殿下求援，讓他好歹派點人來吧！”羽床資載埋怨地開了眼中央那不敢動彈的400人，“左翼要頂不住了！”

　　羽床資載預(yù)言的“頂不住”比阿波眾派來的援軍來的更快，他的部隊在紅葉軍的猛攻下敗退。羽床資載只得將還能指揮的部隊聚集在馬印下，狼狽不堪地向后退去。不過，他那顯眼的馬印立刻引起了燎原備炮隊的注意，接下來的三輪炮擊都以他的馬印為目標，炸死了不少旗本。最終，羽床資載放棄了抵抗，砍倒了馬印，率領(lǐng)部下向后逃去。

　　羽床資載這邊的戰(zhàn)斗剛一結(jié)束，炮兵就旋轉(zhuǎn)了炮口，向著細川真之那邊開火。細川真之本來就已經(jīng)被燎原備第一連打得苦不堪言，再被炮火光顧，很快也敗下陣來。

　　三好家的騎兵匆忙出動，去接應(yīng)兩翼的敗兵。雨秋平立刻也派出了300紅葉騎兵，分別去兩翼參與追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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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這時，沉寂已久的中央戰(zhàn)線忽然出現(xiàn)了變故。被鉗斷了雙翼的鶴，發(fā)出了最后的哀鳴，伸著頭向雨秋平的馬印啄來。

　　“終于來了?！庇昵锲揭姞盍⒖套冴嚕屪笥覂梢淼蔫F炮手迅速后退，拿起鐵炮向中央瞄準。而燎原備的炮兵，也再次扭轉(zhuǎn)炮口，向著朝雨秋平?jīng)_鋒的新開實綱所部瞄準。

　　“換散彈?！迸陉牭闹笓]看了一眼越?jīng)_越近的部隊，獰笑著下達了一個命令。

　　新開實綱此刻正率領(lǐng)著他的十幾個騎兵引領(lǐng)部隊不管不顧地向前沖去。左右兩翼都已經(jīng)迅速敗退，這一仗已經(jīng)是輸定了。唯一逆轉(zhuǎn)的機會，就是在這里把雨秋紅葉給干掉。三好義賢剛才派出騎兵，引開了雨秋平本陣內(nèi)的不少騎兵.現(xiàn)在雨秋平身邊，總共也就100騎。只要能沖到本陣，一切就都有希望！

　　然而，當新開實綱看到自己正前方那三個黑洞洞的炮孔停止了調(diào)試，徑直對準了自己的部隊后，還是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不過，心中的一腔悍勇還是鼓舞著奮勇向前：“沒事的，就三顆鐵球，大不了給他砸死六、七個人！其他的人還能繼續(xù)上！”

　　下一刻，火光在四周閃爍。前面的三門三磅炮開火的同時，兩翼完成列陣的鐵炮手也準備好了對中央的新開實綱所部進行了三明治般得齊射。

　　這是紅葉軍的炮兵隊第一次在戰(zhàn)場上使用散彈，那是藍翔花掘的軍工司新研制出的一種炮彈。射程雖然比實心彈短了不少，可是對人肉的殺傷力卻是巨大的。實心彈雖然射得遠，但是就那一顆，打不到幾個人。這些散彈可不簡單，一個包裹里裝了十幾個小彈丸。哪怕這些彈丸比實心彈小了不少，在高速射出后也足以取人性命。

　　硝煙騰起后，只見炮兵陣地前一片彈幕掃了出去。這些炮兵不敢在這里觀看結(jié)果，匆忙退到本陣之后尋求掩護。不過，雨秋平卻要比這些炮兵幸運，可以站在本陣內(nèi)的小高坡上觀看這一次散彈齊射的結(jié)果。

　　彈雨撲面而去后，瞬間可以看到血花和煙塵在新開實綱的部隊里崩開。他們的慘叫聲剛剛發(fā)出，立刻就被淹沒在兩側(cè)鐵炮手的齊射聲中。槍林彈雨下，雨秋平只看到新開實綱的部隊里騰起了一片血霧——不知道多少人死在了這輪齊射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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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新開實綱茫然地睜開眼時，他真的有些難以置信自己還活著。在看到面前火光一閃，一片黑幕籠罩過來時，他以為他已經(jīng)完了。他的坐下馬，他周圍的親信侍衛(wèi)和他的幾個親族，全都在那輪散彈齊射里被一掃而空。他此刻正跌坐在血泊和尸體中，不知所措。

　　不少沒有被打中的士兵和武士顯然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發(fā)生了什么，仍然高呼著向著雨秋平的陣地沖去。他們的英勇鼓舞了新開實綱，后者強忍著跌落的疼痛，從血泊里隨手撿起了一把刀，就跟著部下們繼續(xù)向前沖去。

　　然而，噠噠的馬蹄聲踏破了他們成功的希望。紅葉軍陣地內(nèi)的100騎兵排成了一堵密不透風(fēng)的墻，向他們碾壓過來。足輕根本無力抵抗，在瞬間就被淹沒。新開實綱本人被三個不知名的騎兵亂刀砍翻在地，又和無數(shù)走投無路的足輕一起被馬蹄踏過——這個有名的勇者在最后關(guān)頭試圖格擋，卻連一條馬腿都沒有砍到。

　　墻騎兵沖鋒摧毀了新開實綱所部，200余人的部隊最后只剩下數(shù)十人僥幸生還。新開實綱的陣亡，也標志著戰(zhàn)斗的徹底結(jié)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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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新開實綱的決死沖鋒也給三好軍撤離爭取了時間。三好義賢的馬印早就在旗本的簇擁下逃離了戰(zhàn)場，而羽床資載和細川真之的旗號也消失在了戰(zhàn)場上。遠處的物部川入?？谔?，可以看到淡路水軍的關(guān)船和小早船等輕型船只正駛?cè)胛锊看ㄖг?，再追擊潰兵可能也沒什么收獲。

　　“渡河吧。”雨秋平馬鞭一揮，指向了西邊的物部川，“我們?nèi)グ寻⒉ū娛Ｏ碌牟筷犚哺傻簟！?p>　　然而，就在紅葉軍的戰(zhàn)兵和輔兵來到物部川邊，忙著修復(fù)剛才被三好軍草草破壞的渡橋時，卻忽然收到了消息——山田遭襲了！

　　“怎么可能？”雨秋平聞言詫異不已，“三好軍在物部川東南的部隊都被我們擊潰了??？”

　　“在下也不知道什么情況，在下看到變故后就立刻趕來傳令了。”那個傳令兵面露難色地答復(fù)道。

　　“那里可是留著不少存糧啊，還是長宗我部家主力的退路所在?！庇昵锲矫嫔氐負u了搖頭，“正吉，你帶著第一連回去，現(xiàn)在就把山田給奪回來?！?p>　　兼松正吉領(lǐng)命離開后，雨秋平就繼續(xù)指揮渡河。然而，位于上游的那些輔兵卻忽然喧鬧起來，似乎在物部川邊大聲喊著什么。雨秋平派人去詢問情況，卻被要求讓他親自來河邊看看。等到雨秋平到了物部川邊，這才大吃一驚——大量的糧食被扔入了河中，裝糧食的袋子漂浮在水面上，大米小米麥子等作物則飄散在河里，整條河居然都被糧食染得微微泛白。

　　雨秋平順著物部川河道的方向向上望去——山田那里到底發(fā)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