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一章 商賈
聽到龍子說，來的是幾位商人，而不是一個使者后，雨秋平就意識到來頭不小。
果不其然，當(dāng)他和瀨名氏義穿戴整齊前去迎接后，已經(jīng)在大廳內(nèi)等候的商人們合在一起，幾乎是近畿地區(qū)豪商的一場大聚會。
“那個是堺町豪商今井宗久，旁邊那是津田宗及，這兩位是勢力最大的?！睘|名氏義似乎早就做好了功課，在雨秋平耳畔小聲嘀咕道：“右邊那四位是小西隆佐、末吉孫四郎、橘屋又三郎和長谷川宗仁，也都算是一方豪商了?！?p> “這么多人找上門來要干什么？”雨秋平看到這么大的陣仗，不禁有些犯嘀咕。
“估計是為了商道?！蓖瑯邮巧倘说臑|名氏義自然明白這些老板們的命脈所在。
等到雨秋平和瀨名氏義落座后，這些商人都僅僅是行了個簡單的拱手禮。一般來說，作為賤民的商人見到武士都是要行跪拜禮的?？墒菆⑹筋粠У纳倘藗兯貋碛兄灾蔚膫鹘y(tǒng)，除了每年繳納給周圍大名高額的稅金外，就不受管轄了，因此骨子里也有一股傲氣。雨秋平和瀨名氏義倒是不在意這些，也是拱手回禮。
看到雨秋平和瀨名氏義的態(tài)度后，那幾個商人互相交換了一下眼神，隨后由津田宗及先開口道：“草民津田宗及，見過紅葉殿下了。小侄幾年來多虧殿下照顧，草民替小侄和他故去的父親給您道謝了?！?p> “小侄？”雨秋平愣了一下，隨后恍然大悟道：“那個鐵炮教頭津田一吉是你的侄子？”
“正是。”津田宗及笑著點了點頭，這樣也算是讓雨秋家和津田宗及搭上關(guān)系了，套套近乎就可以談?wù)铝?，“所以為了回報殿下，草民特攜一眾商人來和殿下談生意了。”
“哦？是什么樣的生意啊？”雨秋平還沒說話，瀨名氏義倒是搶著開口道。這個鐵公雞，一聽到生意兩個字就急了。
“來為殿下雪中送炭?！币慌缘慕窬诰眯χ舆^了話頭，“紅葉殿下宅心仁厚，愿意救助百廢待興的飯盛山城，現(xiàn)在楓葉山城的民眾?？墒莿C冬將至，無論是糧食，過冬房屋所需要的建材還是預(yù)防瘟疫的藥物，殿下恐怕都有缺口吧。還有殿下那強(qiáng)軍所需要的鐵、硫磺、皮革，也是有些不夠的吧?！?p> “今井老板說得是?！庇昵锲近c了點頭道。這些商人的消息看來真是很靈通啊，準(zhǔn)確打聽到了雨秋平現(xiàn)在極缺建材和糧食。而今井宗久提到的藥物，雨秋平之前自己都沒有想到。楓葉山城周圍的百姓餓了這么久，身體都不是很好，真的挨到了嚴(yán)冬肯定會有很多人生病，如果藥物儲備不到位，釀成疫病可就麻煩大了。
“正巧，津田老板還有其他幾位老板，就是來和殿下談這些買賣的?！苯窬诰美^續(xù)在那有些肥胖的臉上維持著商人招牌的和藹笑容，“殿下想買什么，我們堺町應(yīng)有盡有，請盡管開口?！?p> “那真是太好了?！庇昵锲奖緛砭拖蛑覀€機(jī)會派人去堺町、石山町聯(lián)系，沒想到堺町、石山町的商人主動找上門來談生意，“這位是雨秋家負(fù)責(zé)財政的瀨名氏義，你們可以和他詳談?！?p> “是三菱商隊的瀨名老板嗎？”坐在一旁的末吉孫四郎聞言眼前一亮。他是石山町和近畿一帶有名的投機(jī)商人，雖然年紀(jì)不大，膽子卻不小，經(jīng)常游走于各家大名之間，坐著一本萬利的買賣。他對于瀨名氏義這樣靠著雨秋家運作商隊的人，可是羨慕得很啊。
“正是?！睘|名氏義點了點頭，“既然諸位都準(zhǔn)備來做生意，不知道我們從何處開始談起？”
“且慢。”今井宗久聞言皺著眉頭擺了擺手，“談生意的事情可能還要放一放，我們這次前來楓葉山城，其實是有一事想求助紅葉殿下。這件事事關(guān)近畿商業(yè)的生死存亡，不敢怠慢??！”
雨秋平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地望向了今井宗久。堺町、石山町商人聞名日本，向來以唯利是圖而出名，自然不會做虧本的買賣。雨秋平現(xiàn)在這么缺糧食、藥物、建材，還有軍備制造做需要的原料，這些商人肯過來和雨秋平交易，也算是掐準(zhǔn)了雨秋平的七寸。因為雨秋平如果不能從他們那里買到這些東西，就無法在楓葉山城堅持下去。沒有糧食，全軍都會餓死。沒有建材和藥物，楓葉山城的百姓們的生命就得不到保證。沒有軍備所需要的原料，常磐備就只能穿著布衣，拿著竹槍和敵人對決了。
因此，雨秋平別無選擇，只能任由堺町、石山町商人們提出條件。
“紅葉殿下容稟，”今井宗久看到雨秋平?jīng)]有反對后，就繼續(xù)說了下去：“我們堺町、石山町和京都以東地區(qū)貿(mào)易的商道，一直以來都是要經(jīng)過飯盛山城的。前些日子由于京都合戰(zhàn)和松永家對飯盛山城的襲擊，我們不敢繼續(xù)走這條線路，害怕被亂兵洗劫?？墒橇硪粭l商道要經(jīng)過大和的山區(qū)，道路崎嶇難行，商隊行動不便，為此我們有不少本來要運往東國的貨物都囤積了下來?！?p> “現(xiàn)在紅葉殿下大顯神威，安定了楓葉山城一帶，我們就想重啟這條貿(mào)易線路，還望紅葉殿下能夠保證商道的安全。至于通行的關(guān)稅，殿下還請放心，一定不會少了殿下的一份?！苯蛱镒诩敖舆^話頭，十分恭敬地給雨秋平戴上了一頂高帽子。
“那是自然?！庇昵锲?jīng)]有理由拒絕這樣的提案，“還請諸位老板放心吧?！?p> ·
商道的事確保無憂后，這些堺町、石山町商人肩頭的重?fù)?dān)一下子都卸去了，也就放心地開始和瀨名氏義進(jìn)行生意上的談判。一進(jìn)入到這一階段，商人們剛才和雨秋平打交道的和氣立刻消失殆盡，各個唇槍舌劍，和瀨名氏義為了利益爭得面紅耳赤。雨秋平坐在一旁微笑地看著瀨名氏義和這些高手過招，自己則默默地品著茶水。
“這個太貴了，生鐵哪里有這么高的價格？”
“我們這里的鐵純度可高了，無論是做具足還是槍膛，都不是瀨名老板以前在津島買到的那些次品可以比的！”
“藥材也是，哪里會有這么高的價？”
“現(xiàn)在冬天了，四國又剛剛發(fā)過疫病，藥材短缺，價格自然不低?！?p> “這些建材為什么也這么貴？石頭和木材有這么夸張嗎？”
“瀨名老板你又不是不知道，建材就是這個價格??！”
“那我大不了讓百姓們自己挖石頭砍樹，你這個價格也太夸張了！”
“瀨名老板可別吹牛了，楓葉山城附近都是平原，哪有那么多石頭和木材？想自己挖就只能到金剛山上去了，可是那里路途遙遠(yuǎn)，那些饑民飯都吃不飽，哪里有力氣跑那么遠(yuǎn)砍樹搬石頭回來啊。再說這么折騰，冬天馬上就到了，來得及嗎？我們的建材可都是直接運到楓葉山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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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jīng)過了漫長時間的談判，價碼終于定了下來，瀨名氏義已經(jīng)累得嗓子都啞了。由于雨秋家處境狼狽，堺町、石山町的商人擁有賣方市場，在談判中具有主導(dǎo)地位，瀨名氏義費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沒能壓低多少價格，只能忍痛簽下了那些合同。合同里規(guī)定，雨秋家先付10%的定金，然后商人就開始運貨，運來多少雨秋平就付多少錢，直到最后一批貨物運來。
可是瀨名氏義心里清楚，如果真的要這么運作，三菱商隊就會耗光所有的流動資金，一切就要重頭再來了。有些不甘心的他在合同簽完后，向這些老板提出了一個建議：“不知各位老板，手頭是否寬裕。三菱商隊初來乍到，想打入近畿市場需要不少資金，能否借一些資金周轉(zhuǎn)？”如果能夠從這些老板這里借錢來支付這些高額的糧食、建材、原材料的費用，三菱商隊就有機(jī)會騰出資金打入近畿市場，開始擴(kuò)大規(guī)模盈利。
“哈哈，瀨名老板說笑了。”小西隆佐聞言輕笑了幾聲，“就是雨秋家搞的那個人民銀行嗎？草民就直說啦，那些銀行也就是讓老百姓存錢進(jìn)去罷了。我們做商人的，錢滾錢的手段可是比那利率高多了?！?p> 這些商人心里一個一個也都跟明鏡似的，自然不愿意有著雨秋家官方背景的三菱商隊進(jìn)入近畿和他們搶市場，借錢給人民銀行這種事情，他們是想都不會想，更別說做了。
“不知各位老板可曾聽說過奇貨可居？”雨秋平見狀也插嘴道，“三菱商隊可不是簡單的商隊，而是有雨秋家作背景的。”
雨秋平這樣露骨的話，其實已經(jīng)有違了商人之間談判的默認(rèn)規(guī)則。商人們互相交換了下眼神，最后還是由津田宗及有些為難地開口道：“殿下勿怪，草民就直說了。我們堺町名為自治，但是每年也要交給三好家不少稅金，算是和三好家有些關(guān)系。三好實休殿下那‘錢袋子’的美譽，就是因為他和我們堺町有著良好關(guān)系才來的。堺町現(xiàn)在畢竟控制在三好家手上，我們?nèi)绻陀昵锛易叩锰?，實休殿下不會坐視不理的，到時候我們可就麻煩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