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神兵利器,沒有露出一絲寒光,卻藏了極陰厲的兵刃于扇中,輕巧伶俐,用了特殊的材質(zhì)減輕了扇身的重量,如此多重機(jī)關(guān)隱藏其中,竟也沒有使扇身變重。
他受了這傷,伸手過來就要奪我的兵器,我握住扇把,故意要他去握扇面,山水畫的扇面,看起來并無不妥。
他卻警戒起來,臨時收了手,一轉(zhuǎn)身幾步登上樹干,下腰倒踢我頭頂,我開半扇迎他步法,他倒踢至扇面上,盡管紫輕煙雨幫我擋住了他一些力道,我還是被擊得跪倒在地,膝下一震。
他不看我一眼自顧自整理衣領(lǐng),從細(xì)細(xì)的樹枝上落下,輕點地面,向我一掌襲來,他今日穿了件淡紫色的衣衫,若是穿在女子身上,怕是也沒有他一分雅致。
那紫色的身影離我越來越近,我知接他正面這一掌,必受重傷,于是拋起紫輕煙雨,扇子在空中旋轉(zhuǎn)半圈,扇骨處我手感到一陣輕輕的顫動,是其中的機(jī)關(guān)在啟動。
我橫起扇面,希望自己沒有猜錯,從其中掃出十余根薄似紙片的飛刀。
他沒有想到這扇子還藏了暗器,急忙側(cè)身閃躲,饒是他身形狡狡,其中一片正從他耳邊而過,我拍手笑道,“掛彩了。”
他拿手一擦拭,果然流了血。
“是你自己要我用扇子,要是死了,別怪我!”我縱身打開扇子,知那幾把飛刀還會如回旋鏢一樣飛回其中。
果然如此,那扇子剛展開,飛刀盡數(shù)收回。
上好的兵器,絕佳的殺人利器,是有人給這扇子主人量身做了這把紫輕煙雨。
“這個給你!”我從靴邊拔出匕首。
“總不能說我手拿兵器欺負(fù)了你,都是近身斗法,你也得有?!?p> 他用右手把那匕首轉(zhuǎn)了個圈,握住手柄,刀鋒朝下,側(cè)鋒向我刺來。
我橫起扇面擋住,正好中了他的下懷,他從山水畫的扇骨空隙間刺入,險些劃破我的臉。
我心生一計,把扇子繞著匕首旋起,扇從刀鋒外旋出,再手接扇把,將那扇子握住,背起手在身后。
頗為得意說,“雨師大人小看我不要緊,不要小看紫輕煙雨?!?p> 我再次開扇捻住扇尾,左右開弓揮扇向他,他學(xué)得聰明了,不再正面迎我的扇風(fēng),處處避開紫輕煙雨。
我不明他的心機(jī),繼續(xù)攻擊,他忽然換了手來奪我的扇子,我把扇面對著他,忽得握緊了扇,扇頭伸出五把匕首尖頭,他收回手,側(cè)身一閃到了我身邊,從下往上一踢我手腕。
吃痛一松,紫輕煙雨落地,他還沒來得及奪扇,我再如踢毽一樣踢起紫輕煙雨,扇子又到了我手中。
“雨師大人后悔了,想要讓我放下扇子?”
“說了讓你用,沒說我不能奪?!彼q自笑道。
我忽然換手側(cè)開扇子,這扇遇強(qiáng)則強(qiáng),我還沒有弄明白千萬分之一的玄機(jī)。
扇子忽然化為長劍,扇把成了劍把,冷光自劍身閃現(xiàn)。
雨師乘歌卻站在那里不動,我已來不及收起扇,劍刃入他腹下,從他身后而出,鮮血順著劍尖滴下。
我顫了下手,把劍從他身上拔出,再一揮手,那長劍又收回成扇子,扇面扇骨上滴血不沾,異常清潔。
他沒有躲開。
我也沒有愧疚,“這是你欠了我的?!?p> 他舉起手中的匕首,向著我刺下的劍口,自己又刺腹下一刀,面不改色,“這是我欠你母親的,我還了?!?p> 冷笑道,“所以,我雨師乘歌不欠你什么了?!?p> “嗯。”我道,轉(zhuǎn)身就走。
“你會離開嗎?”他問。
“這和你無關(guān),剩下的是我和他的事,你無權(quán)插手。”
我從景律身邊過,她拉住我眼淚直落急忙問道,“你殺了他?”
“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蔽宜﹂_她的手。
下人開了雨師府的門,陛下就站在臺階下背著身。
他來了多久呢?
我一出來,他正好轉(zhuǎn)身,同我對視上。
“陛下,我們回去吧。”我跑到他身邊牽住他的手。
他卻彎下腰,拉住我的裙邊問,見那里沾有血滴,“你受傷了?”
“這不是我的血?!蔽一卮?。
陛下臉上一變,猛然望進(jìn)我身后的雨師府。
須臾,雨師乘歌從門后出來,已經(jīng)換了一身黑色的絲甲服,威風(fēng)凜凜。
“也不是我的血?!彼首鬏p松笑說。
我卻見他唇色發(fā)白,雪白的膚色沒有了血氣。
皇后娘娘從遠(yuǎn)處騎馬而下,“陛下無礙嗎?”
他搖頭,“無礙,你怎么出宮了?”
“陛下,后日我們?nèi)ヅO沙卮贯炄绾危俊庇陰煶烁鑼χ覀兊谋秤案呗曊f道。
陛下緊緊地拉著我的手,沒有回頭,對他說,“且等幾日吧?!?p> 我忍不住回頭看他,見他唇邊登時流下了殷紅的血,他捂住腹間傷口,鮮血從他指間滲出,若不是穿了一件黑色的衣服難以看出,紅色早就染得衣物觸目驚心。
陛下的手冰涼,“我怕你回來晚了,所以來找你?!彼呑哌呎f。
“我說了會回去?!蔽野阉氖只匚兆?,想要讓他暖和片刻。
“皇后,你替朕看看星宵那兩個孩子,我許久沒有見到他們。”他扶我上馬車前對即墨緲說。
即墨緲得了令,才敢緩緩向著即墨府走去,我和陛下朝著另一個方向行車。
我掀開車簾,看著她離我越來越遠(yuǎn),她扶住了雨師乘歌,雨師乘歌倒在她肩膀上,吐出的鮮血染了娘娘半個肩膀,景律則站在一邊手足無措……
陛下把我手中的簾子放下,不曾看他們一眼,“你衣服臟了,我們回去換一身?!?p> 我點點頭說好,再不曾掀起簾子。
馬車走了幾步,他又開始犯困,靠在我肩膀上小憩。
“陛下?”
“嗯?”他輕聲應(yīng)和我一句。
“你……”我最后還是沒有說出口,他對雨師乘歌是什么樣的感情,與我無關(guān),我也無權(quán)插手。“睡吧?!蔽业吐曊f。
他知道我和他一戰(zhàn),又或者一無所知,兩者之間,我更傾向于前者,博端格比我們這些人都活得明白,我和雨師乘歌相識不過短短幾年,可陛下卻已經(jīng)和他相知了幾十年,比起我來,他難道不了解雨師乘歌嗎?
只有雨師乘歌在自欺欺人罷了。
他為他放棄東胡國主的位置,眼都不眨讓給雨師律,為了他不遠(yuǎn)數(shù)千里來到南魏做他手底下一個右丞,為了他多次上戰(zhàn)場驅(qū)伯慮野兵、征討北齊大軍、平復(fù)雕題內(nèi)亂。他拿自己的命陪著他拼天下,將天下都恭敬地送到他手中。
他以為,博端格從頭到尾什么都不知道,更不知他的那些心思,也可能,他到死都不愿意相信博端格在他面前閉上了眼睛,堵住了耳朵。
誰是誰非,一場局,一場勝負(fù),所贏便是,所敗便非。
可惜的是,輕舉妄動者,往往輸?shù)靡凰俊?p> 雨師乘歌此人,滿身心眼,可算計天下人一輩子,也敵不過命運(yùn)的一次玩弄,情愿入了博端格掌中,再不能逃脫。
危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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