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樊嫻都之死
濟陽縣。
邸舍內(nèi),觥籌交錯。
時任濟陽令的劉欽,與各級官吏相談甚歡。
傳信的官吏們,紛紛拿出貢品,獻(xiàn)給劉欽。
就在此時,一名仆役跑入邸舍,只見他神情緊張,大喊道:“大人!夫人要生啦!”
劉欽大驚,趕緊告別眾人,前往博園宮。
李尋早已達(dá)到濟陽,將眾人安排在府邸里面修整,自己則帶著嚴(yán)香,趕往博園宮。
“這條時間線,劉欽不會出現(xiàn)在這里,樊嫻都和劉秀應(yīng)該都不會有事了吧。”
李尋下了馬,走進(jìn)博園宮。
博園宮,燭火滿庭。
屋子里傳出痛苦的呻吟聲。
樊夫人依舊是難產(chǎn)。
劉欽趕到的時候,正巧碰到李尋。
來不及詢問李尋的來意,劉欽匆匆走入博園宮。
知道夫人難產(chǎn)的消息,劉欽心急如焚。
跟上次一樣,李尋提出幫忙助產(chǎn),劉欽同意了。
很快,助產(chǎn)過后,劉秀順利出世。
劉歆不在,附近也沒有了火情。
“太好了?!?p> 看到李尋懷里的嬰兒沒事,劉欽松了口氣,抓著樊嫻都的手,不斷地安撫她。
樊嫻都咳嗽不止的樣子,讓李尋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
“劉歆說過,樊嫻都得了肺癆,劉秀也活不了多久?!?p> 想到這里,李尋心神不寧。
一個月后。
樊夫人去世了。
劉府正在舉辦喪事,偶爾響起哭嚎之聲,大部分時候,卻顯得相當(dāng)沉寂。
有人拿來衣裘,將樊夫人的尸體包裹起來。
一名壯漢,拉起絞帶,將衣裘內(nèi)的尸體裹緊,束好。
尸體放在正寢。
按照風(fēng)俗,第二天,這里還要擺上酒肉,進(jìn)行小斂奠。
一名乳娘,懷里抱著裹在襁褓里的嬰兒。
嬰兒呼吸急促,肺部里面?zhèn)鞒鲫囮噯簟?p> “可惡?!?p> 李尋站在博園宮,眼中滿是懊惱。
這次回溯,雖然打敗了劉歆,卻依舊沒得到一個好的結(jié)果。
樊都嫻死了。
劉秀得了肺癆,很可能會夭折。
劉秀一死,東漢的歷史就全毀了。
“小白!”
李尋喊道。
“什么事?”
小白問道。
“我決定了。
”李尋深吸口氣,“我要進(jìn)行第三次回溯?!?p> 劉秀,是可以不死的。
他要進(jìn)行最后一次回溯。
“你確定嗎?”
小白回道,“你這次重來,最后一次回溯機會就用完了?!?p> “以后想要使用回溯,就必須消耗你真實的壽命,等到你真實的壽命消耗完,你的歷史維護任務(wù)就結(jié)束了?!?p> 李尋臉色難看。
他突然想到,重來之后,劉秀不一定健康,因為他沒有醫(yī)治肺癆的手段,頂多只能延緩一下病情。
說白了,對穿越者來說,即使有重來的機會,并不意味著,歷史會隨著他的心意而改變。
相反,也可能變得更糟。
李尋突然想起來,劉歆說過的犧牲。
“我原本以為,劉歆所說的代價,指的是減壽?!?p> “說不定他所說的代價,其實是減壽以后,依然要面臨歷史的不確定性。”
“可惡,肺癆就是劉歆帶來的?!?p> “穿越者的亂來,只會讓歷史越發(fā)偏離原本的軌道。”
多說無益,李尋還是決定,消耗掉最后一次回溯的機會。
沒有絢麗的過場畫面,李尋眼前一黑,直接失去了意識。
……
伊犁河。
漢書西域傳記載,地莽平,多雨,寒,山多釋橫。
廣袤的草場上,能看到三個人的身影,顯得十分微茫。
徐夸瞇著眼,手持陽燧。
“好一個水富草茂,天馬成群的地方?!?p> 他一邊笑,一邊拍掉落在半臂上的薄雪。
位于背陰的山谷,總顯得有些潮潤,身處雪線以下,卻有著歲暮的天寒。
徐夸的身后,站著一名青眼赤須的大漢。
大漢的身旁,正是東平王劉云之子,劉信。
劉信和徐夸兩人,從幄帳里走出,只是在草原上閑步。
一名放牧羊馬的人路過,名為列克,是烏孫國的貴族,他們當(dāng)下便攀談起來。
劉信開口道:“閣下雖然是烏孫國之人,卻精通漢民的語言,實在是令人訝異?!?p> 烏孫人所講的突厥語,屬于阿爾泰語系,對他們來說,是真正的異域方言。
“我們兩國雖相距八千九百里,本始之初后,一同打仗的時日,卻有不少?!?p> “我的祖上,就曾跟隨漢天子出征,率領(lǐng)人馬五千,攻入過右谷蠡王庭……”
列克娓娓而談。
劉信點頭,凝望遠(yuǎn)方出神。
漢宣帝發(fā)兵擊退匈奴,至今已有六十年載。
當(dāng)年的烏孫族,占據(jù)著天山西北,還有伊犁河盆地的廣大區(qū)域。
現(xiàn)如今,烏孫族真正居住的地方,只剩下伊犁河流域。
烏孫國的戶口,漲到了十萬,六十萬,實力反而是大大下降。
“大漢王朝,何嘗不是在衰落之中。”
劉信嘆息。
當(dāng)今的朝廷,外戚干政,天子獨寵董侍中。
董賢這種人,德不配位,卻欲封侯拜相,實乃哀帝治國無方。
大司馬王莽,還有大權(quán)獨攬的跡象。
不期然間,劉信想起李尋交給他的第二個錦囊。
折開錦囊里面的絲絮紙張,只見到短短的一句話。
“愿得此身長報國,何須生入玉門關(guān)?!?p> 劉信不太理解這句話的意思,只感覺到有些不安。
“來了”。
突然間,徐夸說道。
劉信聞言,極目遠(yuǎn)眺之下,看到草原上,出現(xiàn)五名騎兵,正逐漸朝三人逼近。
草場寬廣無邊,鮮少見人,突然出現(xiàn)的騎兵,令人瞬間警覺。
騎兵非東胡之人,附近也沒有匈奴甌脫,看打扮,像是漢朝戍邊的良家子。
徐夸沒有動身離開,劉信就猶豫起來,不愿意走。
他很信任這名鴻殷閣戰(zhàn)將的實力。
轉(zhuǎn)眼間,騎兵到了眼前。
騎兵身上裝備的,不是普通的札甲,而是做工精細(xì)的魚鱗甲。
他們胯下的馬匹,穿著鐵質(zhì)的馬凱。
為首之人,拿大刀指著劉信,大聲呵斥。
“東平王咒詛九重,吾等奉大司馬之命,遵照收孥相坐律令,前來捉拿爾等!”
劉信聽到這番話,感到頗為震驚。
父親咒詛九重,難不成是要謀反?
錦囊里的信息,不自覺地浮現(xiàn)到他的腦海里。
“這就是我將來舉事的原因?讖言未來之事,李方士,確實是很厲害。”
劉信還沒說話,徐夸站了出來。
只見徐夸瞇著眼,指著為首那人說道:“蘇頒,公乘爵位?!?p> 徐夸看向另外一人,說道,“韓冀,爵位不更?!?p> “你們的爵位,根本免充更卒,無需戍邊?!?p> “如果我所料不錯,你們應(yīng)該是大司馬身邊的死士,也就是會任門的人?!?p> 蘇頒冷冷地看著徐夸,面無表情,就像在看一個死人。
“李尋阻撓大司馬的計劃,罪無可恕,現(xiàn)在已經(jīng)被梟首了。”
“徐夸,你作為鴻殷閣的人員,亦難逃一死!”
“殺!”
蘇頒舉起環(huán)首刀,向徐夸砍去。
其余四人,分散開來,三人包抄列克,一人追殺劉信。
列克吹了個口哨,在不遠(yuǎn)處逡巡的川東獵犬,一股腦地沖了過來,五名騎兵,頓時陷入了犬類的圍攻。
劉信還沒跑多遠(yuǎn),只聽到一聲慘叫聲。
回過頭,他驚訝地發(fā)現(xiàn),徐夸已經(jīng)將蘇頒的首級抓在了手里。
太強了。
“我可不是鴻殷閣的人?!?p> 徐夸對著手里的腦袋說完這句話,將腦袋隨手甩到一邊。
說完,他看向了場上的列克。
列克的武藝十分高超。
大斧這種適合貼身搏殺的武器,被列克舞出一種勢不可擋的氣勢。
與列克對陣的騎兵招架不住,很快就被劈下了馬匹。
其他騎兵眼神交流,策馬狂奔,徑直向劉信撲去。
徐夸坐在原地,沒有幫忙的意思。
看上去,完全沒有顧及劉信的死活。
“劉信,殺死你的,是大司馬,與駙馬都尉可沒有半點關(guān)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