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七章 充子

　　昭廣二十六年，即公元1948年，在江戶淺草發(fā)生了一起謀殺和自殺未遂案件。在江戶淺草一家小吃店工作的已婚女子——浦和充子養(yǎng)育有三個女兒。因丈夫嗜賭成性、不務正業(yè)而對生活深感無望，前途渺茫的充子決定帶著三個孩子一死了之。昭廣二十六年4月6日晚上，充子讓三個女兒（分別為8歲、4歲和2歲）喝下?lián)接袣⑹髣┑聂~湯，隨后將昏迷的三個女兒卡脖絞殺致死。事畢，充子本人亦喝下一碗魚湯以自殺，但因殺鼠劑并非致命毒藥而未遂。于是，充子到當?shù)鼐炀滞栋缸允?。當?shù)貦z察機關(guān)以殺人罪起訴充子，江戶地方法院隨即受理此案，擔任此起刑事案件審判長的是該院牛山毅等法官。三個月后的7月2日，浦和地方法院對以殺人罪被起訴的充子判處有期徒刑三年，緩期執(zhí)行三年。對此判決，當?shù)貦z察機關(guān)并未抗訴，因而充子殺人案可以說至此已正式結(jié)案。

　　然而，國會的法務委員會卻認為本案法院量刑過輕，于是就傳喚了主審法官牛山毅，法院各要員，以及當事人浦和充子和浦和充子的丈夫等案件有關(guān)人員，進行調(diào)查。國會進行調(diào)查的名義是《憲法》修正案中賦予國會的“國政調(diào)查權(quán)”，即“國會可以調(diào)查國政，并得為此要求證人出席作證或提出證言及記錄”。再經(jīng)過了歷時數(shù)周的調(diào)查后，國會作出報告，報告中認定本案中以牛山毅為首的法院工作人員，在審判時沒能秉持法律的公正性，過多地考慮了人情方面的事項，因而對浦和充子量刑過輕。

　　不過，國會的調(diào)查卻招致了法律界的強烈抗議。他們決心捍衛(wèi)法院的獨立權(quán)，堅決不能讓國會的手伸到法院里。時任最高法院大法官水原子光在新聞發(fā)布會上痛心疾首地控訴國會立法權(quán)對司法權(quán)的侵略，“如果法院的審判都需要國會來判定對錯，那法院的獨立和司法權(quán)對立法權(quán)的制約豈不是蕩然無存？”

　　以“浦和充子一案”為契機，國家社會上下為了“國政調(diào)查權(quán)”中“獨立權(quán)能說”和“輔助權(quán)能說”這兩種學說的爭端展開了激烈的爭論。大討論持續(xù)數(shù)月，直到當時在上海中學任職的一位知名法律學者畠山政明在發(fā)布會上發(fā)表了那著名的聲明后，社會輿論才逐漸走向法院一方。

　　“在將近400年以前，我的祖上畠山先生和另外幾位了不起的先賢，在堺町定下了三權(quán)分立的制度。之后的這幾百年以來，我們的國家之所以沒有遭遇大的動亂，靠的就是政府、國會和法院的互相制約，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夠任意妄為，也就避免了倒行逆施的危險?！?p>　　“雖然我不知道國會這次調(diào)查到底是出于好心，還是別有圖謀，但這事實上就是在侵害法院的權(quán)威，破壞我們的制度，在開歷史的倒車。如果我們不能在源頭上把它遏制的話，之后的發(fā)展難以想象。難道你們想看到一個同時控制立法權(quán)和司法權(quán)的龐然大物誕生嗎？難道你們想回到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乾綱獨斷的時代嗎？難道你們想回到數(shù)百年乃至千余年之前，那治亂循環(huán)永遠不得終結(jié)的時代嗎？你們這樣做，對得起那些為了三權(quán)分立而耗盡精力的先賢，對得起開創(chuàng)這一切的的雨秋紅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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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他口中的雨秋紅葉，此刻正從堺町飛速趕回楓葉山城。因為他明白，三權(quán)分立什么的策劃得千好百好都沒用，一切都建立在他要擊敗三好家，奪下堺町，保證這里商人的安全這一基礎上。

　　今井宗久他們已經(jīng)策劃出了給雨秋平輸送物資的路線——堺町的商隊會通過本愿寺領地內(nèi)的石山御坊，然后抵達楓葉山城，而不是走若江城一線，以此來避開三好義賢的耳目。經(jīng)過他們的溝通和協(xié)調(diào)，本愿寺愿意給無冤無仇的雨秋平行個方便，來對付和他們有仇的三好家。

　　而畠山高政也承諾，在返回手取城后，立刻派出親信去通知河內(nèi)的各個小豪族，自己也會振臂一呼，號召河內(nèi)豪族們團結(jié)起來把三好家趕出去。而他本人，則還愿意幫雨秋平一個忙：他會再次集結(jié)紀伊的根來眾，從南面威脅和泉國的岸和田城，來給三好家施加壓力。

　　“您不需要做這么多的?！庇昵锲疆敃r在得到畠山高政的承諾后十分不好意思地說道，“這次畢竟也不是遂了您的心意，沒有讓畠山家入住河內(nèi)，沒有恢復舊有的體制，而是要用嶄新的體制去取代?！?p>　　“只要你有心讓全天下再次回歸綱紀之下，”畠山高政沒有和雨秋平多話，只是淡淡而堅定地道：“我就奉陪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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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秋平抵達楓葉山城后，等待已久的屬下們立刻就迎了上來。不過，還沒等他們開口，雨秋平臉上的笑容就已經(jīng)說明了一切。

　　“那么夸張的計劃，殿下居然真的成功了？”竹中重治用幾乎難以想象的語氣感慨道，“把權(quán)力分成三份，還有一份交給商人。這真是前無古人，后無來者的舉措。殿下這樣的離經(jīng)叛道之舉，恐怕連織田大殿都比不上啊?！?p>　　“那殿下未來是如何打算的？”天野景德陰沉著臉追問道：“讓出去的權(quán)力該如何收回來？商人和畠山家嘗到了甜頭，是不會輕易讓步的。殿下此舉，還是太過草率?！?p>　　“一切都是為了雨秋家和這幾萬百姓的命啊，我們四面楚歌，這也是被逼無奈?！庇昵锲綗o奈地嘆了口氣。雖然他在心里，其實對這套制度還保有著相當?shù)钠诖?，說不定能夠創(chuàng)作奇跡。但是在和這些思想傳統(tǒng)的手下交流時，他卻只能表現(xiàn)出一副無奈的樣子，“如果不和堺町、石山町的商人合作，我們連12月都挺不過去，就別提什么未來了?！?p>　　“紅葉說的是?！睘|名氏義卻對雨秋平的做法十分擁護，“這下子好，我們連錢都不用付了，直接賒賬等到有了國庫再還。現(xiàn)在三菱商隊的錢都可以拿去做生意了！”

　　“可是殿下，即使如此，面對三好家，我們?nèi)匀惶幱诹觿荨！敝裰兄刂蚊嫔氐貙τ昵锲絿诟赖?，“我們現(xiàn)在僅僅是避免了因為斷糧而陷入危機。但是如果沒有援軍的話，三好家對于我們還是有將近一倍的兵力優(yōu)勢。”

　　“等到三好家軍中的南河內(nèi)豪族退出部隊時，三好軍就要少掉一成。而等到畠山殿下的根來眾逼近岸和田城時，他們又要少掉一成。”雨秋平說到這里，轉(zhuǎn)過頭來壞笑了一下，“再說，我也不是一點援軍都沒有啊。”

　　“那殿下，織田大殿那里您打算怎么交代？”天野景德再次開口提醒道，“做出這樣離經(jīng)叛道的事情，還將雨秋家的權(quán)力讓渡給其他人，可能會讓織田大殿非常不快啊?！?p>　　“我已經(jīng)派人和主公解釋了。我這也是為了守住楓葉山城不得已而為之的，一切都是為了織田家的大業(yè)?！庇昵锲窖鹧b無奈地嘆了口氣，搖了搖頭道：“主公那里想必也能夠理解吧。如果不能理解，他倒是派援軍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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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月3日，堺町的貨物陸續(xù)運到了楓葉山城。津田宗及為了確保萬無一失，親自帶隊前來。大量的糧食、建材、藥材、軍械原料整車整車地開進楓葉山城城下町，數(shù)目甚至超過了此前數(shù)次的總和。

　　由于往楓葉山城運輸貨物有著被三好家發(fā)現(xiàn)的風險，津田宗及盡量每一次都運盡可能多的貨物過來，以免夜長夢多。

　　得到原料后，已經(jīng)停工半月的楓葉山城再次行動起來。百姓們趕著修房子，希望能夠在最冷的天氣到來前修建好御寒的房屋。草藥及時送到，楓葉山城的疾病也得到遏制。而糧食的抵達，也讓只剩下2天口糧的楓葉山城和常磐備長出了一口氣。藍翔花掘的軍工司也加班加點地開始打造具足、鐵炮和長槍，常磐備停止數(shù)日的訓練也再度開始。

　　而當天下午，飯盛山城東北的一處丘陵上，雨秋平冒雪等在曠野里。不多時，視線的盡頭就開始出現(xiàn)了隱約的黑點。再過一會兒，就可以看到將近3000人的軍隊，從白茫茫的雪中出現(xiàn)，領頭二人，正是木下秀吉和明智光秀。他們率領著的，正是織田家留守京都的人馬。

　　“盼星星盼月亮，可算是等到你們了?！庇昵锲娇吹剿麄儍蓚€到來后，立刻上前給他們一人一個熊抱，“你們要是不來，我估計就只能灰溜溜地撤走了。”

　　然而，被雨秋平擁抱后，明智光秀卻是十分尷尬地臉色一紅，把雨秋平微微推開了一點道：“我們是友軍，紅葉又是我的朋友，理應守望相助?！泵髦枪庑愕谋憩F(xiàn)讓雨秋平心里暗自奇怪，莫非這違反了禮節(jié)嗎？武士之間給個擁抱不是挺正常的？還是明智光秀對禮節(jié)看得格外得重。

　　木下秀吉倒是毫不在意，還十分興奮地在雨秋平背上拍了拍：“嘿嘿，咱們都是被主公丟在近畿的可憐人??！我們不互相扶持，這日子怎么過?。康饶奶煳覀兙┒急蝗舜蛄?，紅葉你也一定要過來救援啊！”

　　這兩個人的表現(xiàn)，果然是一個城里人加上一個鄉(xiāng)下人啊，織田信長所言非虛啊。

　　“你們來支援我，經(jīng)過公方殿的同意了嗎？”雨秋平看了一眼木下秀吉和明智光秀，明知故問道。

　　“自然是沒有啊。”木下秀吉干笑了幾聲道，“那將軍打定主意見死不救了，我可不聽他的。紅葉都抗命兩次了，我怎么說也不能落下太多??！”

　　“不過我們不能在這里待太久，否則公方殿可能會把勢力滲透到我們控制的區(qū)域內(nèi)，那就麻煩大了?！蹦鞠滦慵€不忘補充了一句。

　　“那當然，我難道還愿意留你很久不成？”雨秋平聞言哈哈大笑道，“你在我這里吃我的，用我的，我本來手頭就不寬裕，巴不得打完仗把你趕緊打發(fā)回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