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九章 龍興
5月14日的森部大戰(zhàn)在傍晚前結束,織田家陣戰(zhàn)齋藤家兩位高級統(tǒng)帥——長井衛(wèi)安和日比野清實,他們都是位列齋藤六宿老的名臣。而齋藤家也在此戰(zhàn)中陣亡了270余人,被俘了500余人,絕大多數(shù)都是日比野家的部下。經(jīng)此一戰(zhàn),日比野家可以說是元氣大傷了。不僅家主戰(zhàn)死,領內(nèi)部隊也損失了兩成以上,其余的也潰散得不成樣子。和雨秋平簽訂不戰(zhàn)契約的三家豪族也趁機奪回了自己的領地。
齋藤家的直轄部隊卻并沒有受到多少損失,其中大半部分早就在長井衛(wèi)安陣亡前自行成建制地撤退了,而即使是長井衛(wèi)安身邊的部隊,也因為織田家放棄了追擊而沒有受到太大傷亡。
不過即使如此,經(jīng)此一戰(zhàn),也足以讓美濃齋藤家膽寒不已??椞镄砰L休整一晚后,就下令部隊于5月15日清晨搭建浮橋,向西渡過了長良川,進軍墨俁。而池田恒興和佐佐成政的后備部隊,也終于在5月15日從清州城出發(fā),開始著手糧道和補給線的建設。
而與此同時,情報也源源不斷地傳來。
西美濃大大小小的豪族都已經(jīng)集結部隊完畢,嚴陣以待地防備著織田家的進犯,總兵力可能接近7000——這不是織田信長手邊的4000多人能夠抗衡的。
相反,稻葉山城傳來的情報卻是一片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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稻葉山城城內(nèi)。
“少主到底是怎么回事!還在喝酒嗎!”身為齋藤龍興的老師,日根野弘就已經(jīng)是第四次氣勢洶洶地找到了天守閣的侍衛(wèi),“織田家都已經(jīng)大兵壓境了!他為何三天都不肯會見家臣!我要進去面見殿下!”
“回稟日根野殿下,”侍衛(wèi)漫不經(jīng)心地答道:“殿下說了,但凡是家內(nèi)重臣,一律不見!”
“少主!”日根野弘就滿面怒容,“現(xiàn)在不是玩鬧的時候了??!前線慘敗,墨俁已經(jīng)丟了!怎可還在這里花天酒地!”
“弘就,你少說幾句,”一同前來的竹腰直光開口道:“還有,別直呼主公為少主,昨天因為稱呼錯了,都有個侍從被斬首了,您忘了么?”
“他敢殺他老師?”日根野弘就憤怒地嚷嚷道:“再這樣下去,齋藤家就要完了!這孩子也不知道怎么了!明明前幾天都還好好的,怎么一繼承家督立刻就墮落成這個樣子!”
就在日根野弘就憤怒地咆哮的時候,天守閣一樓和二樓的樓梯處,突然傳來一聲不滿的抱怨。
“老師,您太吵了吧?!?p> 日根野弘就和竹腰直光望向樓梯處,只見一個少年胡亂地扎著一個武士髻,一身青衣。面色平淡而又沉穩(wěn),哪里有半分花天酒地的樣子。
“少主?”日根野弘就愣了一下,“您沒喝酒?”
“喝了,當然喝酒了。只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罷了?!饼S藤龍興輕蔑地一笑,“您在外面那么吵,也打擾我琢磨戰(zhàn)局了啊?!?p> “少主?原來您在里面都是在干正事啊!”竹腰直光也吃了一驚,“那為何要叫那么多歌女舞女進去,還要了那么多美酒啊?”
“哼,”齋藤龍興一抖袖子,冷笑了一聲,“因為這樣全城人,不就都知道我齋藤龍興正在醉生夢死,夜夜笙歌了么?”
看著日根野弘就和竹腰直光疑惑的目光,齋藤龍興沒有多做解釋,徑直從他們中間走過。
“跟上來吧,召集部隊,整頓潰軍,我們出兵。”齋藤龍興回頭輕笑道:“齋藤家新敗,新家主又是一個荒淫無度的貨色?!?p> “織田信長肯定已經(jīng)等不及率軍北上,直驅稻葉山城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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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這齋藤龍興啊,余這侄兒啊,當真是荒淫無度!”織田信長聽聞稻葉山城內(nèi)忍者傳回的情報后哈哈大笑,“自以為稻葉山城堅不可破,他父親尸骨未寒,余大兵壓境,居然還敢夜夜笙歌了。”
“不見家臣,不理政事,稻葉山城已經(jīng)亂成一團了?!笨椞镄砰L大笑著起身,對著稻葉山城的方向抬起右臂,右手緩緩地握成拳頭。
“稻葉山城,已經(jīng)在余手里了。”
5月15日,織田軍留下雨秋平留守墨俁,大部隊開始冒雨沿著長良川的西岸北上,避開了西美濃各大豪族的領地,直驅稻葉山城?;蛟S是形式實在緊迫,5月16日,齋藤龍興在收攏了敗軍后,從稻葉山城出兵4000。他們和織田家相反,大軍冒雨順著長良川東岸南下,和織田軍在十四條地區(qū)隔著長良川對峙。
據(jù)稻葉山城的忍者匯報,齋藤龍興出兵時已經(jīng)醉得不省人事。是日根野弘就和竹腰直光兩個家老為了穩(wěn)定軍心,才強行把他從天守閣里抬了出來,安置在轎子里一路隨軍。酒醒之后,齋藤龍興還沿途大肆炫耀自己是4000大軍的統(tǒng)帥,揚言要到十四條和織田信長的主力決一死戰(zhàn)。
但是不久后,他又喝醉了過去。也正因為家主至今不省人事,無法做出任何決定,因此齋藤家的部隊自從到達十四條之后,就沒有進行任何調(diào)動了。聽聞此言,織田家的大帳內(nèi)歡聲一片,都對即將爆發(fā)的戰(zhàn)斗充滿了信心。
“把部隊交在這樣的人手上,簡直就是自殺!”前田利家當時不屑地嘲諷道?!跋朐谑臈l和我們主力決一死戰(zhàn)?那就來??!”
“道三老大人曾說,他的兒子只配給余牽馬,”織田信長哈哈大笑道:“依余看啊,齋藤義龍倒是能給余當個侍大將。這齋藤龍興,就真的只能給余牽馬了啊!”
“今夜養(yǎng)足精神,明天一早,隨余過河大破齋藤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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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月17日清晨,織田信長被生駒親正叫醒。
“殿下,齋藤家有異動,似乎是要行軍了?!鄙x親正匯報道。
“異動,什么異動?能由什么異動?”織田信長不屑地笑了一聲,“齋藤龍興要逃回稻葉山城了嗎?”
“這…在下不清楚?!鄙x親正老實地說道。
“雨停了嗎?”織田信長話剛問出口,帳篷外淅淅瀝瀝的雨聲就回答了他?!坝赀€沒停啊,真的是晦氣?!?p> “這雨都下了三天了,長良川漲水漲了不少啊,想要過河是難上加難了?!笨椞镄砰L又抱怨了一聲,“吩咐崗哨注意一下就行了,讓前衛(wèi)的三左衛(wèi)門加強戒備?!?p> “不需要全軍動員么,殿下?”生駒親正確認道。
“不用了,”織田信長打著哈欠躺回了新軍床上,“漲水之后,十四條地區(qū)沒有合適的渡口,想要渡過長良川談何容易?”
“再說對面是齋藤龍興,”織田信長冷笑了一聲,“他能有什么本事,沒什么花招的?!?p> 然而,織田信長還沒睡多久,生駒親正就再次來了——一同前來的,還有擔任前衛(wèi)的森可成。
“三左衛(wèi)門,什么事嗎?齋藤軍北上回稻葉山城了?”看到森可成都親自前來了,織田信長也打起了精神。
“殿下,”森可成沉聲道:“齋藤軍南下了。在下懷疑他們的目標就是十九條砦?!?p> 織田信長愣了一下,立刻從床上跳起身子,光著腳跑到了放有地圖的桌子旁。
長良川在西、木曾川在東,兩者在美濃境內(nèi)交匯后合流南下,將整塊地區(qū)切割成三個部分。木曾川東南的尾張,長良川和木曾川中間的部分,以及長良川西邊的部分。
織田軍本來進軍的路線,是從葉栗郡渡過木曾川,進入到了中間區(qū)域,織田信益也就是在那里修筑了十九條砦,作為織田家的退路和立足點,而之后,織田信長為了攻略墨俁,向西越過了長良川,就相當于來到了三個區(qū)域中最西邊的部分。
而稻葉山城位于兩條河流的中間部分,沿著長良川東岸南下的齋藤軍,也處于中間區(qū)域——織田家退路所在的區(qū)域。
此刻,齋藤家將直接越過一馬平川的平原,向著織田家的退路——十九條砦撲去。而織田家大軍想要增援,卻不得不先渡過長良川。
因為一路凱歌,也因為過于輕視年方15歲的齋藤龍興,織田家眾人根本沒有考慮過:齋藤家大軍前來與織田家主力對峙,齋藤龍興宣稱要和織田信長在十四條一絕死戰(zhàn),居然是障眼法。其真正目標,是南邊的十九條砦。又有誰能想到,荒淫無度的齋藤龍興,居然會突然下達如此果敢的命令!后路若是被切斷,織田家全軍就會全部被困在美濃!而守衛(wèi)后路的織田信益,只有區(qū)區(qū)500人。
“大意了!”織田信長猛地一拍腦袋,立刻高喊道:“立刻召集全軍!馬上渡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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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想渡河,也沒有那么容易。由于連續(xù)多天的大雨,長良川嚴重漲水,十四條地區(qū)的幾座橋梁已經(jīng)被淹沒,又沒有合適的渡口,織田家根本無法渡河??椞镄砰L無奈之下,只得下令全軍立刻沿著長良川南下,原路返回,從過來時的浮橋在渡河回去。
“傳令!讓離得最近的雨秋紅葉立刻從墨俁出發(fā),通過浮橋渡河!”織田信長高喊道,“支援十九條砦!”
然而,當雨秋平接到命令時,卻并沒有按照織田信長的命令,立刻行動。
“紅葉殿下!您愣著干嘛呢!十萬火急??!”前來傳令的蜂屋賴隆焦急地催促道。
“蜂屋大人…”雨秋平裝出一副難以置信的樣子跌坐在了地上,“今天早上我剛剛發(fā)現(xiàn)。浮橋…昨天夜里,就因為水流過大被沖毀了。我正準備派人通報主公,同時派人修補…怎么就會遇到這種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