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六章 京都（13）

　　荒木村重的攝津眾，在南禪寺的院墻下進退失據(jù)。明明這院墻不高，守軍也不多，可是就橫豎找不到下口的地方，白白在院墻下付出了上百的傷亡，卻一無所獲。不管你進攻哪一段城墻，后背總是會莫名其妙地挨打，讓攻城一方根本找不到掩體。

　　荒木村重的部下又堅持了一會兒，可是除了有五六個勇士登上了院墻，被常磐備的長槍兵幾下全部戳死后，就再也沒有其他突破。南禪寺幾個凸出部之間的豁口里，橫七八豎倒下了接近兩百具尸體，還有更多負傷的人?；哪敬逯貛缀鯖]有取得任何進展，就已經(jīng)傷亡接近三成，再也無法忍受，直接敗下陣來。

　　安宅冬康注意到了南禪寺進攻的不順利，立刻親率自己的2000人下山，加入了對南禪寺的進攻。

　　“好家伙，安宅殿下的部隊?。　贝藭r，正伏在院墻邊換彈的北畠景家抬起頭來，瞄了一眼三好家援軍的旗幟，“剛剛把荒木村重和三好政康收拾了，又來新的菜色了?！?p>　　“兄弟們，放開肚子吃！”北畠景家朝著周圍的鐵炮手們笑著高喊了一聲，“三好家又上菜啦！”

　　“吼！”鐵炮手們用一聲興奮的高呼回應了他們的統(tǒng)帥。他們在觀音寺城守城時，就已經(jīng)模擬過棱堡守城法。這次在真正的棱堡里運用，自然是得心應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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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明白了…”安宅冬康聽完三好政康和荒木村重的抱怨和分析，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望著南禪寺的目光也有些復雜，“這個城不是凸多邊形，而是凹多邊形，所以幾乎不存在射擊死角，進攻者最少也要遭遇兩面的攻擊。而且這南禪寺里估計有上百鐵炮，實在是不好打?！?p>　　“寺院的門呢？為什么不用沖城錘直接撞開？”安宅冬康提出了一個建議。

　　“寺院的門似乎都被拿石頭從里面堵死了?！被哪敬逯貨]好氣地哼了一聲，“這縮頭烏龜！”

　　“那他后面兩座小巖砦呢？里面有多少鐵炮？好打嗎？”安宅冬康皺了皺眉頭，又把目光投向了南禪寺后的兩座小巖砦。

　　“這…在下還不清楚?！被哪敬逯乩蠈嵉負u了搖頭，“沒有去打過，我們剛才都在圍攻南禪寺。”

　　“有可能即使不打下南禪寺和周圍的兩座巖砦，也能控制這條道路嗎？”安宅冬康看了眼地形，自言自語般地問道。

　　“不行，殿下?！比谜抵苯踊卮鸬?，“南禪寺和那兩個巖砦合在一起，幾乎控制住了整個通道。不打下他們，聯(lián)軍就可以從它們三個之間的區(qū)域或者它們背后逃走，攔不住的?！?p>　　“那我們要抓緊了。我去打南禪寺，政康你打左后方的巖砦。村重，你去盯住右后方的巖砦。”安宅冬康一夾馬腹，率領著部隊就朝著右后方的巖砦出發(fā)，“大哥那里，估計快要解決了?！?p>　　·

　　安宅冬康說的不錯，聯(lián)軍的確馬上就要被三好長慶和十河一存解決了。在他們不斷的夾擊下，聯(lián)軍已經(jīng)有近半的備隊潰散到無法指揮，只能被裹挾在陣中，和大部隊一起向著東邊的岡崎神社撤退?？椞镄砰L此時已經(jīng)完全失去了指揮全軍的能力，只能磕磕絆絆地率領著行將崩潰的大軍東撤，任由大家各自為戰(zhàn)。只要能夠撤到岡崎神社，就可以通過岡崎神社東南方的丘陵地帶撤退到南禪寺，然后再從南禪寺逃離。

　　“還想撤到岡崎神社？”三好長慶看到聯(lián)軍費力地向著東邊移動，有些無奈的一笑，“放信號吧。”

　　隨著三好長慶將旗的搖動，岡崎神社北部的金戒光明寺里突然涌出了三好家的部隊，打著的旗號正是三好長慶之子，三好義興。他之前被雨秋平和西美濃三人擊退后，就隱藏到了岡崎神社北邊的金戒光明寺。由于西美濃三人眾急著去京都，雨秋平又立刻撤去了南禪寺，因此沒有人追擊三好義興，他也就一直潛伏在了那里?，F(xiàn)在，收到三好長慶的命令后，他立刻從金戒光明寺里殺出，直奔岡崎神社而去。按照他的速度和距離，絕對要比聯(lián)軍來得快！如果岡崎神社被占領，聯(lián)軍就將被從西、南、東三個方向包圍，只能撤向離退路越來越遠的北方了！

　　就在聯(lián)軍上下一片哀嚎，以為大勢已去的時候，岡崎神社東北邊的丘陵地帶里去突然冒出了一支部隊。三好軍和聯(lián)軍都詫異地向那個方向望去，不知為何那里居然還有部隊。定睛一看，正是已經(jīng)失去聯(lián)系多天的木下秀吉的奇襲隊！他們在山城國北邊的山區(qū)里繞來繞去，好不容易繞了出來，就撞上了這樣的合戰(zhàn)。一向嗅覺敏銳的木下秀吉雖然對這里的戰(zhàn)爭是什么情況毫不知情，但是還是意識到岡崎神社的重要，立刻率領部隊沖了過去。他所出現(xiàn)的位置，比三好義興還要近一些！在這場賽跑大戰(zhàn)里，還是木下秀吉獲得了勝利，搶先占領了空無一人的岡崎神社，掩護住了聯(lián)軍的退路。

　　“猴子這次立大功了！”已經(jīng)狼狽不堪的織田信長興奮地高喊了一句，“快！咱們快從岡崎神社撤去南禪寺！”

　　“主公，南禪寺還守得住嗎？”佐久間信盛聽到命令后，卻忍不住質疑道：“三好家估計前前后后去了4000戰(zhàn)兵了，雨秋紅葉就那800戰(zhàn)兵，哪里擋得??？”

　　“放心吧，紅葉他把守的陣地，從來沒有丟過！”織田信長頗為豪邁地仰天大笑，“天無絕人之路??！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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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刻，三好政康正在催動著自己的部下猛攻查理守衛(wèi)的棱堡。不過，由于三個巖砦之間距離不遠，南禪寺內的部隊也可以掩護到身后的兩個棱堡。

　　“砰！”宇治秀高瞄準之后，扣動扳機，又是穩(wěn)穩(wěn)地命中了一個躲在查理的棱堡外矮墻后的人。他和周圍的幾個鐵炮手已經(jīng)朝著那堵矮墻射擊了半天了，可是矮墻后的那些三好家足輕卻似乎始終以為自己那里是射擊死角，不會遭到攻擊。

　　“別去打那里的了！管管自己這里！”就在宇治秀高沉迷于射擊那些任人宰割的部隊時，在寺廟里策馬巡視的雨秋平卻高聲提醒道，“景家那里有些吃緊，你帶著十幾個鐵炮手趕緊過去！”

　　“是，殿下！”宇治秀高朝著雨秋平一敬禮，立刻就率領著自己周圍的十幾個部下從樓梯上下來，一路小跑，來到了淡路眾重點進攻的區(qū)域。他爬上院墻，發(fā)現(xiàn)那塊院墻上已經(jīng)倒著了敵我雙方不少人的尸體，還有兩三把鐵炮遺落在那里，無人撿起。

　　“這是怎么回事？”宇治秀高大聲喊道，希望有人能在嘈雜的環(huán)境里回答他。

　　“剛才有些安宅家的人沖上來了?！笨吭趬Χ馍系乃咏?jīng)朝著宇治秀高吼了回來，“殺了幾個鐵炮手，我的人已經(jīng)把他們趕下去了。景家他那邊也吃緊，派不出人了，這段就交給你了！”

　　“沒問題，老哥！”宇治秀高和水原子經(jīng)互換了一個軍禮后，就帶著十幾個鐵炮手爬到了院墻邊上，把鐵炮架在院墻上，瞇著一只眼睛開始瞄準。

　　很快，他就找到了第一個目標。一個安宅家的足輕撿起了一根標槍，似乎想要扔回來。他猛地扣下扳機，一陣硝煙在眼前騰起。不過根據(jù)常磐備的訓練要求，鐵炮手沒有時間觀察戰(zhàn)果，必須立刻裝填。他經(jīng)過一番操作換彈完成后，再次開始尋找目標，這次他向一個正在試圖攀爬云梯登上他對面院墻的足輕開火了。

　　十幾個鐵炮手接連不斷地射擊，緩解了這一區(qū)域的危機。不過，淡路眾很快就注意到了這十幾個鐵炮手，立刻組織了一波足輕，向著這塊院墻沖來。

　　宇治秀高匆忙射擊了進攻者一槍，但是效果并不好，按照雨秋平普及的棱堡防御常識，射手們永遠要優(yōu)先射擊攻擊友軍的敵人，因為這種射擊往往可以獲得最好的射擊角度。同伴間彼此掩護，在棱堡區(qū)域間形成交叉火力。

　　然而，他兩側的兩個突出部，此刻都被淡路眾纏住了，沒有辦法掩護他們。登墻的部隊進展很快，馬上就逼到了院墻下。

　　“秀高，你們退后?！彼咏?jīng)見狀一揮手，下令宇治秀高他們向后退了幾步，退到更安全但是射擊角度并不是太好的區(qū)域。隨后，水原子經(jīng)的長槍兵快步走到了院墻邊，對著正在爬墻的淡路眾一頓猛戳。淡路眾的足輕只看到頭頂一群紅葉晃動，隨后長槍就如同雨點一般落了下來，把試圖登墻的人都戳成了骰子。

　　“喂！別走神啊！即使射擊位置不好，也不能開小差??！”宇治秀高看到自己身旁的幾個鐵炮手怔怔地看著北邊，居然停下了手上的裝填，有些不滿意的高聲道：“這里是戰(zhàn)場！你們幾個忘了常磐備的規(guī)矩了嗎？”

　　“不是啊…大人?！庇幸粋€鐵炮手語無倫次地嘟囔了兩下，然后緩緩舉起了手，指向了北邊，“你看那里！”

　　宇治秀高不明就里地順著他的手臂所指的方向看去，也一下子怔在了原地。

　　只見萬余聯(lián)軍大軍，在岡崎神社到南禪寺的丘陵上近乎全軍崩潰，一窩蜂地朝著這里逃了過來。木瓜紋、龜甲菱紋的旗幟和武器具足被扔得遍地都是，上萬狼狽的人夾咋著千余騎兵狼狽地向著南邊逃亡——而身后和側面則有三好家的大軍緊緊追來。

　　“我的天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