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計謀
7月30日清晨,雨秋平早早地就披掛完畢,用過早餐后,就開始在城頭巡視。
畢竟是第一次上陣,緊張,激動,內(nèi)疚,擔憂折磨的他一個晚上就迷迷糊糊地瞇了一會兒。但是就和他中考時一樣,即使失眠地多厲害,因為馬上就要遇到大事,精神還是可以高度集中。部隊都已經(jīng)按照早上新下發(fā)的布防圖準備完畢了。
知立城所處的位置,是在官道的東側(cè)。因此,雨秋平并沒有在東門留下部隊。因為織田軍如果想從東門進攻,就必須繞著知立兜一圈過去。這么長的時間,足夠雨秋平發(fā)現(xiàn)問題再調(diào)整部署了。
在北門,西門,南門,雨秋平安排了福島安成,御前崎仲秀,吉崗勝政的小隊進行防御。45人平攤在100米的城墻上顯得有些單薄。為此,雨秋平將小川佑冬的小隊留在了天守內(nèi),作為預備隊隨時準備增援各個城墻。雨秋平記得,拿破侖曾說過,無論如何,都要留下充足的預備隊。為此,他還把查理和他的三十幾個弓箭手留在了天守閣內(nèi)?,F(xiàn)在,足輕們正忙著把滾石,檑木搬上城墻。而每個城墻上都立著幾口大鍋,里面正煮著沸油。城墻邊上還準備好了火把和打火用的燧石。
雨秋平要臨陣指揮時,才發(fā)現(xiàn)自己并沒有旗幟。于是御前崎仲秀不知道從哪里找到了一張巨大的紅色桌布,隨便綁在了一個木桿上,在天守閣豎立起來,就算是雨秋平的將旗了。
馬廻眾騎兵差不多在卯時四刻就開始在官道上活動了,但是并沒有騎兵接近偵查知立城,可能是覺得不值得偵查吧。
又過了一會兒,當滾石檑木差不多已經(jīng)準備完成,足輕們正在城墻上休息的時候,在官道遠處的一個小丘陵上,似乎可以看到一些小黑點在移動。
“來了?!庇昵锲窖柿丝诳谒?,努力深呼吸讓自己平靜下來。一旁的天野景德肩膀上的烏鴉發(fā)出了幾聲哀鳴,不知道在表達些什么。
辰時三刻,那些小黑影終于出現(xiàn)在了雨秋平的視野中。那是人數(shù)大約在200人左右的一隊足輕,陣中還有十幾個騎馬武士。他們現(xiàn)在距離知立城大概還有10里左右。
雨秋平所在的天守閣,大概有10米高。如果用地球半徑和勾股定理來計算的話,估計都能看出去十幾里,說不定可以直接看到織田家在桶狹間的營地。然而,在這條官道上,卻有一個小丘陵,阻礙了視線。剛才織田家部隊出現(xiàn)的地方,就是這個小丘陵。
等到那些部隊靠得更近了一些,雨秋平能夠看到部隊的旗幟。除了一面木瓜紋的大旗外,足輕們背上插著的靠旗都是另一個雨秋平?jīng)]見過的家紋圖案。
“是瀧川家?!碧煲熬暗虏[著眼看了一會兒后得出了結(jié)論,“家主是瀧川一益,是出身忍者的武士,本人最為擅長調(diào)略計謀,同時也是織田家有名的將領(lǐng)?!?p> “傳令下去,全軍戒備?!庇昵锲较蛴H兵衛(wèi)吩咐道,親兵衛(wèi)立刻安排傳令兵去往各個城墻。這瀧川一益可是雨秋平在《信長之野望》系列游戲里面經(jīng)常看到的名將,一般統(tǒng)帥和智謀兩項數(shù)據(jù)都是相當不錯的,還擅長鐵炮,也就是中國的火繩槍。
一想到自己初陣,就要和這樣在日本史上赫赫有名的武將對陣,雨秋平不由得心里一陣陣發(fā)虛。但是隨即,他也想出了借口安慰自己,“這些人都是要成長多年以后才能成為名將的,現(xiàn)在還沒有多厲害?!庇昵锲洁哉Z道,“那個日后令日本聞風喪膽的太閣豐臣秀吉,現(xiàn)在不也只是一個提草鞋的小侍從么。”
·
“??!啊嚏!”桶狹間,一個身材矮小,面相丑陋的低級足輕忽然打了個噴嚏。
“猴子,怎么了?這么弱不禁風,如何在織田家當足輕?”織田信長冷哼了一聲。
“請主公贖罪啊!”木下藤吉郎一下子跪在地上磕了幾個頭,“小人沒有風寒!小人只是一想到主公的威名即將傳遍三河,就有些激動,就!就打了個噴嚏!”
“哼,算你會說話?!笨椞镄砰L本來也無意為難他,“幫余拿著草鞋。”
·
辰時八刻,瀧川家的部隊已經(jīng)緩緩接近了城下。他們在知立城西北的位置離開官道,直奔知立城北門而來。雨秋平在天守閣上已經(jīng)可以清晰地看出隊伍的輪廓和人數(shù)多少,確實只有200人左右,而且沒有輔兵,全部都是披著鎧甲的戰(zhàn)兵親自前來。
“可能是覺得反正就十幾里的路,不用讓輔兵跟著吧?!庇昵锲阶龀隽艘粋€判斷。
“果然沒有帶攻城器械?!笔匦l(wèi)北城的福島安成心下一安,“又有誰能想到,我們大人居然能在短短半天里修好城門呢?!?p> 而此時的城下的瀧川軍,則微微發(fā)生了騷動。兩旁焚燒過的城下町已經(jīng)面目全非,散發(fā)著灼燒后廢墟特有的味道,格外讓人煩躁。足輕們本來被昨晚回來的馬廻眾告知,知立城這座小城只有兩百多沒什么戰(zhàn)斗力的奴隸防守,北城城門也已經(jīng)塌陷一半。他們只需要沿著斜坡上去,然后就是一場輕松的屠殺。
然而,此刻迎接的他們的,卻是修繕完畢的北門,以及城頭精神抖擻,每個人頭盔上都插著一片紅葉的足輕。令人訝異的是,他們背上卻沒有插著靠旗。
“這是什么意思?”瀧川一益皺了皺眉頭,左手摩挲著下巴上的一撮小胡子。“傳令,把那邊黑母衣眾的人給我喊過來。”
一個騎馬武士飛馳離開后,不一會兒,游弋在官道上的織田家騎兵就有幾人離開隊伍,前去了瀧川家的隊列里。
“佐佐大人,這是怎么回事?!睘{川一益瞪著趕來的佐佐成政,遙遙地指了指知立城的北門城墻,“昨天馬廻眾給我的情報可是,北門城墻已經(jīng)倒塌?!?p> “瀧川大人不是很客氣啊?!弊糇舫烧戳搜蹫{川一益的隊伍,毫不示弱地回應道,“沒有帶攻城器械,沒辦法攻城。就把火氣隨便撒在別人身上么?”
瀧川一益的眉毛快要擰成一個疙瘩了,雙眼仿佛在冒火,“情報錯誤,殆誤戰(zhàn)機,你可知這是何等罪過?”
“不是我殆誤戰(zhàn)機!”佐佐成政指了指桶狹間的方向,“我是昨天晚上才來換班的,傳達情報的是河尻秀隆大人和塙直政大人。瀧川大人若是有什么不滿,可以找他們?nèi)フf?!?p> 瀧川一益深吸了一口氣,平靜了一下,“剛才錯怪佐佐大人了?!彼f道。
“哼,”佐佐成政哼了一聲,“不敢當啊,瀧川大人,在下只知道如實稟報,不知其他?!?p> “既然如此,那么攻城一事就只好押后了。”佐佐成政說道,“主公在桶狹間為了攻克安祥城和岡崎城,已經(jīng)打造了一些攻城裝備了。等著輔兵把他們運過來就…”
“不用?!睘{川一益忽然打斷了佐佐成政的話?!熬陀梦疫@200人,就可以打下知立?!?p> “哦?”佐佐成政嘲諷地看了眼瀧川一益,“大人莫不是在說笑?沒有攻城器械,大人連城都進不去。用刀砍開城門么?”
“不?!睘{川一益沒有理會佐佐成政的嘲諷,而是伸出手,指了指一旁焚燒過的城下町的一處廢墟,“看到那里了么?!睘{川一益壓低聲音說道,仿佛怕被城頭的今川家士兵聽到,“那里有一根巨大的房梁,沒有被燒毀,可以用來當做沖城錘。”
“他們雖然修了北門城墻,但是知立城本身的城門卻已經(jīng)年久失修,無論如何都無法彌補,我們就直接把城門撞開?!?p> “哪有那么容易?!弊糇舫烧有α艘幌?,“大人就在守軍面前大搖大擺地拿出房梁,再去撞城門。城里面的人老早把城門后面堵好了。”
“不會?!睘{川一益微微一笑,“將計就計。城里必定有能人,能夠半天修好城墻。那么他們?nèi)强隙ǘ家驗檫@個事情而沾沾自喜,”瀧川一益看了眼城墻上得意洋洋地嘲笑著沒帶攻城器械的織田家的紅葉兵們,他們還時不時發(fā)出聒噪。
·
此時,城墻上,今川家的足輕們正肆意嘲笑著樓下的織田家。
“哈哈,尾張佬們,有種你們爬上來?。 币粋€足輕雙手摁在墻垛上,興奮地喊著。
“來?。戆?!攻城?。]想到我們大人一天就修好了城墻吧!”另一個足輕一邊喊一邊興奮地揮舞著雙臂,引起周圍的人一片喊好。
福島安成看著大家興奮的樣子,雖然覺得有些不妥,但也沒有去制止,只是在一旁微笑。畢竟,他本人也沉浸在得意之中。
·
“他們會把注意力過多的放在剛剛努力修好的城墻上,認為只有爬過城墻才能進城,而忽略了城門。這會導致他們很輕敵,導致他們松懈,直到我們運來攻城器械?!睘{川一益繼續(xù)說道。“在這之前,他們甚至不會專注于防守。”
·
城墻上。
“大人,我們還待在這里干啥?昨天累得夠嗆,都沒休息好,”一個足輕向著福島安成抱怨道,“尾張佬運來云梯之前,根本爬不上來,我們陪他們耗著有啥用?”
“是啊,是啊大人,”另外一個足輕接過話頭,“還不如讓大家伙好好休息一下,保存體力,到時候才有力氣不是么?以前打土匪之前,不也要好好休息的么?!?p> “這個要請示了雨秋大人之后才行,”福島安成叫來傳令兵,把請求休息的命令傳遞給雨秋平。城墻上的足輕,則已經(jīng)三三兩兩,理所當然地聚在一起休息了。
·
瀧川一益輕笑了一聲,“接下來,我需要馬廻眾的幫助?!彼呎f邊指了指南方,“我們會悄悄地把那個房梁找出來,為了不引起注意,需要大人到城南忽然接近城墻,騷擾一下今川軍。等到他們的注意力一分散,我就直沖城門,把那破舊的木門一舉撞開,攻入城中!”
“大人妙計,先前是在下失敬了?!弊糇舫烧傲斯笆?,就離開去準備了。瀧川一益也小心翼翼地指揮部隊向那個房梁靠近。
而城墻上興高采烈的今川軍,卻對眼前的變化,一無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