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訓練

　　8月12日，一切都塵埃落定后。岡部元信等人也返回了駐地，雨秋平則跟著今川義元和瀨名氏俊的部隊，帶著自己的兩百部下，踏上了返程的路。

　　這幾天里，雨秋平一點都閑不下來。朝比奈泰亨約自己出去玩了一次，幫陣亡部下安葬，選擇墓地用了一天。和瀨名氏俊又談了一次話，今川義元也召見了雨秋平一次。少女也抽空，偷偷跑來看了雨秋平兩次。雨秋平每天晚上，還要忙著折紅葉。空閑之余還要去幫在岡崎城里亂鬧騰的部下們善后。

　　在返程前的那天，今川義元召見雨秋平，讓他在返程的途中獨立領軍，學習一些安營扎寨的軍旅常識，并在休息停留時訓練部隊。

　　雨秋平原本看的各種各樣的戰(zhàn)爭書上，基本都關(guān)注于戰(zhàn)陣對決，很少有關(guān)于安營扎寨的介紹。第一次親自操作，雨秋平才發(fā)現(xiàn)安營扎寨原來這么難。雖然扎營的帳篷布是自己帶著的，但是扎營用的各種木材什么的卻都需要自己去砍伐。扎營的選址也很講究，要靠近水源便于取水，不能太靠近山地，要選擇蚊蟲少的地方，夏日還要選擇涼快的地方……

　　除此之外，需要多少行軍帳篷能住下所有的人，要砍伐多少木材，這么多人的飯需要幾個爐灶，營地的大小，各種各樣的問題仿佛永遠沒有盡頭。這可只是200人的營地啊！而營地的衛(wèi)生問題也同樣令人堪憂，特別是士兵的大小便。雨秋平就親眼看到吉崗勝政拉完大號，隨手用小木棍摸了摸，手都沒洗，就繼續(xù)去吃飯了。而他的大便也就隨意拉在了營地里的一處空地，抓了把土往上面一扔就算是完事。

　　這著實把雨秋平惡心的不行。于是他要求部隊下次再扎營時，還要修建廁所。挖好很多個小坑，足輕們大小便完畢后要自己挖土填上，然后必須去洗手！

　　索性身旁有朝比奈泰亨跟著。他雖然對禮儀啊，政治啊，文化啊這些東西完全不感興趣，但似乎對行軍打仗還挺上心的。在他的指導下，雨秋平收獲良多。

　　然而，足輕們的訓練問題，卻困擾著雨秋平。他從來沒有練過兵，也不知道古代的士兵們都是如何訓練的。碰巧第一天開始練兵時，朝比奈泰亨還出去打獵了。雨秋平只能趕鴨子上架，把自己新生軍訓時的套路拿來用用。

　　“先教你們標準站姿。”雨秋平還是把部下分成5個小隊，福島安成，御前崎仲秀，吉崗勝政，小川佑冬，查理各自負責一個，每個人還給了一個足輕大將的加銜。天野景德和親兵衛(wèi)也都被任命為足輕大將。雨秋平一個小隊一個小隊地示范什么是標準立正站姿，并逐一幫足輕矯正?！巴π靥ь^收腹，腳跟并攏，腳尖傾斜，雙手緊貼褲縫！”雨秋平喊著教官當時喊的號子。等到大家都學會了立正姿勢后，雨秋平就要求所有人立正兩刻鐘，自己則逐一巡邏，幫他們改正動作。

　　“大人，你這練得好奇怪啊?！庇捌橹傩悴粷M地嘟囔道，“一般訓練不是都練練武藝么，您讓我們練站姿干什么，一點難度都沒有。”他的抱怨引起周圍很多足輕的共鳴。

　　“站有站相才是好士兵??！”雨秋平說道，“你們那些不三不四的站相多給咱們紅葉軍的名頭丟臉啊?！庇昵锲叫Φ?，“而且，這一點都不簡單，你們站久了就知道了?！?p>　　雨秋平這一番話倒是打消了大家的抱怨，為了出出風頭，練練站姿也沒什么不好的。一開始，一個一個足輕穿著新衣服，站得筆挺，還挺是整齊。很快，這些沒站過軍姿的足輕們就很快吃不消了，大汗淋漓，動作開始變形，大家開始趁著雨秋平離開的時候偷懶，換一些舒服的站姿。但是這樣的行為一旦被雨秋平發(fā)現(xiàn)，就會要求就地做二十個俯臥撐。為了這個雨秋平還親自示范了俯臥撐怎么做。

　　兩刻鐘的時間終于到了，足輕們一個個累得不行，坐在地上休息。雨秋平讓大家休息一刻鐘后，再進行兩刻鐘的站姿訓練。這不由得讓大家怨聲載道。

　　“練這個有用嗎？”御前崎仲秀再次抱怨道。

　　“當然有用啊，練出點士兵的樣子?！庇昵锲讲粷M地瞪著他，“你瞧瞧你們，執(zhí)行幾句命令，訓練一會兒就叫苦連天！軍隊要的是什么，是令行禁止！是紀律！”雨秋平說道，“以后有誰沒有好好執(zhí)行命令，就要受罰！做俯臥撐！”雨秋平嘿嘿一笑，“御前崎仲秀！就從你開始！做！”

　　于是，這樣的站姿訓練持續(xù)了四天。訓練中，雨秋平忽然找到了施虐者的快感，把當年教官折磨自己的怨氣全部折磨到別人頭上，這可是讓他爽得不行。他高一軍訓時，因為話多，還經(jīng)常動來動去。生氣的教官就在他頭上放了一片葉子，嘴里放了一片葉子讓他用嘴唇夾住。葉子掉一次就是二十個俯臥撐。一個上午做了雨秋平一百多個。這樣的屈辱和悲憤雨秋平至今記憶猶新。于是，他現(xiàn)在有機會當教官了，迫不及待地想要懲罰他的部下。

　　一開始，他還可以很輕易地挑出某個足輕的毛病，然后讓他就地開始做俯臥撐。御前崎仲秀因為抱怨得最多，一度受到雨秋平的特別關(guān)懷，盯著他看，有一點點動作變形就要做俯臥撐。于是，為了不做俯臥撐，御前崎仲秀進步神速，很快，雨秋平就必須竭盡全力才能挑出他的問題了。等到他再也拿御前崎仲秀沒辦法時，他的眼光已經(jīng)被養(yǎng)得很刁了。

　　他突然發(fā)現(xiàn)，足輕們所有人的站姿似乎都不夠標準。于是，足輕們的噩夢開始了。雨秋平催命鬼似的挑剔著他們每一個的動作，稍有不當就是俯臥撐。一度趴著的人比站著的人還要多。為了躲避懲罰，足輕們連晚上睡覺前都要交流心得，躺著睡覺時都有人保持著立正的姿勢。

　　在雨秋平的魔鬼監(jiān)督下和渴望逃避俯臥撐的欲望的推動下，足輕們的動作得到了飛速的提升。四天之后，以雨秋平不專業(yè)的水平，已經(jīng)很難挑出足輕們立正站姿有任何問題了。一個一個，完美的做到了挺胸抬頭收腹，雙手緊貼褲縫，雙眼目視前方。即使雨秋平在自己身前身后圍著轉(zhuǎn)，也不敢動彈一下——不然就是俯臥撐啊。

　　等到雨秋平發(fā)現(xiàn)站姿無法滿足自己的懲罰欲望時，他就引入了另一套懲罰機制——紀律。凡是違反紀律或者命令的，做俯臥撐！于是，早上起床號一響，雨秋平就會等在集合地點開始抓遲到的人。抓住一個就是俯臥撐。晚上熄燈號一響，大聲講話的人也會被抓出來做俯臥撐。訓練時遲到早退，分神，同樣還是俯臥撐。后來甚至到了吃飯前雨秋平?jīng)]說開飯，就開始吃了也要俯臥撐。本來這個雨秋平不打算罰的，但是一看到是御前崎仲秀違規(guī)，二話不說就多了一條規(guī)定——吃飯前也要等命令。后來，這樣的命令逐漸擴散到日常起居中的每一個部分，比如訓練后，如果雨秋平?jīng)]喊解散，交頭接耳的，也要做俯臥撐。

　　后來，路過的朝比奈泰亨進入軍營打招呼時，正在站軍姿，沒有得到命令的足輕們居然沒有一個人敢理他。這可把朝比奈泰亨氣得不行。直到雨秋平發(fā)出一聲“到此為止，解散！”的命令后，如釋重負的足輕們才紛紛磕頭請罪，向朝比奈泰亨賠罪，把他弄得哭笑不得。

　　“你這兵練得，有點意思啊?！背饶翁┖喙笮??！爸辽龠@紀律，嘖嘖嘖，是比得上我們朝比奈家的旗本隊了?！?p>　　·

　　站姿完成之后，雨秋平就開始傳授足輕們軍禮。他要求以后自家的足輕們，在面對本家的上級時，不用磕頭行禮，統(tǒng)一使用軍禮。也就是舉手禮。“我們都是出生入死的伙伴，不久前還都是平頭百姓。現(xiàn)在突然大家磕頭來磕頭去，我感覺很不舒服?！边@就是雨秋平的理由?！按蠹叶际亲杂傻娜肆耍杂傻娜硕际瞧降鹊?，只是因為職務上有差別罷了?！彪m然足輕們不能明白雨秋平說的平等是什么東西，但是不用磕頭總歸是好事。有幾個沒改過來，下意識磕頭的人，也被罰去做了俯臥撐。

　　這個雨秋平在知立城時就想推行的改革，有了之前的站姿訓練和紀律訓練打下的基礎，軍禮訓練的進程非常得快。一開始教授軍姿時，大家熙熙攘攘推搡的情況不再出現(xiàn)。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個如臨大敵站好，等待著雨秋平的示范。

　　雖然雨秋平的訓練非?？?，足輕們也經(jīng)常抱怨雨秋平像個魔鬼一樣。但其實，心里還是對雨秋平滿是感激。他們知道，其他軍隊訓練時，得罪了將官，就是一頓打板子，哪里會有俯臥撐這樣輕的刑罰。而雨秋平廢除了跪拜禮，更是讓他們有了一種被尊重的感覺。足輕們也不再是被將官視若草芥的存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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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天后，等到軍禮也訓練完畢了，雨秋平就開始訓練大家列隊。足輕們按照雨秋平的要求，分成五組，進行四列橫隊的訓練。排好隊伍之后，雨秋平高喊解散。在足輕們吃完飯后，又立刻高喊集合。規(guī)定時間內(nèi)沒能找到隊伍的足輕，就要做俯臥撐。吉崗勝政那隊因為很多人忘了位置，隊伍都沒能成型，全隊一起做俯臥撐。

　　四列橫隊已經(jīng)被足輕們掌握，不能輕易地罰人做俯臥撐后，雨秋平就引入了隊列變換。比如四列橫隊變成兩列縱隊這種，但是又很快被足輕們掌握了，根本沒罰到幾個人。

　　迫不得已之下，雨秋平引入了三面轉(zhuǎn)法。他發(fā)現(xiàn)最大的困難居然是讓足輕們分清左右——他們中有一百五十多人左右不分。于是，雨秋平讓他們用手摁在胸口，尋找自己心臟的位置——那邊就是左邊。雖然足輕們還是會有一些混亂，但是雨秋平卻開心得不行——又有罰人俯臥撐的機會了！

　　弄清左右之后，雨秋平就開始刁難旋轉(zhuǎn)時腳步的動作。腳跟離地的做俯臥撐，踢腿時聲音不響的做俯臥撐，手臂再轉(zhuǎn)動時亂晃的做俯臥撐…

　　三面轉(zhuǎn)法也被足輕們攻克時，隊伍已經(jīng)到達了駿河。雨秋平于是再次開始傳授列隊行進。足輕們被要求排著隊伍慢跑，以隊列形式三面轉(zhuǎn)法，甚至是扇面旋轉(zhuǎn)。跑步時一排四個人沒有排整齊的四個人一起做俯臥撐，三面轉(zhuǎn)法，扇面旋轉(zhuǎn)的這些沒做好的，全隊做俯臥撐…

　　在雨秋平的魔鬼訓練下，連他自己都沒有發(fā)覺。他的這支隊伍，在回城的十幾天里面，究竟在軍姿和隊列以及紀律這些方面提升了多少。雖然這相對于近現(xiàn)代的軍隊來說，雨秋平僅僅訓練了十幾天的軍隊的紀律啊，組織性啊，隊列變換的能力啊，還僅僅只是小兒科。但是和團隊意識薄弱，紀律性更不用提了的日本古代軍隊相比，這已經(jīng)可以算得上是鐵軍。

　　以至于在到達駿府城前的那個晚上，過來隨便看看的今川義元，被雨秋平隊伍的精神面貌，令行禁止，和一系列隊列變換和軍姿，給深深地震撼到了。

　　他看著雨秋平麾下的兩百人，擺列成一個巨大的方陣，隨著雨秋平的口令，整齊劃一地進行三面轉(zhuǎn)法的訓練，居然很難找到一個慢半拍的人。而當雨秋平一聲“向前并隊”的口令發(fā)出后，那兩百多個足輕立刻慢跑集合成了一個小方陣。然后又快速排列成了五個四列橫隊，開始進行慢跑訓練。訓練結(jié)束后，兩百足輕也紋絲不動地站立在雨秋平面前。直到雨秋平喊出一聲解散，大家齊齊地一拍手，才四散開來。

　　“大殿，您看如何？”雨秋平向今川義元問道。他本人并不知道，他成功推行得這套體系，對于古代缺乏系統(tǒng)化訓練的軍隊來說，有多難達到。他本以為，這是稀松平常的事情。然而，和軍事盲雨秋平不同，久經(jīng)沙場的今川義元明白，那樣嚴明的紀律，那樣快速整齊的隊形變換，那樣如臂使指的指揮，到了戰(zhàn)場意味著什么。

　　“想聽實話么，雨秋，”今川義元看向雨秋平，“光看剛才的隊列變換，我還以為我遇到的是九郎判官的旗本?！?p>　　“這支隊伍不久前，還是毫無組織紀律?！苯翊x元似乎越來越看不透雨秋平的潛力了，“和我說說你是怎么辦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