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四章 轉(zhuǎn)折

　　雨秋平走出天守閣后，發(fā)現(xiàn)德川信康和筑山夫人正有些不安地等在外面。看到雨秋平出來后，立刻就贏了上來。

　　“伯父…家父之前孟浪出戰(zhàn)，害得雨秋軍損失慘重，真的非常抱歉?！钡麓ㄐ趴悼吹接昵锲郊t著眼睛的樣子，立刻十分歉意地跪下來給雨秋平行了個大禮，“在下愿為父親請罪?！?p>　　“三郎，這不怪你，不必如此。令尊有令尊的考慮，你還小，還不懂那些。”雨秋平努力擠出一絲微笑，把德川信康扶了起來，同時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你是個了不起的好孩子，正義又有責(zé)任感，以后一定要堅(jiān)持自己的初心和本性，一路走下去?！?p>　　你是個本性善良的好孩子，千萬不要變得像你父親一樣。

　　雨秋平在心里默默地說道。

　　“伯父是要走了嗎？”德川信康聽出雨秋平話里的意思，有些詫異地問道，“我們德川家還沒有好好招待伯父，感謝伯父對德川家三番五次的再造之恩呢？”

　　感謝什么？等著德川家康恩將仇報(bào)嗎？

　　雨秋平依舊努力微笑著搖了搖頭，“都要到春耕的時候了，我要急著趕回去啦，這么多人久留境外怎么行。”

　　“好了三郎，紅葉殿下自有主張，你且打住?！敝椒蛉丝闯龅麓ㄐ趴颠€想再勸，出言阻止道，同時對著雨秋平微笑道，“紅葉殿下回了楓葉山城，記得替我向楓兒問好。許久不見她了，下次有空，帶她一起來呀?！?p>　　“那是自然，楓兒也特意囑咐我向您問好呢?！庇昵锲叫χ亓艘欢Y，說罷便想要道別離開。臨走前，他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再次轉(zhuǎn)過身來，湊到了德川信康和筑山夫人耳畔，壓低聲音道：“還有一事需要叮囑一下，二位記在心里變好，切勿亂說。”

　　“在下自然有分寸?！钡麓ㄐ趴悼吹接昵锲胶鋈蝗绱苏剑颐c(diǎn)了點(diǎn)頭道。

　　“由于德川家是織田家重要的盟友，但三郎和筑山夫人的身世和在下的故主今川家有著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織田家家中有人對此頗有微詞?！庇昵锲接眉?xì)微到幾乎聽不見的聲音，冷冷地道，“千萬不要和武田家扯上關(guān)系，否則我不能保證主公會做出什么事情來?！?p>　　“你是說五德嗎？”筑山夫人聞言一皺眉毛，臉上的怨氣瞬間顯露無疑。作為今川家的公主，她對有著國破家亡之仇的織田家自然有著刻骨銘心的怨恨。而織田家為了鞏固和德川家的聯(lián)盟，在多年前將公主織田五德嫁給德川信康為妻。家族仇恨和婆媳矛盾的交織，使得筑山夫人和五德公主的關(guān)系非常不好，德川信康夾在中間十分難做人。

　　“母親！”德川信康有些驚恐地低聲喝止道，生怕雨秋平作為織田家的家臣意識到了織田五德和筑山夫人之間的矛盾——其實(shí)雨秋平早就知道了。不只是通過前世的歷史，還是因?yàn)榭椞镂宓露啻螌懶呕貋硐蚩椞镄砰L控訴筑山夫人對她的欺凌。織田信長已經(jīng)好幾次在群臣聚會時說過此事，看來也是非常不滿。

　　“無妨，我不是外人，不會多嘴多舌?！庇昵锲綋u了搖頭，同時拍了拍德川信康的肩膀，示意他安心，“身份所限，點(diǎn)到為止，還請多多注意?！?p>　　·

　　等到雨秋平率軍返回近畿的時候，已經(jīng)是元龜四年（1573）的二月了。在他于三河修養(yǎng)部隊(duì)的這兩個多月里，近畿的局勢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首先還是三好家——他們在進(jìn)入春耕后，再次因?yàn)椴荒艿⒄`春耕而不得不撤軍。在撤出了大部分的近畿后，三好家已經(jīng)沒有足夠的農(nóng)田和糧食產(chǎn)地來維持大軍長期的境外開支，也根本不敢耽誤農(nóng)活。而本愿寺同樣面臨相似的窘境，主要依賴百姓一揆為戰(zhàn)斗力的他們在農(nóng)忙時不得不退兵。

　　而織田家則不同，織田家控制著全日本最大的糧產(chǎn)地尾濃平原，再加上南近江，每年的糧食得以源源不斷地供應(yīng)部隊(duì)。再加上織田信長正在逐步推行他的兵農(nóng)分離-常備兵計(jì)劃，所有織田家已經(jīng)有能力讓部隊(duì)久留境外而耽誤春耕。

　　本來信長包圍網(wǎng)的計(jì)劃，就是由三好家、本愿寺家、淺井家、朝倉家、松永家和足利義輝等人舉兵殺向近畿，拖住織田信長全部的部隊(duì)，留下空虛的尾濃。然后，由武田信玄出兵上洛，一路殺入織田家虛弱的背后，從而把織田家一舉擊垮。然而，誰能料到武田信玄居然意外殞命呢？武田軍一撤，一切的計(jì)劃也就都無從談起了。因?yàn)楸认膽?zhàn)，這些聯(lián)軍是耗不過織田信長的，在這里拖住織田信長的部隊(duì)也就毫無意義了。

　　三好家、本愿寺家撤軍；而來勢洶洶、享有盛名的武田軍又被雨秋平擊退，武田信玄也不幸殞命；連名冠天下的赤備都被紅葉騎兵正面摧毀。接二連三的壞消息讓之前還如火如荼的信長包圍網(wǎng)的參與者們士氣大跌，不少小豪族都重新倒向了織田家一方。

　　隨著朝倉家也因?yàn)榇焊坏貌怀奋?，?dú)木難支的淺井家也被迫讓出了他們控制多個月的近畿-尾濃通道，尾濃的糧食得以源源不斷地運(yùn)往近畿，讓織田信長的大軍重新恢復(fù)了戰(zhàn)略進(jìn)攻的能力。

　　眼看局面如此險惡，一色家、波多野家這些小大名墻頭草紛紛撤軍，還去信向織田信長表示歉意。而松永久秀這個老狐貍一看事情不對，立刻背叛了足利義輝，向織田信長獻(xiàn)上茶器臣服并襲擊了足利軍的糧倉和家眷，把足利義輝的妻兒全部綁給了織田信長。看在松永久秀這樣的好表現(xiàn)的份上，織田信長再次大度地原諒了他——所有人都不理解，為何織田信長對松永久秀會有這樣的好脾氣。

　　在去年年末，還靠著自己一手組織的信長包圍網(wǎng)而呼風(fēng)喚雨、隱隱有復(fù)興足利幕府之勢的足利義輝，在短短的兩個月內(nèi)再次成了孤家寡人。而這次信長包圍網(wǎng)的轉(zhuǎn)折點(diǎn)，正是雨秋平在三日町合戰(zhàn)里擊退武田信玄——在那之后，一切都向著有利于織田家的方向發(fā)展了。這個時代的人當(dāng)然不知道，在后世的中學(xué)歷史考試?yán)?，第一次信長包圍網(wǎng)的轉(zhuǎn)折點(diǎn)是什么，已經(jīng)成了一道大考的必考題。

　　元龜四年（1573）三月，兵微將寡的足利義輝被人數(shù)接近他十幾倍的織田軍擊敗，被迫讓出了好不容易控制的山城國大部分地區(qū)，退保二條御所。足利義輝狼狽之下，試圖搬出天皇調(diào)停。然而，這一次織田信長做得夠絕，不僅拒絕了天皇的請求，還在之后封鎖了二條御所周圍的所有通道，讓足利義輝連一個信使都派不出去。

　　由于紅葉軍在之前的戰(zhàn)斗力損失慘重，織田信長沒有要求他們參加這一系列的合戰(zhàn)，而是允許他們返回河內(nèi)修養(yǎng)。至于雨秋平，織田信長則要求雨秋平率領(lǐng)他剛剛因?yàn)閾魯〕鄠涠鹛煜碌募t葉騎兵趕來山城國壓陣——實(shí)則就是為了震服周圍的宵小。

　　雨秋平于是把部隊(duì)托付給了大病初愈的竹中重治，自己率領(lǐng)著侍衛(wèi)和騎兵趕往二條御所，和織田家的大軍會和。等他抵達(dá)時，織田軍已經(jīng)展開了對二條御所的猛攻。由于兵力懸殊，二條城上足利二引兩的旗幟一面又有一面地倒下。最后，足利義輝和他僅存的幾十個奉公眾被包圍在了他的居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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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紅葉，給余說說，你是怎么把那赤備干掉的？”織田信長見到雨秋平后的第一句話，就是十分帶勁地一揮手，“那幫山猴子們不可一世，總算是好好收拾了他們一頓！”

　　“主公容稟?！庇昵锲阶叩娇椞镄砰L身后半個身位，和織田信長一起站在本丸的城墻上，觀看圍攻足利義輝居所的進(jìn)展。不知是否是因?yàn)榭椞镄砰L倒行逆施的舉動，天空中也微微飄起了細(xì)雨。“赤備的確悍勇，在騎兵對沖里在下完全不是對手。于是，在下把所有騎兵排成密集的兩排，直接像墻一樣撞過去，和赤備一命換一命。赤備的人士氣先頂不住，就被在下干掉了?！?p>　　“噗！”織田信長聞言直接笑噴了出來，“虧你小子想得出來啊，你這是把騎兵當(dāng)步兵來用嗎？看你的步兵一個個列陣列得像豆腐塊一樣，沒想到你的騎兵也這么搞啊?！?p>　　“實(shí)屬無奈啊，主公。如果能在對沖里贏下，在下也不會出此下策。”雨秋平注意到織田信長的心情似乎出人意料的好。本來在之前的幾年里，他因?yàn)榉N種事情和織田信長鬧得很僵，可是織田信長似乎完全沒有放在心上。不過據(jù)池田恒興所說，織田信長前幾年幾乎和除了林秀貞和丹羽長秀之外的每個人都吵過架，不差他雨秋平的一份。不過織田信長既然連謀反的柴田勝家都能接納，可能真的不把屬下的頂撞放在心上吧。

　　“主公打算打到什么時候在和公方殿議和?！庇昵锲街噶酥缸憷x輝的居所，“把公方殿打到這么狼狽，是不是有些太過了？好歹也要給他留些面子??？之前三好家和松永家鬧得再兇，也沒有過把公方殿逼到如此境地啊。不然以后談和了，大家再見面，面子上不好看?！?p>　　“誰和你說，余還要和他再見面的啊？”織田信長冷哼了一聲，掏出腰間折扇，在城垛上輕輕地敲擊著。

　　“主公準(zhǔn)備換人當(dāng)將軍？”雨秋平聞言一愣，“是公方殿的長子輝若丸，還是公方殿的弟弟義昭殿下？”

　　足利義昭老早就在織田信長的控制下，而足利輝若丸則在之前被松永久秀給綁了過來。無論是選擇誰，似乎都情有可原。但是雨秋平清楚足利義昭的為人，歷史上就是他一手構(gòu)建了信長包圍網(wǎng)，絕對會在暗里使壞。而這個足利輝若丸，在前世似乎沒有出生，雨秋平對他則是一無所知。

　　“誰和你說，余還要繼續(xù)留著將軍了？”織田信長再次冷哼了一聲。這一次，他的眼眸里卻掠過一抹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