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玖叁從在娘肚子里的時候就跟兄長一起,長到十四歲,從未分離過……”玖叁可憐兮兮地說著,又去看燕驪,小聲問:“燕公子,燕師兄,能不能讓我一起去?”
燕驪淡然表態(tài):“這得問武三姑娘?!?p> “三人行動實在不便?!蔽渲韪纱嗬涞溃骸叭绱宋冶悴粠ё吣愕男珠L了,換那個嘴甜的吧!”
玖肆跳出來,喜滋滋地求證:“姐姐是說我嗎?玖肆榮幸之至!”
“話說師姐,為什么不帶我呢?”左芪從角落旁站起來,拔掉腦袋上的一根草,問道:“我們配合一路了,會很默契,絕不添麻煩!主要這山上待著不舒服,讓我渾身難受。”
“你印術武力皆在我之下,帶你我怕要分身乏術,帶玖肆是因為燕公子可以隔空驅(qū)使他用符術,二術合力,保障就大很多?!蔽渲韪惺艿揭还珊苡脑沟哪抗饪聪蜃约海粋饶?,瞧見謝昀絲毫不躲閃赤裸裸的望過來,她突然語鋒一轉(zhuǎn),對左芪說:“你跟著赦王去,他走到哪里你跟到哪里,勢必護他免受妖邪侵擾?!?p> “這個……”左芪假意咳嗽,實則小聲遞音:“我還是在山上助力燕公子吧!”
謝昀這次什么話也不說,就直勾勾地將武知蹊看著,看她辭別眾人,看她面無表情的轉(zhuǎn)身,看她躍身上馬,看她的背影消失在幾棵茂盛的大樹后。
他不張口,孫遷也不敢多有動作,只又想走回到停尸的屋子里去,沒曾想自己剛跨進去,謝昀后腳就跟進來了。
只見他將那一張巨大的又長的布掀開來扔到地上,“死都死了遮什么遮,都不是正常死亡,可見生前也沒少做缺德的事兒!”
孫遷只得附和:“王爺說的,在理?!?p> 謝昀并不只有這樣一個動作,他伸手將那些還穿著衣裳的尸體撕的干干凈凈,從第一具開始著手檢查,有些僵硬的掰不開,居然用帶鞘的匕首來撬,邊皺眉邊指示孫遷:“從知道是妖邪所為后,朝督司的或者當?shù)匮瞄T的,都不再盡心查檢尸體!你別杵著不動,從另外一頭翻尸體,一個地方都不要漏過!”
孫遷本就驚訝于謝昀親自上手,此番聽他的教訓,頭一次覺得有些羞愧,而不是無奈和郁悶,他卷起來寬大的袖子,正準備翻尸的時候,謝昀淡然又威嚴地命令道:“外袍脫掉?!?p> 他只得脫了寬大的外袍,真正開始效仿謝昀認認真真的檢查。
謝昀動作快,翻找到第四具尸體的時候,見到那尸體耳后的一滴干掉的墨跡,忽而眉頭一皺,抬起頭來問查到倒數(shù)第二具的孫遷:“孫遷我問你,你查的那兩具尸體身上可有墨跡?”
“回王爺,有是有,一個在右手腕處,眼下這個在胸口,都只是一點?!睂O遷說著說著,發(fā)覺不對勁,反問道:“如若是尋常墨汁濺去,怎會只這樣小小一點?”
謝昀想不明白,“我這邊查的四具,三具皆有此跡,耳后,掌心,唇邊?!?p> 他說道,轉(zhuǎn)身去復查那具沒有找到的墨點的尸體,再一遍的時候,卻也不甚清晰的在腰側看見了一點墨。
“四具都有!”
孫遷煞是疑惑,“難不成妖也同江湖殺手一般,殺人后留個身份象征?”
“若是真的如此囂張,怎會只留這樣小的一點?”謝昀猜測著道:“或許是害人之時不得已才留下的印記?”
燕驪原先只在旁看著,如今見狀,只上前去觀察中間那些還沒有被他們查到的尸體,無一例外,不論是哪具,皆有墨點。
“確實,有些妖怪害人之后會留下不能抹去的痕跡,同原身是不可分割的?!毖囿P又道:“意思就是,尋妖,可從和墨有關的下手?!?p> 孫遷即刻便明白了,“書院之中但凡和墨沾邊的物件,都有勞燕公子帶著弟子們查驗一番!”
“藏書閣呢?幾百本書,成千頁紙,數(shù)百萬的字,都要一一去測嗎?耗時多長?一天?一個月?還是半年?”謝昀目光在屋子里輕飄飄的掃過,繼而開口:“還要趁著周淮活著時,再問一些東西?!?p> “他是病秧子。”孫遷還想說下半句話,就被謝昀立即反駁道:“病秧子我府上也有一個!并不會如他這樣三問三不知!除非瞎了盲了,怎能是周淮那樣說什么都無用的!?”
左芪在門口聽的清楚,一腳踩進去,插嘴道:“就是!太不像話了,我?guī)熃愣鄦柫藥拙渚秃苁强咕懿荒蜔舨皇撬譄o縛雞之力,光那個有些陰郁的眼神,我就覺得是他殺的人!”
“下官是想說,回想周淮被捉來詢問的時候,面對滿門質(zhì)疑稍顯淡定,并無驚訝和恐懼,這點著實反常??v然他是病秧子,也不能不查,只是為了保壽,須得下山去見他才是?!睂O遷小心的給自己解釋完,攏了攏袖子,等著謝昀說話。
他沉默了片刻,走到院外,將手放在墻根那片小淺灘里洗了洗,里頭盡是枯枝敗葉,底下的幾塊石頭擺放有序,大小不一,卻是錯落有致。
謝昀沒多想,站起來就嘆了口氣,他忽然有點不安,能幫到的也很少,猶豫此刻該往哪里去,是留在山上,還是去山下。
左芪抖著肩膀走過來,隔著三步就喊見過王爺,卻沒行禮,他試探性的問了問:“王爺看上去有些憂慮,在想如何盤問周淮嗎?”
“說白了與我無關?!?p> “那你在想什么?”左芪不明白。
謝昀轉(zhuǎn)過身來,凝眉問他:“我問你,武知蹊到底在找什么?”
左芪頓時語塞,不知道他怎么對這個感興趣了,才道:“詭器知道嗎?百家仙門都會收集一些,就是在人間有危害的物件,我們就在尋這個,一路南下,攢積經(jīng)驗,開闊眼界?!?p> 謝昀相信左芪所說是他所知的,可他不信只有這樣簡單而已。
“怎么不說話了?”左芪覺得他挺奇怪也很有意思,陰晴不定,喜怒無常的。
“周淮不簡單。”
左芪又不懂了:“你不是說跟你無關嗎?那你計較什么呢?”
丙冬只低著頭,默默接嘴:“因為武姑娘牽扯進來了?!?p> “你不信我?guī)熃??!”左芪倒吸一口涼氣?p> 謝昀硬生生的看他一眼,什么話都不說了,跨馬就下了山,左芪指著飛速跟上的丙冬,問了句:“你們王爺什么意思??!”
丙冬隨主,不作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