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蹊跟在他后面五味雜陳,天曉得這個人竟是惡名在外的赦王?!怪不得她昨日覺得謝昀行為無解,簡直莫名其妙,如此張揚跋扈奢華高調(diào),不被搶劫才叫稀奇,好心救了人還反被一箭射碎玉冠,實在是讓她現(xiàn)在都不好釋懷。
最要緊的是,她昨日沒收怒,出口將他給罵了!
謝昀跟著人走到了昨日死的那十四具尸體前,眉心平坦未起皺,垂眸瞥一眼就斜著眼珠望到高聳的墻頭去了,照舊將姿態(tài)端的高,臉都不側(cè)一側(cè),張嘴便問人:“大理寺的人說是妖怪鬼魂作的惡?”
“回殿下,仵作驗不出是人為致死傷,便請了吞鬼山的武姑娘來處理?!?p> 他又將視線落到武知蹊身上去,見她此時已經(jīng)蹲了下去,手指毫不避諱的往那死的已經(jīng)僵硬的尸體上放,見到那空無血淋淋的眼洞也不帶惡心,左手做了一個勢,發(fā)了點淡淡的深藍色光芒,似乎查探到什么有用的,繼續(xù)往下,見武知蹊準確無誤的將一個衛(wèi)兵的布褲徒手撕開,剛好裂到膝蓋處,顯現(xiàn)出是同正常人相反的角度方向,腳尖和膝骨,都是朝后的。
謝昀對死尸不感興趣,對武知蹊也沒什么報復的念頭,旋踵而立,抬眼看天色漸暗,囑咐說:“丙冬,你若不想跟這十四具一起躺進棺材,天黑之前全給我挪到府外?!?p> 被稱作丙冬的是個侍衛(wèi),雖面容清秀,但皮膚黝黑目光如炬,瞧著倒是個習武的。得了主子的吩咐,腰一彎著手就抬了具尸體僵足,喊道:“都沒聽見王爺?shù)脑拞??還不搬!”
這句同容貌有些不符合的粗嗓門一亮,將武知蹊震回神,她覺得很不舒服,將手憑空,起身站起來,想了想還是行了個作揖禮,強壓不快地表達:“也許王府本就不需要仙師罷,那赦王喊我進來又是什么意思?”
謝昀將她盯了幾眼,忽然那樣輕飄飄的一笑,反問:“你也看見府外有多大的地兒給你陳尸檢查,擺在里頭我嫌晦氣,這般有什么好問?姑娘是動個什么脾氣?還是說,你仍舊覺得我是有病的?”
“已檢完,我得在王府里留著,至少一夜。”武知蹊不想跟他廢話,直諾下了時間期限,免得他說一些自己聽不懂的話,做一些自己看不懂的事情。
“今夜若再死人……”
“我負責捉妖物,并不負責護衛(wèi)你府中侍衛(wèi)。”
“今夜若再死人也不要緊,死空了半個赦王府也不礙事,夜里若是斗不過了你放心逃就是,我絕不攔你?!敝x昀說這句話的時候已經(jīng)走出去了十步遠,忽然又轉(zhuǎn)身來問:“姓武,名什么?”
她很不愿回答,漲紅了臉,自牙縫里飄出倆字兒:“知蹊”。,
哪五,哪個七?謝昀尚且不知,也沒問這樣細,將紅袍子一撩,大步流星拐道去,揚言道:“得瞧瞧沈扶風?!?p> 周遭都是些眉清目秀的小廝跟上去,一齊沒了影。
知蹊心忒:風流斷袖!也真是鐵石心腸,死不死的從他嘴里出來就似掉了片葉子般簡簡單單。
武知蹊滿腔的火氣壓了又壓,等謝昀走遠了,才低呵開始吩咐:“今夜十四個巡夜的衛(wèi)兵都繞著你們王爺?shù)奈葑愚D(zhuǎn),起風了就閉眼,無論如何都不要睜開,否則我就當是你們自己不要的這眼珠子?!?p> 丙冬懷疑著打探她一眼,出口:“但愿有效,不然若將那東西引到了王爺寢殿前,武姑娘可擔待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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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風濃云的夜色,未見月光,籠罩在這個僻靜的王府之上,吞并入墨。
樹葉簌簌的擦磨聲,草叢未名蟲嘶,這樣輕飄飄的動靜給一陣有力整齊的步伐撞破,可見兩隊人穿戴甲胄盔帽,佩劍而行,繞著這棟不點燈的寢殿,一圈又一圈的走著。
武知蹊躺在屋頂上,閉著眼睛聽這十四個人走路。太安靜了,她數(shù)到十六圈的時候差點就睡過去,昏沉的讓人難以置信,而后一道驟風就沖了過來,險些將她從屋頂上掀下去。
“你們十四個!閉眼!”武知蹊踩著光滑的瓦片滑倒,正巧快速一手掛在檐下,晃蕩著身子,大聲地喊了一聲。
眸子在夜色里晶瑩如水,開始在周遭細細的掃視,那十四個人也散了,跌跌撞撞按照原先規(guī)定的跑到殿門前來的只有八九個,知蹊落在他們前面,趁那一道發(fā)青的光纏上某個衛(wèi)兵的腿時,結(jié)咒下手一印壓魂。
但是給它溜了,速度不快倒是狡猾,武知蹊踩著輕功一路追去,在疾風里倒慢了許多,發(fā)現(xiàn)這東西竟直往后院去,十分老練的在后院的諸多院子里繞了幾番,只在一處較為偏僻的殿宇停了下來,而后繞著打轉(zhuǎn),似乎也沒了逃的意思。
她一楞,倒不僅僅是因為這個妖物不逃了,只是發(fā)現(xiàn)這座殿旁聚集著許多的魂魄,陰氣濃厚壓抑,這座殿內(nèi)還點了燈,不知道是什么東西在里面,竟惹得那么多邪祟光顧。
武知蹊也不管那么多,沖上去將那團青影兒給拿了下來,一個簡簡單單的束縛印就給扣下了,是個孤魂女鬼,這種孤魂生前作孽不被地府容納,需飄蕩人間九九八十一年才可入輪回,其間若害了人,是要魂飛魄散的,所以她膽敢這樣害人,連番連夜的害了幾十人性命,讓知蹊費解,將她的白發(fā)一揪,厲聲發(fā)問:“你生前不做好,死后要害人,魂飛魄散服不服?”