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六章 破竹

　　5月16日卯時八刻，雨秋平派出的使者趕到了四家小豪族的領(lǐng)地，告知了他們織田家北上進攻的消息。猝不及防的進攻讓四家豪族別無選擇，只得老老實實像上次那樣不戰(zhàn)，讓出道路給織田家通行。

　　這四家小豪族老老實實地放棄抵抗后，織田家前進的道路立刻暢通無阻。他們沒有像上次那樣渡過長良川西進墨俁，而是直接北上沖向稻葉山城。

　　首當其沖的是日比野家的領(lǐng)地。日比野家在當主日比野清實陣亡后，實力就一落千丈，根本無力抵抗織田軍的進攻。作為先鋒的柴田勝家攻克十四條地區(qū)后，雨秋平、森可成和池田恒興率領(lǐng)的援軍也立刻趕到，總兵力3000的大軍在長良川東岸——稻葉山城西南十四里外的地區(qū)集結(jié)。

　　雨秋平這一次出征，輔兵的數(shù)量捉襟見肘。他靠著募兵制的制度招募到了400戰(zhàn)兵，可是輔兵總不可能也花大價錢變成脫產(chǎn)士兵，而是只能從領(lǐng)地上召集農(nóng)民。雨秋平的14000石領(lǐng)地，人口不過2000多，頂了天了也就湊出500輔兵出征。雨秋平無奈之下，只得下令所有戰(zhàn)兵直接披甲前行，只讓輔兵搬運糧草、帳篷布、攻城器械等輜重。

　　大軍剛剛用完午飯，作為先鋒總大將的柴田勝家就要求全軍繼續(xù)向著東北進發(fā)，去攻克橫在他們面前的加納城——那也是稻葉山城最后的屏障。

　　“柴田殿下，”雨秋平在主帳內(nèi)建議道：“我們所部總共只有3000人，兵力談不上多么雄厚。不如等待主公的主力部隊抵達之后，再繼續(xù)進攻？”

　　“雨秋紅葉，執(zhí)行命令即可，”柴田勝家絲毫不考慮雨秋平的建議。

　　“柴田殿下，我們勢單力薄，萬一遭遇了伏擊可如何是好？”保守的雨秋平依舊不放心地建議道。

　　“哪里來的人伏擊我們？”柴田勝家甕聲甕氣地回絕道：“稻葉山城里總共也就不滿2000人，西美濃的豪族更是已經(jīng)坐觀成敗，又有什么危險？”

　　眼看雨秋平還要再勸，柴田勝家一甩手，示意雨秋平不必再說了?！拔肥孜肺?，駿河的女武士是成不了大事的?！辈裉飫偌依渎暤溃骸耙驗槟懶∨滤溃豢铣脛葸M攻。非要等到殆誤戰(zhàn)機，齋藤家大軍回援后你才敢發(fā)起進攻么？”

　　被如此當眾斥責的雨秋平面色自然不會好看到哪里去，他搖了搖頭，表示了自己的反對，卻也不再多說。歸根結(jié)底，這里不是今川家，柴田勝家這個織田家家老的死活和雨秋平一點關(guān)系都沒有。

　　“你這人！還蹬鼻子上臉了！”雨秋平不開腔，可不代表池田恒興忍得下去。他看到柴田勝家如此粗魯?shù)爻庳熡昵锲胶?，臉紅脖子粗地反駁道：“你這是對待同僚的態(tài)度嘛！”

　　“柴田殿下，剛才確實有失妥當?！币回炘挷欢嗟纳沙梢驳吐曆a充道，不滿地看著蠻橫的柴田勝家。后者看到場面有些尷尬后，卻也只是不屑一顧地搖了搖頭。

　　“你忘了之前你在加納敗得多慘嗎！”池田恒興徹底被柴田勝家激怒了，毫不客氣地翻起了舊賬，“就是在加納！就是在這里！當時老主公的大軍被道三老大人打得落荒而逃，一路逃回尾張！你不是當時也夾著尾巴逃了嗎！怎么不長教訓呢！”

　　“閉嘴！”柴田勝家額頭上也是青筋暴起，看來對于多年前在加納的那場慘敗也是心有余悸。他之所以這么急著打下加納城，說不定也是想洗雪當年的恥辱。

　　“出發(fā)吧，這是我的命令?！逼毯?，柴田勝家不容置疑地強調(diào)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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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時七刻，織田家大軍離開十四條向著東北的加納城進發(fā)。

　　“怎么樣，青岡那里有傳回新的情報嗎？”雨秋平看到真田昌幸匆匆地策馬而來時，緊張地問道。

　　“回稟殿下，西美濃也已經(jīng)戒嚴了，消息傳遞不易，”真田昌幸遺憾地搖了搖頭道，“宇智波大人雖然率領(lǐng)手下竭力偵查，仍然沒有什么有效的情報。唯一能夠知道的，就是西美濃諸家主要豪族都已經(jīng)集結(jié)了部隊?！?p>　　“集結(jié)了部隊啊…”雨秋平喃喃自語道。良久，他還是沒能自己想出什么結(jié)論，于是他望向真田昌幸，開口問道：“喜兵衛(wèi)，你怎么看？西美濃的豪族會來打我們嗎？”

　　“殿下是問在下么？”真田昌幸聞言皺了皺眉頭，“在下覺得不好說。現(xiàn)在西美濃的豪族和齋藤家的關(guān)系已經(jīng)惡劣到一定地步了，主家的威嚴已經(jīng)蕩然無存。在下揣測，齋藤龍興肯定做夢都想削弱西美濃豪族手中的勢力吧？”

　　“連在下這樣的外人都清楚，西美濃的豪族不會不明白?！闭嫣锊依^續(xù)分析道：“如果一個主家如此提防厭惡手下的家臣，家臣自然也不會去為他賣命吧？現(xiàn)在稻葉山城危若累卵。西美濃的豪族何苦為齋藤家出兵來火中取栗？”

　　“你說的也對?！庇昵锲骄従彽攸c了點頭，“但是我還是放心不下?！?p>　　“殿下放心不下，其實可能和眼下的局勢沒有太大關(guān)系，而是源于殿下自己的風格?！闭嫣锊议_口道：“殿下一貫都是個謹慎的人，行軍打仗務(wù)求安全第一。只要是像織田大殿下達的這種急進的進攻命令，殿下肯定都會本能地覺得不妥。謹慎有的時候可以避免災難，但是卻也制約了殿下。”

　　聽到真田昌幸的評價后，雨秋平也是一樂。想了片刻后，似乎事情還真是這樣?！斑@倒是沒錯，”雨秋平笑道，“可能是我太謹慎了吧。像我這種性格，一輩子也做不出兵仙韓信那種暗度陳倉、背水一戰(zhàn)的決定吧！哪怕是作為他的副將，也一定會苦勸他穩(wěn)妥起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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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上，作為第二隊的雨秋平始終不斷地向西邊和東邊派出探馬搜索，擴大著自己的偵查范圍。然而，無論是渡過長良川前去西岸偵查的探馬，還是往東邊探索了十幾里地的騎手，都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齋藤家前來進攻的跡象。幾處大型的森林、丘陵、山地地形，雨秋平也都派出偵查騎兵挨個照顧過一遍，仍然沒有發(fā)現(xiàn)所謂的埋伏。

　　“可能真的是我多心了，”雨秋平看到加納城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視野里，如釋重負地嘗出了一口氣?！安裉飫偌遗袛嗟貌诲e。”

　　柴田勝家抵達城下后，毫不含糊，即刻下令所部開始蟻附登城。柴田家的400戰(zhàn)兵從四面八方圍攻加納城，讓守城的齋藤家武士根本應付不過來。他手上不過只有幾十戰(zhàn)兵和一百多輔兵，沒能堅持多久二之丸就已經(jīng)淪陷了。等他率領(lǐng)殘部退守本丸和天守閣后，柴田勝家立刻再次進逼，與申時七刻徹底占領(lǐng)了加納城。

　　而等到戰(zhàn)斗塵埃落定時，稻葉山城的援軍才姍姍來遲。齋藤龍興一直等到今天中午才得知了織田家大舉入侵的消息，慌亂之中還難以想象織田信長居然發(fā)動了奇襲。等到他終于確定了消息的準確性后，立刻意識到稻葉山城已經(jīng)陷入了危險！他親自向西美濃豪族發(fā)出了道歉信，希望他們前來支援。同時匆忙動員剩下的部隊南下支援，卻還是晚了一步。眼看加納城已經(jīng)淪陷，只好灰溜溜地退回了稻葉山城。

　　雨秋平現(xiàn)在不得不佩服柴田勝家的果敢。如果今天中午不是他力排眾議，要求全軍立刻北上進攻的話，可能就不能趕在援軍抵達之前打下加納城了。那么齋藤家的援軍就可以以堅城加納為依托抵抗織田家，等待援軍的增援——局面也會失去掌控。

　　為此，雨秋平在當晚的戰(zhàn)地會議上，還親自向柴田勝家道歉。然而柴田勝家似乎根本不領(lǐng)他的情，理都沒理他一下，就繼續(xù)討論戰(zhàn)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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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久前，位于犬山城方向的齋藤家大軍才剛剛收到了警報。領(lǐng)軍的日根野弘就和長井道利哪里想得到昨天還在小牧山城和自己對峙的織田家大軍，現(xiàn)在居然已經(jīng)直奔稻葉山城而去了。兩人驚慌失措之時，意見也出現(xiàn)了分歧。

　　日根野弘就作為齋藤龍興的老師，也是齋藤家的直臣，十分擔憂齋藤龍興和稻葉山城的安危。他主張全軍立刻回援稻葉山城，擊退來攻的織田信長。

　　而長井道利卻有著不同的看法了。和齋藤家關(guān)系不那么密切的他，反而主張圍魏救趙。已經(jīng)在犬山附近集結(jié)的大軍直接進入尾張境內(nèi)，和織田信清的部隊合兵一處，攻擊小牧山城和清州城一線，迫使織田信長回援。

　　這一主張立刻得到了遠山家、遠藤家和犬山織田家的贊成。遠山家和遠藤家如果千辛萬苦趕回去增援，不僅什么好處都撈不到，甚至可能要和織田家主力大戰(zhàn)一場?？墒侨绻軐崜籼?，攻擊兵微將寡的小牧山城和清州城，不但可以大肆劫掠城下町和村莊，好好地賺一筆，而且可以避免傷亡。犬山織田家更是如此，他們想著的不是如何保護齋藤家，而是如何最大限度削弱織田家對犬山方面的威脅。

　　就這樣，雙方僵持不下，誰都不愿意妥協(xié)，耽誤了寶貴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